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此时的无极宗众弟子都觉得有些面热。
虽然莫九娘碍于脸面, 没有将之前的事情大肆宣扬，但架不住人家猫妖直接找上了门。
就在刚刚，小猫儿抓住男修的时候, 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怎么骗自己的事情全都说了个干净。
别看她在凤鸾面前只知道喵喵叫, 可是数落起男修的时候，小嘴叭叭的，拦都拦不住。
故而此时在场的弟子们都知道了是自家同门招惹了妖精还不想负责。
这就罢了，毕竟感情的事情旁人也插手不得。
可这人居然还藏着人家的妖丹不还，妄想要用妖丹修炼！
那就不仅仅是渣, 而是又蠢又坏。
故而此时谁都不想上前, 只有莫九娘面色难看地走到了男修旁边。
男修虽然没有伤及性命, 可是刚刚被猫妖抓穿了身子, 又被摔了一遭, 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嘴里的血更是止都止不住。
莫九娘比他看得更通透些：“你伤势过重, 以后想要修炼怕是难了。”
此话一出，男修目眦尽裂, 身体都颤抖起来。
但莫九娘却没有再心软, 刚刚愿意护他性命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师徒情分, 如今连语气都冷淡许多：“宗门会留你养好伤，再之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重返凡人界后万事小心，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师父和宗门能给你兜底了。”
说完, 也不管男修作何反应, 莫九娘直接起身, 摆了摆手, 让人将他带走。
此处还有云清宗和飞花谷的人，再让他留下去也只能丢人现眼。
而高台上的小猫儿却连看都没看。
男修是死是活，猫妖并不十分在意。
她捏着妖丹的手隐约还能感觉到血的滚烫，但此时上面已经被妖力清理的十分干净。
小猫儿却还不放心，蹦跶到了高台旁边的山水处洗了洗，这才放心吞服。
妖丹下肚的瞬间，它周身妖力大涨！
或许是因为妖力增长过快，本该是修真宗门的无极宗内竟是妖风大作，原本一片碧蓝的晴空也起了乌云。
风鸾见状，不由得心里一惊。
虽然刚刚她便料到猫妖不同于寻常精怪，但如今看来，这小家伙的本体与自己预想的要更强些。
于是风鸾一边护住了本门弟子，一边双指伸出，凝聚灵力，迅速地在眼目上抹了一下。
下一秒，她便轻轻地“咦”了一声。
系统忙问：【宿主你看到了什么了？】
风鸾定定地看着台上的猫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才道：“这不是寻常猫妖。”
【那是什么？】
“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九尾灵猫。”
系统对于修真界的了解不深，听了这话，便猜测：【和九尾狐狸一样吗？】
风鸾耐心解释：“不大一样，狐妖天生悟性高，妖力鼎盛，一尾便是千年修为，修到九尾，哪怕没有经过天雷大劫，也堪比半仙之体，寻常俗物根本无法近身。而九尾猫妖的尾巴是天生的，一命便是一尾。”
【所以，之前哪怕她从高台上跳下去，也只会损失一条尾巴？】
“或许吧，不过按着这猫儿的脾性，哪怕跳下去，怕也是要拖着那人一起，”声音微顿，“如今倒是让她得偿所愿。”
系统不由得感慨小猫咪果然记仇。
风鸾关注的却是另一点。
就在旁人都取出兵刃抵挡妖风的时候，风鸾悄然打开了许久未曾用过的属性面板。
第一眼看到的是还没来得及被拖走的吐血男修。
嗯，不少数值清零，看起来比凡人还不如。
随后，红衣女修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高台，还没等细看，就被一连串高得惊人的数字给晃了眼。
系统也被粉色的那几项给震惊了。
分明几天前还是个为情所困闹着跳楼的傻姑娘，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海王……他的意思是，就成了自家宗门的优秀备选选手？
这哪儿是跳楼，分明是洗|脑！
不过对于对方如何转变的，系统并不在意，于是他立刻嚷嚷：【宿主！好苗子，收徒弟！】
风鸾却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着猫妖细细思量。
就在此时，妖风渐缓，重新消化了妖丹的九尾猫也发现了自身异样。
她好像变强了……
难道那狗东西还是个炉鼎体质吗，居然能滋养妖丹？
还没等九尾猫想明白，便看到了下面一片寒光凛冽。
作为精怪的警惕心让她骤然紧张起来，双手抓住栏杆往台下看去，然后就瞧见了众多修士手持兵刃，脸上是一般无二地紧张和戒备。
那架势，好像只要一声号令，就能一拥而上对着她斩妖除魔了。
猫妖只觉得自己的尾巴毛都要炸起来，她想也不想地从台上跳下，直直地冲向了风鸾，并且熟练地躲在红衣女修背后。
声音半点没有在男修面前的阴阳怪气，而是格外娇弱可怜：“仙子，救救喵喵，害怕喵。”
这是猫儿第二次往她背后藏，而风鸾也和上次一样没有甩开她。
一旁的施宗主却是脸色绷紧，眉头紧皱。
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九尾猫妖的警惕。
风鸾却微微抬起手臂，赤红色的衣袖展开，直接挡住了猫妖。
随后她对着施宗主道：“我会带走她，不会让她成祸。”
施宗主闻言，第一反应是觉得庆幸。
平心而论，作为无极宗的宗主，其实他没有太大的理想，只想着护好了无极城，然后好好修炼，飞升才是他的最大追求，旁的麻烦事情越少越好。
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迷雾森林里头的姑奶奶，让施家人解除了枷锁，他原就不想再惹上大妖。
云清宗愿意接手是最好的。
可是施宗主面上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依然严肃问道：“少宗主可是要收她做灵宠？”
风鸾垂了垂眼眸，没有回答。
结果这般反应倒是让施宗主紧张起来。
他生怕风鸾突然反悔。
要是真的把猫妖甩给无极宗，就凭这妖精看到毒花都要撩一下的脾气，怕是以后无极宗都没有宁日了。
于是施宗主也不端着架子了，半个问题都没有，迅速恭贺风鸾寻到灵宠，然后命令门下弟子收拾残局。
借口事忙，施宗主转身就走，看上去颇有些急切模样。
而风鸾也大概明白对方的心思，看在对方给自家师兄守护剑灵上千年的份儿上便没有多言，只管和莫九娘寒暄，又问候了云玉茗两句，然后就带着众弟子离开。
虽然施容容和云玉茗都有心拉着七川说话，可是她们也知道此时时机不对，加上又有个大妖出世，谁也不像多沾，便只能止了步子，目送他们离开。
待众人身影再也看不到，施容容才收回视线，对着身边的女修道：“云师姐这次来真的是为了给我父贺寿的吗？”
云玉茗表情淡淡，声音清冷：“自然不是。”
“……我还以为你会装一下。”
“装了，你信吗？”
“不信。”
云玉茗不再多言，拢了拢耳边碎发，也准备离开。
施容容还有些不甘心：“我是不会放弃的。”
云玉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好好修炼，莫要想那些情情爱爱，作为修士，不想着大道，天天琢磨这些，如何能对得起三清在上？”
施容容着实没想到撂狠话居然招来一顿批评，不由得有些懵。
然后就听云玉茗接着道：“况且你想也没用。”
施容容生气：“为什么！不只是你强抢过他，我也抢过了！”
云玉茗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也不惊讶，只是平静道：“与这些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你打不过我。”
施容容：……好想反驳，但确实打不过。
而七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的他只觉得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至于旁的事情，根本想都不敢想。
自家师尊变成水鬼已经很可怜了，着实受不起其他刺激了。
返程之时，他抱着回灵子，坐在仙鹤背上，半点不提过往桃花，只管对着在一旁飘着走的左岫说起最近这段时间的趣事。
特别是风鸾的几个弟子，七川很认真地进行介绍，生怕左岫被这些各种各样的同门给吓到。
而在仙鹤旁边，风鸾正御剑而行。
月白剑已归入剑中，真安静地呆在她背后，似乎在专心修炼，剑身上冰一般的蓝白色光芒微明微暗，灵气充盈。
风鸾怀中则是抱着重新化为猫形的小家伙，由着她将自己的手暖热。
直到小家伙已经无聊的开始玩儿尾巴尖的时候，风鸾才开口：“你可知道那男修不能压制妖丹？”
或许是默认自己以后就跟在风鸾身边当家猫了，故而猫妖很是坦诚：“知道呀。”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收回？”
“因为喵，我想看看他被妖力影响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猫尾巴晃悠地越发欢快。
她甚至笑起来，绿色的眼睛弯的像月，声音很是欢欣：“我总要让他吃点苦头，不然我这些年的心思岂不是全白费了喵？”
风鸾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倒是能狠下心。”
小猫儿轻哼一声：“不算了，要是真的很心，我就把他的心肝挖出来吃。”
风鸾淡淡道：“以后不许了。”
猫妖笑道：“我懂喵~做仙子的灵宠，自然是要守规矩，不能随便抓人~”
没想到，风鸾却是轻轻摇头：“与是不是我宗中人无关，遇到欺侮，便直接当面还回去，自己打不过，回来找宗门，自然是能帮你的，吃人心肝这种事会招来天道惩罚，于己不利，得不偿失。”
猫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仙气飘飘的修士对于自己的行为，不仅不阻拦，反倒大加鼓励。
片刻的错愕后，猫儿就欢喜的“喵喵”两声，只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找对了。
可没料到风鸾的下一句话就是：“况且我也没想让你做我的灵宠。”
此话一出，猫妖原本慵懒的身子一下子就支棱起来，绿眼睛瞪得溜圆。
还没等他问，红衣女修已经缓缓道：“我要收你为徒。”
……？？！
对这个提议，猫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经过了男修那些破事，让猫妖充分领悟到了修为的重要性。
做灵宠虽然能修行，但总是比不过拜师的。
于是，猫儿欢天喜地的接受了新身份，还兴冲冲地问道：“那师尊给我起个新名字吧。”
可收妖精当徒弟都眼睛不眨的风鸾，此时却沉默下来。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咪咪？”
系统无奈：【不行吧，之前她就因为这个名字生气。】
“那，喵喵？”
【有什么区别吗？】
风鸾眉头微蹙，着实没想到此事如此艰难。
偏在此时，背后的月白剑又亮了起来。
这给了风鸾灵感，她瞧了瞧剑身，又看了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绿眼睛，觉得自己抓住了起名精髓。
思索片刻，她轻声道：“碧瞳，你喜欢吗？”
说着，便用灵力在半空中写出了那两个字。
猫妖显然是识字的，看到就连连点头：“喜欢喜欢！我就要叫这个！”
风鸾也松了口气，只觉得起名字比修炼还要累。
随后她便对着猫儿说起了宗门心法口诀。
碧瞳显然耐性不佳，听几句就要走神，不过好在她对修为颇有追求，加上天生聪慧，到底还是记在了脑子里。
当一行人看到云清宗山门的时候，碧瞳已经能把心法背熟。
风鸾颇感欣慰，轻抚了一下她的背脊。
正准备夸赞几句，却见山门处有人等候。
裴玞依然是小孩子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他颈子上的文鱼更细了些，缠得也更紧。
一旁的夔兽也像是早早得了消息，此时便是可爱小毛团的模样，正在裴玞旁边，看到风鸾以后就开心地蹦蹦跳跳。
待风鸾落下，它就想要跳进风鸾怀中。
结果却发现那里被另一个毛茸茸给占了。
哞哞：……？！
而风鸾正准备介绍一下自己新收的弟子，就听裴玞先一步开口：“师妹，那魔修破坏灵脉的事情我已经听陆离他们说过了，这几天我都在探寻灵脉所在，如今已经找到了被魔修毁掉的地方。”
听了这话，风鸾的表情登时便严肃起来：“可寻到了什么线索？”
裴玞回道：“你知道的，我缺了中间的记忆，对很多都分辨不清，所以我想着在寻到能重启灵脉的东西之前，我们还是要将灵脉的损伤处细细修补一番才好。”
风鸾觉得此话有理，便点点头，走上前与裴玞商议。
而哞哞也察觉到气氛严肃，便忍住了脾气，没有闹起来，只管盯着碧瞳，把自己给鼓成了个球儿。
碧瞳虽然已经化形，但一直没有脱离开猫儿的习性。
比如喜欢撒娇，再比如喜欢逗人。
此时她便对上了哞哞的视线，一瞬间，她便看出了对方对自己不太善意。
想着之前风鸾曾说起过她已有灵宠，想来便是这位了。
绿色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哞哞一番，小猫儿突然笑起来。
她先是悠闲地舔了舔爪子，然后又揉了揉脸蛋，完全无视了哞哞的怒瞪。
一直到风鸾和裴玞约好了同去灵脉的时间，碧瞳才突然小嘴一撇，猛地转身，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扎进了风鸾的颈窝，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好怕喵。”
风鸾闻言低头，看着她，并未说话。
碧瞳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懵的哞哞，歪了歪头，又往风鸾的怀中蹭了蹭，这才软声道：
“师尊总是抱着我，你的灵宠不会生气吧？”
风鸾：……
哞哞：……！！！！！
原本哞哞就对碧瞳霸占自家主人的怀抱多有不满，此话一出，立刻怒从心头起，直接原地起跳。
原本圆滚滚像是个毛绒球的身子也因此弹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一条腿，头顶上还出现了电闪雷鸣。
这让原本带了些玩笑心思的碧瞳猛地顿住了身形，一双猫眼骤然瞪圆。
虽说她化形不久，但是作为九尾猫妖，在修真界中也是活了不短的时候，对于种种传说自然知道不少。
尤其是前阵子，千仞山庄再一次被凶兽袭扰到雪崩的消息更是在妖界传开。
当时就说，那是个夔兽，一条腿，三个角，漫天雷电。
眼前这个虽然小了点，但是和传说中的却是分毫不差……
碧瞳一下子懵了，昂着头，愣愣地问了句：“师尊，你……养凶兽？”
风鸾表情如常，看起来很是平静，声音也一如往昔：“嗯，养了许多年，你们以后怕是要常常见面，早些认识也好。”
碧瞳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尾巴毛都要炸开。
习惯撩天撩地，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头撞上了铁板！
还是个天山寒铁！
正准备补救一下，就听风鸾接着道：“其实你的脾气还带了些野性，虽说不上坏，但修道之事最忌浮躁，还是要凝心定气一些的好，”说着，她的指尖从猫儿的背脊缓缓揉捏，语气平和，“不过若只是教导，难免显得枯燥，不如让你亲身经历一下，涨些记性，这样还能学得快些。”
碧瞳有些懵，小猫脑袋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亲身经历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道：“师尊想要罚我吗？”
风鸾点了点她的鼻尖：“放心吧，不是我。”
……那是谁啊？
结果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风。
这风并不清凉，反倒裹着滚滚热浪，就像是被火灼热了空气一般。
碧瞳急忙忙探头看去，还没等她直起身子，就看到一根鸟喙从风鸾的肩膀处探了过来。
又尖又长，像鹤一般。
猫儿吓了一跳，急忙躲闪，然后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只蓝色的鸟。
有着绚烂的羽毛，赤红色的羽翼，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额上燃着的一束火光。
以及只有一条细长的腿。
九尾猫愣了好一阵，才失声惊呼：“居然……居然是毕方神鸟！”
而与她的呼声同时响起的，是哞哞的喊声：“她欺负我！”
这把碧瞳给叫蒙了。
它在告状？
一个好好的夔，作为妖妖皆知的大凶之兽，喊人家神兽做什么？
系统则是啧啧出声：【有媳妇的就是了不起。】
而还没等猫妖想明白，就听到温柔女声在耳边响起：“少宗主，我有些话要同她讲，能借我半个时辰吗？”
风鸾看了看她，微微颔首：“可以。”停顿片刻，还是叮嘱，“注意分寸，明天她就要去学堂了。”
毕方笑着点头，随后就看向了猫妖。
碧瞳只觉得身上的毛都要炸开，扭头就想逃。
结果还没等动弹，就感觉到后颈一紧。
下一秒，已经被毕方衔着后颈皮，从风鸾怀中提出来。
碧瞳吓得一动不敢动，四个小爪子蜷缩着，终究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你，你要做什么？”
毕方一边振翅高飞，一边传音给她：“你占了我夫君的地方，我只是让你腾出来，顺便和你说说怎么才能做一个好妖精。”
猫妖傻眼：“你夫君……是谁？”
毕方语带笑意：“夔兽。”
碧瞳震惊。
还没等她消化完“完蛋啦，凶兽居然勾搭上神鸟啦”的事实，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情景。
那是一处广场，就在学堂大殿之前。
陆离正站在高台上，以灵力为笔，在石板上写着题目。
底下坐着听得，不仅有人，还有妖，甚至连灵兽和鬼怪都乖乖的坐在那里拿笔记录。
当康偷偷画仙鹤。
女鲛和半妖交头接耳。
画皮鬼让鹿蜀给自己撕面皮。
看到这等场面，碧瞳已经想不起来怕，只留下了一片迷茫。
以及依据来自于灵魂的疑问——
“我，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