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看戏
沈知妤笑盈盈地看着他，荆越怔了一下，捏紧了令牌，正色道：“我会替郡主转达的。”
“多谢将军。”沈知妤笑着颔首，而后顿了下，语气渐缓，“其实，我也有给你的东西。”
给他的东西？
荆越的心紧了一下。
“闻大夫救我是因为你，我不能因着与你关系好，便只记他的恩，所以，”沈知妤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我想将这个给将军。”
荆越有些为难，他救她并非图报，她却如此计算着恩情，倒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拉开了。
沈知妤见他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低头一笑，“将军误会了，我珍惜与将军之间的感情，也知你我之间不需要用这种人情往来区分彼此。”
“这个玉和我送给闻大夫的令牌并不一样，令牌冰冷，没有感情，只代表着我的一个承诺。可是这个玉——”沈知妤视线一低，落在了荆越的腰带上。
荆越今日穿的深青色圆领常服，银边皮带将腰身束得窄瘦，显得整个人更加挺阔。
“这个玉不代表着什么，也不是稀世珍品，可我戴了它五年，很喜欢，也很珍惜，而现在，我想送给将军。”
沈知妤轻轻眨了下眼，靠近荆越，将手伸向他的腰间，素白的玉指牵着系玉的绳穿过他腰带的内侧，亲手替他挂在腰间。
“它有温度，也有我付之的情感，我送给将军，无关救命之恩，无关承诺与回报，只是想让将军知道，我珍重你我之间的情谊。”
荆越怔怔地看着沈知妤的动作，她的手在他腰间穿梭，扯着腰带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力，明明隔着层层衣服，却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一下将他灼烧了起来。
他一动不动，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就呆呆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沈知妤将玉绕进绳中，轻轻扯了一下，确定结扣不会散开后，直起了身，从整体看过去。
“玉不分男女，戴在将军身上和戴在我身上一样好看。”沈知妤点点头，一脸笑意。
荆越的手不由抚上玉佩，暖玉传来的温度温暖着手心，她的话也一直在心间回荡，他看着她如画的眉眼，神色温柔而端正，“我亦会珍重与郡主间的情谊。”
沈知妤歪头笑了笑，“今日天气如此之好，将军不如与我一同出去走走？”
“好。”
二人出了悦来楼，走在长顺街上。
长顺街还如往常一般热闹，沈知妤和他并排走着，忽地想起了上元节时，她与他同游青玉街的场景。
那时的她尚不知自己的心意，和他说的每一句话，踏过的每一步路，都不由自主地喜悦欢欣。
现在明明白白地知晓，自己和恋慕之人如此相近，而身边的人也同样喜欢着她，这种感觉比那时候的欢欣还要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情愫。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了很远，沈知妤精神头挺好，荆越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子。
街上人多，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碰到，偶尔还有车马经过，荆越时刻注意着周围，把沈知妤当成了易碎的娃娃一般，不让任何人有碰到的可能。
“郡主可想听戏？”他们路过一家戏楼前，荆越想着沈知妤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久的好，想让她进去歇歇。
沈知妤看过去，是百戏园，京都有名的戏楼，想着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听过戏了，点头道：“好。”
二人进了戏园，园子里很大，分了不同的戏楼，演着不同的戏目，两处的戏楼演的是经典戏目，另两处则是百戏园里的伶人自创的、符合时下百姓喜好的戏目。
园里的伙计过来问他们想听什么戏，荆越在沈知妤面前一向没什么意见，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一切依着沈知妤的意思。
沈知妤对经典的戏目没兴趣，问伙计今日东西两侧的戏楼都演些什么。
“东楼里演的是穷书生高中状元，西楼里演的是少年忍辱复仇记，不知姑娘想看哪个？”
沈知妤对书生没兴趣，复仇的那个戏目听着就很带感，当即敲定了，“去西楼。”
“好嘞！几位里面请！”
他们来的时间巧，西楼的复仇戏再过半炷香便正式开始，此时尚有雅间空着，不用坐到大堂中。
“将军喜欢看戏吗？”沈知妤问。
荆越对此没什么喜欢或不喜欢，只是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罢了，“我对戏文没什么了解，谈不上喜欢，只是郡主挑的这出戏似是不错。”
沈知妤笑道：“还没开始呢，我也不知这出戏演得如何，若是无聊，将军可莫要赖我头上。”
荆越也难得开起了玩笑，“郡主放心，我提议的看戏，若是不好看，尽管赖我头上。”
“这可是将军说的。”沈知妤笑嘻嘻的。
荆越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乐声响起，伶人上台，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目正式开始。
从戏名就可看出，这出戏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少年出身富裕，家庭美满幸福，怎知父亲的好友包藏祸心，早就看中了他家的财产。那个好友骗取了少年父亲的信任，将他们家的财产全部转移到了自己名下，最后怕事情败露，雇佣杀手将他们一家灭门。
少年被衷心的仆人拼死保护，逃过一劫，知道真相后的他想要为家人报仇，怎奈年幼力弱，没有力量与之抗衡。
没有了家人的少年用尽一切手段在底层挣扎求生，像一个乞丐一样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辱，但少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的信念，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抓住一切机遇，终于从一步一步地从泥潭中爬起，创造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少年成长为青年，仇人也将生意逐渐扩大，并于不少官员勾结，成了无人敢惹的地方一霸。
青年虽已闯出了一番事业，但仍旧难以和仇人抗衡，只能改头换面潜入仇人家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骗取仇人信任，再让他从顶峰坠落，尝尝自己这么多年受过的苦。
青年的计划完成得很顺利，凭着对仇人的了解，很快就取得了仇人的信任，仇人甚至有意将女儿嫁给他。
可这也是青年所有计划中唯一没有料到的一点，仇人的女儿单纯善良，温柔美好，他带着目的接近她，却获得了家破人亡后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可否认，他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并如仇人所愿，娶了他的女儿。
可是两人之间横亘着灭门之仇，青年再喜欢妻子，也没有放弃复仇的想法。最后，时机成熟，青年谋取了仇人所有财产，让他穷困潦倒，身败名裂，并且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
仇人愤怒不已，但已彻底败在了青年手上，毫无翻身的可能，他所有在乎的东西，名声，钱财，地位，还有自己唯一的女儿，都被青年给毁了。
仇人激愤之下，撞柱而亡，青年大仇终于得报，只是望着家中崩溃的妻子，并没有感受到高兴的情绪。
妻子知道了青年做的一切，无法接受自己满是欺骗的婚姻，也无法原谅自己错信了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悲痛下自缢而亡，等青年赶到时已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戏目的最后便是青年抱着妻子痛哭不已的场景，悲壮的音乐下，这一出戏彻底落幕。
而青年的结局，则交由观众各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