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杀戮
“当年我去调查天池的魔狼群,在那里看到了你,郁信忧,这次你来了没几日,天池又出现了暴动,你这几日离开过这里吗?”
卫邱急忙问,“魔狼群和郁哥有关系?”
“算是有,五年前我感受到有魔族气息在天池出现,赶到后第一次见到了郁信忧,那时候我以为误以为他是魔种,追过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后就从潮汐门离开了,随后魔狼群也消失了,那团气息也找不到了,我大哥和凌云仙君都说那是我的错觉,但不是的,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不过后来我又见过他很多次,身上却没有半点当初的魔族气息。”
卫邱思索了一下,五年前,好像就是郁信忧刚来没多久的时候,会不会跟他签订的契约有关系,但卫邱没办法直接问,只能换个问题来求证,“契约者能入魔吗?”
“应该是可以吧,但以前没有出现过,而且那股魔息,是属于这里的,所以他们才会笃定是我的错觉,毕竟当时出现的,只有郁信忧而已。”
尉迟晓顿了顿,“三日前,天池又出现了那股魔息,和六年前的一模一样,凌云仙君便亲自前去了,在那里,又发现了魔狼群。不,不只是魔狼群,还有人,一大批契约者,死在了那里。”
卫邱心下一惊,不敢置信地问,“你确定是契约者?不是诡奴?”
“确定是契约者,你们不如看看这个。”
尉迟晓伸出手来,掌心安稳的躺着一块浅青色的透明玉石,很小,还沾有血迹。
那玉石本来就快消失了,还是他用了仙力保存下来的,再次展现的时候,不过几秒钟,就完全化为了粉末,哪怕只是一眼,卫邱都能分辨出,那确实是骨玉。
和卫邱锁骨处、郁信忧后颈处一样。
“契约者大批入魔吗?”
尉迟晓敛眉道,“算是吧,全部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天池的一角,都被血染红了,那里可是先祖们的葬身地,契约者用魔秽的血,污染了先辈们的清净安眠之地。”
这是人神共愤的举止。
修真界虽然现在是以凌云仙君为首,四大家族为统治,但千百年来,甚至在凌云未降生之前,有无数仙君先知出现过,他们无一不安眠在天池,享受着死后的安宁。
这样的安宁维持了几千年,却被一群外来人扰乱了,还是用这种恶毒血腥的方式。
魔气侵染,是对那些先辈的大不敬,沉睡在魔气侵染过的外来人的血液中,更让先辈们不能容忍。
幕后者在讥笑。
天池已经污浊,这块土地沾染了魔族的血,不仅仅是尉迟晓,就连他的子孙后辈,在死后也将沉寂于天池之中,连最后一丝灵识都会被污浊不堪的魔气侵扰。
郁信忧淡道,“你认为是我?”
尉迟晓摊出双手,语气无奈,“毕竟第一次出现这种魔息,你是在场的,而且那些狼群并不像是要伤害你。”
他收起了笑意,“反而像是在追随你。”
卫邱摇了摇头,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但一时信息太少,解释道,“不可能是郁哥,郁哥他这几日都和我在一起。”
尉迟晓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随后挪开了视线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渐冷,“郁信忧,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甚至想象过,那是另外的一个人,那个能得到魔狼群和诡奴的追随,有着巨大痛楚气息和绝望神情的人,不是你,也与你没有半点瓜葛。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
卫邱也看向了他,“郁哥”
“天池。”
“你去那里做什么?”
郁信忧,“找门。”
天池。
凌云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太多了
甚至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
那些所谓契约者的眼白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黑色丝线,毫无神识与理智,这些人齿尖锋利,有绝大一部分,还沾染着淋漓的鲜血。
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头。
到处都是破碎的残肢断臂,厚厚的泥土被法术利刃劈开,却不知已经被浸透了多深,连正常的土色都见不到。
一波接着一波的契约者像是潮水一般涌向了他,尸山之上,还有无数人在不停的攀爬。
“凌云仙君!住手!”
尉迟家主刚刚赶到,就被眼前的尸山血海震呆在了原地,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这惨绝人寰的屠杀,一时间痛惜至极,连忙呵声制止。
天池外围是繁茂的山林,如今这一角已经被红色霸占住,杀红了眼睛的血人双手不断凝聚出仙力刀刃,风鸣鹤唳间切割了一排又一排的契约者,破碎的残躯与猩红的鲜血染红了所有人的眼,而凌云立于其间,如同末日之际杀神降临。
“住手!”
尉迟家主怒喝一声,他飞身向前间周身浅金色光芒暴涨,双手不停的捏出法印,化解了一道又一道凌云的法刃,凌云的实力依旧强劲霸道,就算是鏖战了一天一夜,法刃结成的速度依旧比尉迟家主的快而狠。
“滚!”
凌云右手凝聚了灵丹之中的最后力量,汹涌的金光在他手臂之间缠绕着呼啸着,随着‘轰隆’一声,将面前巨大的尸山生生劈开,地面扬起了无数的树叶和破碎的布料,血雾呛进了尉迟家主的喉咙里,他躲得及时,却没逃过被漫天血雾溅了一身的下场。
金光如液,至纯至极,尉迟家主刚刚站稳身体,就突觉后脊发寒,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骤然间突升惧意,连脚步都不敢挪动半分。
随着尉迟家主前来的仙门弟子同样傻了眼,但他们没办法出手阻止,甚至于不敢多上前一步,生怕自己沦落为那些入魔的契约者的下场,此时的凌云已经杀疯了眼,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仙门世家还是入了魔的怪物。
不。
在凌云眼里,他们和魔物甚至于没有区别,那是凌云的领地,发疯起来的凌云眼里只会剩下杀戮。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最后一击震慑到了,所剩无几的入魔契约者四散逃了开,这杀孽太重了,数以万计的契约者就这么被凌云一人夺走了生命,比得上任何一次凌云出手,几乎几乎快赶上了几百年前的青城魔蛟的屠杀量。
尉迟家主目睹着眼前的惨状,一时间心神俱震,加上被凌云盯视着,连劝诫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凌云
和这些魔物,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敢出手,唯有他无畏对上凌云的目光,最后艰难开口,“凌云仙君,快快住手吧!”
凌云身体猛颤了一下,他已经精疲力竭,但速度却依旧不减,眨眼之间便已夺身至尉迟家主眼前,右臂金光萦绕,狠狠撞上了尉迟家主的胸口,这一番直逼得尉迟家主只能不住后退,未等他立稳身形,凌云扑朔的身影便已来到了他的身后。
噗!
尉迟家主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最后一丝暴躁残虐的法力还毒蛇一般缠绕在凌云的右臂上,彻底贯穿了他的胸口。
血如泉涌,染透了青城家主的袍衫,他一向是不能忍受自己的衣物有半点褶污点的,这样的污浊在他眼里成了刺眼的存在,只不过刺眼也慢慢地模糊了。
“尉迟家主!”
“仙君!”
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呢
凌云每一次出手,所有仙门都不敢上前阻拦,生怕被魔族的血沾了身,然后被失去理智的凌云当做魔族一同斩杀掉,明明他是知道的,明明弟弟无数次叮嘱
尉迟家主苦笑了一声,眼中渐渐黯淡,最后沉沉从半空跌落。
前车之鉴摆着,没有人再敢上前半步,凌云傲立于半空之中,青天红土,血海骨林,杀孽之重令人发指,他的灵丹已经枯竭,再抽不出半点仙力,就连浮空都是勉强的,身形不停地摇晃,但那束光在凌云右臂处依旧微微亮着,一圈一圈盘绕着,如同吐着长信的毒蛇,他口中不停地喃喃着,“杀魔”
最后终于彻底耗尽了仙力,沉沉落地,他双眼通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踩在破碎的尸骨上,一步一步。
光刃亮出恶毒的獠牙,卷起他破烂脏污的袖摆,顺着他的手腕一圈圈向上,皮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鲜血喷涌如同下了一场血雨,尽数溅在了尉迟家主的身上。
九耀宫。
尉迟晓又恢复了那个痞痞的笑,耸了耸肩说,“记起来就好,省的我老被尚云说老年痴呆,明明就是你,非得说我是看错了,那家伙可是比我岁数都大呢,被他说老是真的是没面子。”
卫邱不觉得他这是放松姿态,“你还是怀疑天池和郁哥有关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诡奴群和受了魔气污染的狼群都以他为首,可是我亲眼所见。”
郁信忧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来,“所以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毕竟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也是我邀请来的,如果你闹出了事情,出了潮汐门,说不定他们又要拿我来顶罪,总得来确认一下你说是不是?”
卫邱轻笑,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语气平淡,“如果今天你没有见到我们,或者说当初你没有邀请我们,那天池暴动的罪名,就一定会按在郁哥的头上了吗?”
“不全是,”尉迟晓挑了挑眉,“哪怕你们在这里,也不能证明天池暴动与你们无关啊,人言可畏。”
郁信忧瞥了他一眼,“既然不是来问罪的,那是来喝酒?”
“自然是喝酒,顺便见老朋友,你难道都不想我吗?好歹你之前闯了那么多的祸,我还帮你兜了这么多的底,现在来看你一眼找你喝个酒都要被嫌弃了吗?”
尉迟晓不满地夺过那一坛新开的青城仙,痛快地喝了一口后笑道,“不过啊,郁信忧,天池和其他地方不同,这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兜住了。”
郁信忧摇了摇头,“可惜了,这次不是我。”
“是不是你不重要了,你的记忆习惯性地缺失,仙门百家认定了是你,几百张嘴都说不清的,郁信忧,我在这儿活了几百年,人心就那些,一群已经死了的老头子能忌讳什么呢他们所知道的,理解的,就是把自己不喜欢的害怕的恐惧的东西推出来,最好是亲眼见证,亲手执行这场凌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满意,才会感到愉快,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消失了就够了,仙门世家不喜欢你,你不该回到这里。”
尉迟晓顿了顿,“你真不该回来的,郁信忧,还是在这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