第763章 四郎上战场
雪日行军，对双方来说都很艰难，却又觉得是利好。
吐蕃军认为天气恶劣，唐军追一追就会退兵；
唐军也觉得，大雪阻碍，敌军跑不快。
赵福跟黑齿常之合兵一处，追了一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在气势、武器、兵力都占优的情况下，第一场夜袭毫无悬念。
吐蕃人丢盔弃甲、仓促抵抗，又抛下一地尸体。
风雪比昨日更大了一些，唐军短暂休息。
见到明显黑瘦了的黑齿贤婿，赵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守城有功，辛苦了。”
黑齿常之看到赵福须眉染霜，不知是落了雪花还是因焦虑变白，更是感伤：“五叔更辛苦，请多保重。”
……这可是未来老丈人呢！
赵福见黑齿常之真情流露，心中更满意。
好孩子，真孝顺！
翁婿间温情脉脉，却不是叙旧的时候。
赵福神色一正：“禄东赞逃往吐谷浑，不知慕容诺曷钵会如何选择，咱们要做好决战的准备。”
“不用全歼吐蕃军，只要拿下禄东赞，就是全功。”
吐谷浑前些年有过一次叛乱，这些狼崽子，总是反复无常。
黑齿常之凝眉：“四叔去了吐谷浑，或许他能劝服吐谷浑袖手旁观？”
吐蕃这些年崛起、壮大，对周边势力的震慑力很强。
不指望吐谷浑出兵帮助大唐，能不插手就是好事。
赵福微笑：“四哥很厉害的。”
虽这么说，心里仍充满担忧。
最坏的结果，是吐谷浑站在吐蕃那边，把大唐使臣拿下祭旗。
无法预料赵四郎那边形势如何，只能继续追击……
尽管心里焦急，担忧赵四郎，赵福追敌仍然有章法。
作为主将，他要尽一切可能减少己方的伤亡。
他们咬得不算很紧，距离保持在几百步到千步，给吐蕃军逃命的希望，又不让他们跑掉。
每次冲杀上前，都是箭如雨落，若风雪停止，还会射几轮火箭。
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追击吐蕃军疲于奔命，每次觉得自己要跑掉了，又被箭雨射得绝望。
逃去吐谷浑，就有生的希望吗？
禄东赞有这个信心。
“慕容诺曷钵反复无常，既贪婪又胆小，只要给他足够的诱惑和威胁，他一定会背叛大唐。”
大唐女婿又如何？
国与国之间只讲利益！
吐蕃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粮草已经供应不上。
禄东赞下了决断，牺牲一部分士兵奋力断后，其余人全速向前奔逃。
吐蕃各如谁也不想断后，但禄东赞还是强势压下，甚至不惜杀了一个内讧的玛本。
雷霆震慑之下，虽有了人断后，却令各部之间充满了怨恨。
禄东赞也知道，这会埋下内部不合的种子。
但高原上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只要他们够强，其他各部还是只能服从！
也许这一回，佛祖终于保佑了虔诚的吐蕃人，禄东赞率领的伍如终于到了吐谷浑边缘……
前方，就是吐谷浑的王帐伏俟城！
对于伏俟城，禄东赞并不陌生。
吐蕃曾占领这个地方，后来在大唐的干预下退兵，还给了吐谷浑。
赵四郎与慕容诺曷钵站在高高的谯楼上，眺望着辽阔的草原，远远看到了吐蕃的旗帜。
“兵临城下了，驸马还要犹豫吗？”赵四郎问。
慕容诺曷钵紧张地握着拳头，吐蕃给他造成的阴影终身难忘，让他鼓起勇气出兵很难。
赵四郎问他借兵，他当然是拒绝的。
反正吐蕃跟大唐在鄯州打生打死，怎么也打不到吐谷浑来。
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审时度势……
这几日无论赵四郎怎么说，慕容诺曷钵都是推脱。
没想到，上天却不体谅他。
“赵司丞如何算到吐蕃会来伏俟城？”慕容诺曷钵声音艰涩地问。
赵四郎淡笑：“天机不可泄露。”
算啥哦！
他又不是幺弟！
他就是想劝慕容诺曷钵出兵，帮五郎掠一掠阵，或是抄吐蕃军的退路……
他也没想到，吐蕃军真的跑到伏俟城来！
别看他现在一脸淡定，其实内心都要哭爹喊娘了……
他跟禄东赞有深仇大恨啊！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禄东赞要知道他在这里……
乖乖里格隆，那就要神仙保佑了！
赵四郎吸了一口气，假装镇定地循循善诱：“驸马，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您也是一代豪杰，若能借此一举剿灭吐蕃大军，到时候别说重现吐谷浑往日辉煌，占领吐蕃也不是不可能！”
吐谷浑往日辉煌？
慕容诺曷钵很心动，夹在吐蕃和大唐之间，两边都要喊“大人”，这滋味谁尝过谁懂！
但是……
“赵司丞不必激我。纵然是吐蕃的残兵，也不是吐谷浑能抵抗的。”慕容诺曷钵苦笑。
他是吐谷浑可汗，首先想的是族人生死存亡。
但赵贵说的也有道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两人僵持了小半日，眼看吐蕃的旗帜越来越清晰，吐谷浑贵族也坐不住了。
有的要求出兵，有的要求和，还有的收拾包袱打算从另一边逃亡……
别怪他们怂，面对吐蕃，吐谷浑就没有胜过！
最终，还是弘化公主出面，和赵四郎一起劝说……
慕容诺曷钵终于咬牙同意派出一支队伍，由赵贵领着出城。
……出了兵，就算是为大唐效力，大战若胜利，能借此向朝廷邀功。
赵四郎瞪大眼睛：“我领兵？我是文官啊。”
但慕容诺曷钵坚持，这是最后的让步。
敌人已近在咫尺，容不得赵四郎多做犹豫……
想到吐蕃军的兵强马壮，赵四郎终于理解了慕容诺曷钵。
让别人出兵说得容易，自己上战场就不是那么好下决心。
“文官……文官又如何？”赵四郎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劲：“王玄策也是文官，一人扫荡天竺。”
“五郎、七郎都能带兵打仗，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怂？”
“七郎说得好，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好不容易说服了慕容诺曷钵，吐蕃军又真的来了，这一回不打都不行。
慕容诺曷钵微笑看着满脸挣扎的赵四郎……
给我讲大道理？
你行你上啊！
在慕容诺曷钵看来，便宜妹婿长得不错，嘴皮子也利索，跟他惺惺相惜……都是怕死之人。
但没想到，赵四郎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挺直脊梁大声说：“我上！”
格老子的！
天明村赵家没有孬种！
禄东赞既然来了，就是他赵四郎命中注定有这一战！
为了故乡的父老乡亲，为了汉家儿郎的血气，他必须上！
五郎肯定就追在吐蕃军后方，这一次就让他们兄弟联手战青海！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