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爹是冤枉的
杜春卿做奴才的时候,因为天天干活,所以即使舒府的饭菜虽然不合胃口,也能犟着头皮吃下去。
现在做了半个主子,那些懒散挑剔的小毛病便又慢慢死灰复燃。
比如今日中午的菜是青菜炒肉,杜春卿便只挑了里面的肉吃了一碗饭。
舒墨裁晚上回府听了这事后,也没惯着他,特地让厨房明天只炒一盘素青菜。
然后晚上多要了杜春卿一次。
第二日。
杜春卿就着菜汤勉强吃了半碗饭,青菜一点没动。
舒墨裁又让厨房明天减少菜的份量,盛菜时别加汤。
然后晚上又多要了杜春卿两次。
第三日。
舒墨裁晚上回来听得仆人回禀,说杜春卿中午只吃了半碗饭,菜一点没动。
夜里,舒墨裁躺在床上,惬意地欣赏烛光在杜春卿光洁脊背上镀上的一层柔和光泽,眯眼不经意笑了笑。
他故意用巴掌蹭了蹭杜春卿这几日清减了许多的腰肢,心里筹划着什么时候问这米虫账本的事才能水到渠成。
他只想智取。打?他是舍不得打的。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天天吃你的青菜白饭,能不瘦吗?杜春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舒墨裁用大掌从上到下摸了趟杜春卿的头发,发丝蹭到身子,激的杜春卿后背一阵酥麻。
杜春卿扭头一笑,眼神带着试探魅惑。
“老爷现在还觉得我不过如此吗?”
“还不赖。”
杜春卿再躺到床上的时候,脸色明显没平时有血色了。
舒墨裁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次日依旧吩咐人准备青菜。
当夜,杜春卿把舒墨裁请到了自己房里,为他沏了一杯茶。
“老爷这几日可高兴吗?”
舒墨裁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道:“嗯。”
杜春卿走到他面前,撩起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那大喜之日老爷答应我的事,还望成全。”
舒墨裁墨黑的眼珠在眼皮下抬了抬,心里已明白了半分。
“说吧。”
杜春卿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眼神坚毅。
“春卿求老爷为我爹翻案。”
舒墨裁将那茶饮尽,端详杯壁的花纹,却不作言语。
“老爷,我爹真的是被冤枉的。”杜春卿又往前挪了挪,准备去抓舒墨裁的衣摆诉苦,却被他一抬腿躲开。
“杜春,我问你,”舒墨裁懒得看他,只冷冷地盯着杯子看,“我和你爹的官,谁大?”
“那……当然是老爷。”杜春卿将手往袖摆里藏了藏,又直起身子跪好。
“那为何我府中还没你府中吃得好?”
舒墨裁锐利而审视的目光猛地抛过来,宁杜春卿颤动的眸子躲闪不及。
“因、因为老爷小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说出这真心话的。只见舒墨裁伸出舌尖舔舔上唇,点头道:“好,就算本官小气,那为何我这御赐的宅子还没你京城杜府大?”
“因为我家祖籍本就在京城,”杜春卿目光毫不躲闪,“把旧宅子卖了,不就能换新宅了?”
对上杜春卿澄明无欺的眼睛,舒墨裁觉着有几分气恼——这家伙的无知,倒真不像是装的!
他忽然想起从东岩郡杜家搜查出的半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灾民饿死的惨状……还有,还有十多年前爹娘饿死前的叮嘱。
儿啊,你和哥要相依为命,实在没吃的,就吃爹娘的肉吧……
定睛一看,杜春卿满脸的天真无知,又怎会知晓账本之事?
难道他苦心经营十余载的复仇,线索又一次断了?!
舒墨裁从椅子上猛地起身,双眼中怒火腾腾,似要把眼前的杜春卿烧出个窟窿。
“杜春卿!”
杜春卿挺直的脊背有些瘫了下来。
“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我没装傻!我爹本来就是被冤枉的!”
冤枉?舒墨裁紧咬牙关,一个抬脚朝着杜春卿胸前踹去,恶狠狠地将那贪官家的米虫踹翻在地!
“你再说一遍!”
哥哥被人害成聋哑时,他无处喊冤,爹娘被活活饿死时,他也无处喊冤。这仓中鼠有何脸面在他舒墨裁面前申冤!
杜春卿紧紧握住舒墨裁的脚踝,想缓一缓被人猛地踩住胸腔的窒息感。
“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一直对我很好,对家里人也很好,他教我什么是仁义礼智信,教我以礼待人……”
舒墨裁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画人画皮骨难画!你爹对你们好是天经地义!至于什么仁义礼智信,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