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花灯
“主子，咱都出来了，不如入乡随俗，也放个花灯？”秦安站在桥上，颇为新鲜地看着桥下湖面上飘着的一盏盏莲花样式的花灯。
荆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对这种无用的事没有丝毫兴趣。
秦安闭上嘴，表示自己好不容易劝主子上元节这天出来走走，就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便好，多什么嘴。主子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向东延人一样放花灯祈愿！
荆越确实不想在无用事上浪费时间，他幼时生活的地方并无上元节这一节日，在东延北地时更无心于此，同意出来也不过是想看看东延最为繁盛的京都在上元这一天究竟如何万民空巷，举国同庆的。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东延开国的先帝还是如今在位的光晏帝，都当之无愧是一代明君，建朝四十多年便一改前朝动乱颓废的局势，国富兵强，人才济济，成为各国虎视眈眈却无法轻举妄动的存在。
他有问鼎之心，为的更多是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在东延多年的所见所闻，在北地战场上见到的尸横遍野，让他难免有了仇恨和不甘以外的情感。
他的父亲当年也是励精图治，心怀天下，只可惜夙愿未成便遭奸人所害，而他的故土如今在奸人的掌控下逐渐分崩离析，百姓苦不堪言。
直至现在，他更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野心已不止于那个位置，海晏河清，民康物阜，是父亲所愿，亦是他心中所想。
所以，他不能失败。
荆越立于长桥上，虚虚望着明灭闪烁的湖面，心中突然平静下来。然后便一眼看见了湖面上悠悠驶来的一只光彩夺目的船。
他移开目光，觉得有些刺眼，余光却瞥见船头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伸着手臂要去抓水面上的什么东西，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花船上，沈知妤拿着准备好的花灯，撩起裙摆坐在船头，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湖中，往前推了推，原本应顺着水波飘走的花灯却刚好受到其他船的影响，又飘了回来，刚好卡在船身处，沈知妤便探出身子够了够，抓了几下没能抓到，只能站起来弯下身，一手抓住船边，另一只手往前伸。
沈知妤一把抓住花灯，刚想收回手却一下没有抓稳船边，眼见着要往湖里栽去。
荆越在桥上看见这一幕，瞳孔紧缩，想也没想便纵身跳下，施展轻功踏湖而来。
桥距离沈知妤所在的花船还有一段距离，荆越轻点湖面，脸上染上几分急色，心里正担心自己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在小姑娘落水前将她救起，就一脸惊愕地看着沈知妤在即将坠湖的时候，单脚蹬船，借力翻身，在湖面上轻踩了一下又重新平稳站在了船上。
荆越：……
这一刻，荆越是想立即调头离开的，但因为速度过快，无法及时调转方向，只能顺着轻功的力，面无表情地落在了沈知妤船上。
蹲下准备重新放花灯的沈知妤骤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视线，她抬起头，不是很明白荆将军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花船上。
她把花灯往远处推了推，然后起身。
莫名其妙地跳在了自己面前，若是他一身甲胄，她还能猜测他或许是来探查异动的，可他这一身常服，周围也无其他金吾卫身影，便知不是了。
既然不是巡察，但就只能是看见刚刚自己快要落水想来救自己，就是很不巧，她又把自己给救了。
沈知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荆将军现在当是有些尴尬的。
他也是好心，沈知妤哪能让他继续尴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做作地表现出自己的惊讶与好奇，问：
“荆将军也是来放花灯的？”
荆越深吸一口气，想转身就走，又觉得这样更加奇怪，纠结之下，只能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船室里，裴暖还在闹着裴昀问他有没有把自己写到愿纸上，丝毫没注意到外头发生的事，船门打开，两人双双抬起头，却见沈知妤后面跟了个男子。
裴暖吓了一跳，主要是荆越的表情实在不是很好看，加上本身就有些骇人的气场，还以为来了刺客，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认出这人是年前她和沈知妤在医馆见过的金吾卫。
“荆将军？”裴昀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他们是在碧水湖上，在水上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出现？还是冷淡得出了名的荆越！
身为常年给光晏帝明里暗里办事的人，京中但凡有丝风吹草动就没裴昀不知道的，更何况是以庶族身份坐上金吾卫中郎将之位的荆越。此前他也在光晏帝的暗示下以结交为由多次相邀，毕竟他极擅玩乐、最爱交友之名传遍京都，可荆越总以军务繁忙为由推拒，唯一一次同意还是他叫上沈元纾一起的时候。
沈知妤没有解释为什么荆越会在这里，只问裴昀还有没有花灯。
裴昀准备了很多，给她又拿了一个，见她接过转眼便递给了荆越，一时间惊讶万分，荆越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放花灯这种事的人，却如此自然地从阿妤妹妹手上接过花灯，又接过愿纸和笔，虽然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但怎么看都比之前勉强应邀之时和顺许多。
裴昀一面不断地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严大将军与襄王府关系密切，荆越才会与阿妤妹妹看上去关系近些，包括上回应邀恐怕也是看在了元纾的面子上。可是另一面又不住地否定，毕竟他对沈元纾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偏偏在阿妤妹妹面前一副顺从的样子。
裴昀对人的情感感知非常敏锐，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光晏帝派到刑部去，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早就发现荆越从不是故作清高，是真的冷漠，因为他看向别人的目光都是没有温度的，可面对阿妤妹妹，即便表情冷淡，眼神却是温和的。
他虽然惊讶，但也觉得合理，阿妤妹妹向来招人喜欢，就连他的太子表弟也陷在了单相思里。
太子，荆越……
裴昀看着写完愿纸、走出船室的荆越和跟在他身边的沈知妤，低声笑了下。
太子，成也身份，败也身份。
荆越，败也身份，成也身份。
有趣，真是有趣。
【作者题外话】：荆越：能不能让我成功一次……
作者：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