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密谈
沈知妤出了大牢，将钥匙还给了刑部侍郎。牢内环境差，她在里头待了一会儿便觉得难受，仔细嘱咐了里头的狱卒一番，让他们好生照料着，又命荔枝派人送些暖和的衣被过去。
狱卒知晓荆越背后有襄王府的郡主，自是不敢怠慢，连连笑着向沈知妤保证。
这头放心下来，沈知妤出了刑部，坐着马车直往皇宫大门驶去。
而另一头的淮阴侯府内，工部尚书江卓辉到访。
二人如今已经成了儿女亲家，崔培宏的庶女崔盈盈与江卓辉之子定亲，不日就要完婚，两家明面上的来往也密切了许多。
二人先是寒暄了一番，随后才说起正事。
“今日邀江大人前来，是想感谢江大人向崔某透露陛下密派一事，若不是江大人，这人证进了京，可是要引起不少麻烦。”崔培宏笑着给江卓辉倒了杯水。
江卓辉摆摆手，笑道：“江某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帮了侯爷的忙。只是不知侯爷为何要杀那人证？难不成侯爷也与燕城太守的贪渎案有关？”
崔培宏摇头道：“江大人放心，燕城太守与本候无任何关系，本候杀那人证也并非因为贪渎案。”
“哦？那是为何？”
崔培宏也没必要瞒他，“这人证在董舜进京前与他有过交集，知晓董舜是西盛人，本候甚至怀疑他知晓本候与董舜间的关系。本候早想除掉他，奈何他藏得厉害，一直未能找到，这回陛下派荆越暗中寻找，倒也算是帮了本候的忙。”
江卓辉眉头一皱，“可人证一死，陛下必定派人详查，届时发现此人与董舜接触过，恐有暴露侯爷的风险。”
崔培宏摸着胡子道：“这你放心，本候一直派人跟着荆越，在找到人证的藏身处时，便销毁了所有相关的蛛丝马迹。况且陛下要调查的事贪渎案，人证一死，只会将目光放到燕城太守身上，根本不会联想到董舜。”
“确实如此，”江卓辉缓缓点头，“侯爷将人证被暗杀的嫌疑嫁祸到荆越身上，可荆越并没有杀人动机，难不成侯爷只是为了将他控制住，不让他参与进来？”
“江大人果然聪明，”崔培宏笑着点头，“荆越既能查出此人踪迹，能力非同一般，将嫌疑转嫁到他身上，就是为了控制住他，不让他继续调查下去。”
“陛下未必会相信人证乃荆越所杀，不过既然有了嫌疑，他便无法继续参与此事，荆越入狱，真相未查出陛下不会放他出来。”江卓辉眼中闪过精光，“届时，只需将人证被杀的罪名扣到燕城太守身上，任是谁也不会怀疑到侯爷头上来。”
崔培宏摸着胡子，双眼微眯，“一个贪渎案已是死罪一条，他再替本候担了暗杀人证的罪名，也算是功德一件。”
崔培宏喝了口水，又道：“本候今日约江大人前来，为的不光是这件事。”
“侯爷但说无妨。”
“前日本候去见大将军，他欲见江大人一面。”崔培宏笑道。
江卓辉眉一挑，目光一亮，“江某求之不得。”
“江大人才思敏捷，定会成为大将军和昱王爷的一大助力。”崔培宏确实是认可江卓辉的才华和能力。
一介穷困书生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足见其手段，何况还有不甘于此的野心。
江卓辉自谦了一番，又问道：“不知大将军如今已到了哪一步？”
“昱王如今已从严徽龄那处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严徽龄不知当年黎王之死的真相，也自然不会告诉昱王。大将军前几日与昱王相见，透露了些当年的隐情，昱王爷如今已有所怀疑。有眼线监视着，昱王那里不成问题，用不了多久，大将军就会让他知晓全部真相。”
江卓辉道：“如此甚好。”
崔培宏微微一笑，“一切都在大将军的掌握中，我等不必担心。”
二人在书房中密谈了许久才出来，江卓辉离府时，崔弈白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了他离去的车马。
崔弈白眉头微蹙，但也没有多想，抬步赶忙进了府，显然是有要事。
崔弈白赶到书房，“父亲！”
“何事如此焦急？”崔培宏抬眼看他，面容严肃。
“我听闻荆越进了刑部大牢，可怎么问都问不出缘由，便回来问问父亲是否知晓。”
崔培宏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转瞬即逝，快到崔弈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为父如何知晓？”
“父亲也不知？！”崔弈白面上愈发焦急，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崔培宏淡定道：“我今日一直在府里，自然无从知晓。”
崔弈白没有怀疑，走上前躬身道：“父亲可否帮儿子打探一下？”
“我为何要打探一个不相干的人？”崔培宏双眼微眯。
崔弈白神色激动，“荆越不是不相干之人，他是儿子的好友，更是救命恩人。”
崔培宏眉头微动，“荆越入狱之由本属机要，既然无人敢透露，背后定有陛下的意思，为父不会为了他去违抗圣意，你也别再多问，莫因此事惹陛下不快。”
崔弈白开口辩驳，“可若荆越是蒙冤入狱……”
崔培宏脸沉了下来，“你连发生何事都不知晓，怎能确定他是蒙冤？！”
“儿子相信他……”
“啪”得一声，崔培宏大掌往桌案上重重一拍，声音大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的相信算的了什么？！”
崔弈白被吓了一下，不明白父亲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父亲为何发怒？”
崔培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声音微微放软，“为父不想你牵扯其中，既然你相信他，自然也该相信陛下。”
“可儿子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为好友，连过问一句都不行吗？难道不闻不问才是父亲希望的吗？”崔弈白皱着眉反驳。
崔培宏眼光躲闪了一下，他的儿子确实成为了他所期望的热诚正直、重情重义之人，他的行为没有错，可荆越这件事，崔弈白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为父更希望你保全自身。”他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他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为父不会让他出事。此事你莫要再问，交给为父便行。”
他将杀人的罪名扣到荆越头上并非是想置他于死地，只是让他不继续调查的手段而已，等到他派的人将“证据”全部指向燕城太守，荆越自然会从牢里出来。
崔弈白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父亲愿意帮荆越，立即笑道：“多谢父亲！”
“你先出去吧。”崔培宏挥了下手。
崔弈白放下心来，整个人都轻松许多，朝崔培宏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崔培宏闭上眼，两指按揉着太阳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