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送他灯笼
沈知妤拎着食盒，风风火火地跑回自己的院子里。
“桑枝桑枝！”
听见郡主急切的叫喊，桑枝从里屋连忙跑了出来，问：“郡主怎么了？”
“我做的灯笼你都收到哪里去了？”
“都在库房里呢。”
原来还是灯笼的事，桑枝松了口气，她听郡主的语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郡主的灯笼不都送出去了吗，怎么又要找了？
沈知妤听了，也不等桑枝问她要做什么，自个儿往院子里的库房跑去了。
桑枝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
库房里干净又宽敞，沈知妤扫了一圈，一眼看见了角落里排得整整齐齐的红灯笼。
她跑过去一个个地又看了一遍，愣是没从一堆灯笼里挑出一个来。
“我给自己留的两个灯笼呢？”她问桑枝。
郡主留着用的，桑枝自然放在了重要的地方，她去取了过来，递给郡主瞧。
沈知妤满意地点点头，拎起两只灯笼就准备往外跑。
“郡主这是要去哪儿？”桑枝连忙喊住她。
“桑枝桑枝，”沈知妤腿刚迈出去，就刹住了步子，只送俩灯笼，看起来单薄了些，虽然灯笼圆乎乎的，她回头吩咐桑枝，“快去准备个三层的食盒，分别放上柿饼、橘子和糖！”
桑枝更奇怪了，但看郡主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没问，“哎”了声便立即去准备了。
桑枝动作快，不一会儿就拎了出来。
荆越在王府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看着金乌西坠，天边霞光四起，余辉尽洒。
然后，他看见小姑娘逆着光飞奔而来，微暗的身影逐渐清晰。
小姑娘像个蝴蝶一样飞了过来，右手拎了个更大更高的食盒，右手提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踩着轻快的步子，笑得娇憨。
“荆将军久等了！”
荆越面露疑惑：“郡主这是？”
小姑娘提了提两只手上的东西：“都是给将军的！”
说着直接将灯笼和食盒往荆越怀里塞。
荆越猝不及防地抱了满怀，有点惊讶，又有些局促。手忙脚乱了一番，才一手拎起一样。
第一回见到荆越这副模样，沈知妤偷偷笑了一下，然后就着荆越的右手，一层一层地打开食盒，跟他解释：
“这第一层呢，是橘子，祝将军新的一年大吉大利！”
“这第二层呢，是各种糖，祝将军新的一年甜蜜美满！”
“第三层呢，是柿饼，祝将军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荆越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姑娘生动的小脸，每打开一层就扬着极为喜人又娇俏的笑，抬头朝他说着吉利话。
这一刻的感觉他无法形容，胸中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又被强烈压下，周围的一切声音好像都在离他远去，眼里耳里，都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鲜活得让周围都失去了色彩的小姑娘。
好像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发生了，他想立刻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也应该立刻离开。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太明亮了，她身上有他早已失去又极为渴望的光。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眼中一片复杂，终是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看着小姑娘又就着他的左手托起两只红灯笼。
“这两只灯笼可是我自己扎的！”小姑娘一脸骄傲，“将军除夕那天将它们挂上，一直挂到正月底，便能保佑将军来年无病无伤，也无血光之灾！”
她想过了，荆将军也是常年刀剑不离身的武将，虽说已经离了北威军，不用去边地驻守，但到底是身负重任的禁军，也是时刻悬着性命的。
他没有家人，朋友也没几个，一看就是不太会过日子的，之前听闻他在北地战场上英勇无双的事迹，也能猜到是个不惜命的。
沈知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热血上头，将留给自己的两只灯笼送给他，明明非亲非故，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兴许是为了感谢荆将军拾玉之情，兴许是同情他举目无亲，也可能是从心底里敬佩这样有真本事护佑家国的铮铮铁骨。
也许都有吧。
不过，她想送就送了，干嘛管有没有理由。
沈知妤说完，看着荆越僵硬在原地，颇为调皮地眨了眨眼，道：“知道将军不适应，但你可不能拒绝啊。”
末了，又怕他多想，补充道：“这些都是过年家家户户常送的，没什么金贵的东西，全是一片心意，往年给军中的将士不知送了多少呢。”
不过他们可没收到过她亲手扎的灯笼，还是最最完美的两个。
荆越怔了许久，平复下心中的波澜，才沉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多谢郡主。”
沈知妤也没指望荆越能回她些话，得了谢，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这哪算得上什么”的模样。
她也没什么话要说的了，想说荆越可以回去了，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一身黑衣，浑身戾气的，一只手上是个大食盒，一只手上是两只红灯笼，还蛮奇怪的。
好吧，是非常奇怪，非常不搭！
沈知妤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觉得就这样让荆将军尴尬一路怪不好的，便叫了个王府小厮过来，让他给荆越拿着，一路送到荆越府上。
天色本就不早，在王府门口跟荆越说了这么久，天已是暗得差不多了，沈知妤朝他挥了挥手，留了句“不用再谢我啦”，转身回府了。
荆越在她转身的那刻，微微扯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又很快消失不见，一双深沉复杂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蹦跳了几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般举止不太优雅，又停了下来，慢悠悠地踩着依旧能看出轻快的步子，跨过大门，至影壁处转过方向，直至不见。
他渐渐垂下眸子，掩下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小厮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言语。
“走吧。”他说。
桑枝刚回了主院里来请郡主去用膳的下人，正准备去寻她，就见沈知妤两手空空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显然是心情愉悦。
“郡主这是送谁了？”桑枝走上前，笑问。
沈知妤也不瞒她：“给荆越了。”
“荆将军？”桑枝诧异。
她本以为是国公府的裴世子眼红云昭郡主有灯笼，才让郡主再送他两只，要不然是派人送去给昱王府的小郡主，再不然就是给长宁公主。这怎么突然就送给荆将军了？
“且当是还他人情吧。”
桑枝点点头，觉着合理，但又有点可惜：“那郡主自个儿可就没灯笼了，难不成要挂那些郡主不要的？”
沈知妤瞪直了眼睛，用力摇头：“本郡主是哪种将就的人吗？再取些用料来，我再扎两个就是了。”
“是是是，婢子一会儿就去取，主院来了人请郡主过去呢，郡主先去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