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求个恩典
“哦?”光晏帝双眉微挑,“你这丫头总不可能什么都不求便来找朕吧。”
沈知妤嘻嘻一笑,“皇舅舅明鉴,阿妤是想求个恩典。”
“说吧,要什么恩典?”光晏帝笑了笑,神情颇为怡然,大有不过分就能随口应下的意思。
“阿妤想请皇舅舅允荆越继续调查此事,自证清白。”沈知妤掷地有声。
光晏帝倒没多意外,但也没有立即同意,“阿妤,没有让嫌疑人参与案件调查的道理。”
“所以我才来求皇舅舅呀!”沈知妤笑得可爱,分外乖巧地看着光晏帝,“即便人不是他杀的,但他也有办事不力之过,何不让他将功折罪呢?”
光晏帝没被沈知妤轻易糊弄过去,“此事朕自会派他人调查,荆越在牢里待着也算是对他办事不力的惩处。”
荆越能不能将功折罪光晏帝不是很在乎,他能派其他得力之人详查此事,照样可以得到最后的结果,因此没必要违背常理让荆越自己去调查。
沈知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派人调查洗清荆越的罪名明面上看着简单,但沈知妤总觉得背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牵扯,万一有人有意构陷,设计圈套,荆越反而会陷入被动。
这也是沈知妤担心的地方。
而且她私心里也不希望荆越待在牢里,那可不是好地方。
不过这些思虑就不能说与皇舅舅听了。
“惩处自然是少不了的,”沈知妤顺着光晏帝的话说了下去,又忽地转了语气,“皇舅舅既是派荆越出京秘密行事,必也是信其能力,有意考校,如今人证被杀,皇舅舅心里未必是愤怒,恐怕还是失望居多。”
光晏帝挑了挑眉,“还猜起朕的心思了?”
沈知妤坐得端正又乖巧:“揣测圣意本是不该,可阿妤素来与皇舅舅亲近,这些年更是有幸得您教导,受您疼爱,若连您为天下为贤能的心都不了解,那可就是没心没肺了。”
“依朕看,平日就是太过宠你,如今才敢如此放肆,”光晏帝哼了一声,“你连朕的心思都猜中了,恐怕这一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吧。”
“阿妤能有什么目的呢?不过是为皇舅舅分忧嘛。”
光晏帝笑了笑,没把她的鬼话放心上。
不过沈知妤确实说中了一点,他有心提拔荆越,有意给他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将荆越放出去调查并非不可以,沈知妤说到这个地步了,半顺着自己的本意,半依外甥女的请求,他都不会再拒绝。
“行吧,那就让朕看看阿妤如此重视的荆越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说到“重视”时,光晏帝眼中闪过了一丝未明的光。
沈知妤默默松了半口气,起身笑着谢了恩。
直到走出宫门,那口气才彻底松了下来。
她能做的也就到这儿了,接下来皇舅舅会安排什么,她就不能也不该再插手了。
荔枝在宫外的马车里等候,见沈知妤上了车,面色不如来时那般紧绷,心也放了下来,“郡主可还顺利?”
沈知妤微微点头。
荔枝朝车夫吩咐了两句,放下帘子,眼中还是有些担忧,“方才王爷和长公主派了人过来,让郡主出宫后立即回府。”
沈知妤也没想到,自己和荆越的事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父母知晓。虽说当初确定自己心意时,她便将二人的身份未来等等的都考虑了个遍,以她对爹娘的了解,应是不会反对。
可临到头了,心里还是虚的很。
回去的一路上,沈知妤都在想该如何与爹娘说荆越的事,怎么措辞都觉得不行,竟比进宫求光晏帝放人还要难些。
马车行得快,王府离宫门也不远,很快都到了家。
沈知妤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理了理衣裳,下车往正厅走去。
沈襄王和端阳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面色如常,没有生气也没有笑,沈元纾坐在下首,抿着茶,依旧是温润淡定的模样。
沈知妤扬起笑脸,嗒嗒嗒地跑上前行了一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还未等二人说话,便先发制人。
“阿妤方才进宫是为荆越蒙冤入狱一事,好在皇舅舅深明大义,已允诺阿妤由荆越调查此案,自证清白。”
沈襄王和端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只知沈知妤从刑部大牢出来后便径直入了宫,并不知晓宫中发生了何事,现下知晓她果真是进宫求了恩典,为荆越求的。
陛下会答应也确实让他们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女儿今日做事确实有些冲动了,他们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沈知妤已经入了宫。他们俩人都不傻,从女儿今日的举动来看,入宫无非是为了荆越求情。
入宫的结果不是他们最关心的,左右女儿素来有分寸,不会做出出格之事,陛下即便气她擅闯大牢,违抗圣意,也不会真拿她如何。
他们最惊讶,最在意,也最难以置信的,是女儿的态度。
她与荆越偶有交集他们也是知晓的,女儿自幼爱箭术,荆越百步穿杨之能难免会引得女儿欣赏,这并不算什么。
可即便女儿视荆越为好友,也不会在得知荆越入狱时如此行动,至少得先与他们二人商议才是。
可偏偏她一大早便不顾阻拦,拿着御赐金牌往刑部大牢闯。
女儿不是冲动无脑之人,也正是因为对女儿的了解,他们才意识到,女儿对荆越,恐怕不只是欣赏那么简单。
想到这一层的沈襄王和端阳内心极其复杂,二人身份之差暂且抛到一边不谈,女儿在他们心里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有心仪之人了呢?、
他们一回府就派了人去宫门口等着,又把在府中等候的沈元纾叫来细问。果不其然,沈元纾是知道些内情的。
是以二人在得到沈元纾“确实如此”的答复后,心中的惊讶和恍惚升至顶点,但也没多说什么,默契地坐在府中等着沈知妤回来。
而现在,几杯茶水下肚,他们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下人都退了下去,整个花厅里只有他们四人。
沈襄王示意沈知妤先坐下,先开口道:“荆越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
沈知妤没想到爹爹问得如此直接,正色道:“女儿相信他的为人,他也值得女儿如此。”
沈襄王侧过头看向端阳长公主,有些话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法说,还是得端阳开口。
端阳没看他,一直温温柔柔地瞧着沈知妤,“娘这些时日虽一直筹备着你的及笄礼,可心里总还觉得你是个孩子,可如今一看,你确实是长大了。”
“旁的先不管,娘只问你,荆越可知晓你的心意?”
沈知妤脑中迅速闪过一些片段,脸热了热,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当是知的。”
“当”这个就很微妙了,本想接着问“荆越是否同样心悦于你”的端阳微愣,将话收了回去。
她大抵也是明白了,女儿和荆越并未互通过情意,许是心照不宣,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端阳心里有了底,如此便也不着急。
“娘明白了,”端阳微微点头,嘴角噙着温和的笑,“你的心思爹娘管不了多少,但你毕竟年幼,经事不多,爹娘总是不易放心的。”
“阿妤明白。”沈知妤没想到娘亲竟如此开明,她本以为爹娘会追着她问荆越如何如何。
“日后若有要事,不可擅自行事,需得先与爹娘商议。”端阳语气微微重了一些,又很快柔了下来,“阿妤,爹爹和娘亲永远都是向着你的。”
沈知妤原以为不管娘亲说什么自己都能自如应对,可偏偏最是受不了娘亲柔软的目光,心里莫名酸了一下,只能端正神色点头,“阿妤知道,日后不会冲动了。”
沈襄王还是想问些事的,但又迟迟不见端阳提,看着妻子似乎没有再问的打算,刚开口叫了声女儿的名字,就被端阳打断了。
“先用午膳吧。”
端阳已经发了话,沈襄王又被她瞥了一眼,顿时把即将脱口的话咽了下去,勉强扯了张笑脸,“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