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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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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思非将人掩在身后,淡道,“我自不在乎阿黎的模样,若他不喜这般,易容化形再简单不过。”

    沈思非没有否认,没有否认这伤疤是他所为,易容化形再简单不过,什么伤疤,什么样貌沈思非变不来。

    沈黎对他们甚至一直用的都是假模样。

    可

    可苏夏真的觉得好痛。

    眼前的人对他的疯狂熟视无睹,这一脸的伤痕也让他痛心疾首。

    看着苏夏痛苦的样子,沈思非似乎越来越不屑一顾,这几人冒大不韪闯入他的居所,掀了沈黎的面具,并没有让他觉得不快,反而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大典而如释重负。

    但无礼之人需要得到教训。

    “念你们是普通人,本君不用神力,但若不给你们点教训,怕是当这白奎府是随便闲逛的市集!”

    沈思非手中幻化出一柄夺目神剑来,那剑身白与黑错落纠缠,线条流利,勾勒出一只闭眸白虎,仅仅是闭眸,都令人心底生畏,剑身通体流光溢彩,可劈山断海,刺破苍穹,那是他的伴生神剑,自化身起便一直陪着他,监兵神君之刃,御天穹而斩六合。

    剑铭是非。

    话音一落,两人就齐齐挡在苏夏身前,沈思非手中剑影翻飞,带着锐不可当的攻势,直直劈向两人,苍南被塞回了卫邱的手里,他堪堪提刀相迎,郁信忧也取了一把剑对峙,都是严阵以待。

    不过一挑一抹,就断了郁信忧的剑,退了卫邱的刀,沈思非的力量异常大,震得他们两个都手臂酸痛发麻。

    沈思非笑道,“力量不错,刀也不错。”

    是夸奖,但下一剑随之而来。

    断了一把就再取一把,郁信忧身当其锋却不足以抵抗沈思非的剑势,这一招本来是直冲卫邱而来,郁信忧不疑有他,抬剑相抵,剑身应声而断,这攻势太足太快,卫邱上前挡在手中只剩断剑的郁信忧身前,想要拦下这一招,郁信忧迅速反应过来,手上又多了一把剑来,但即便是他和郁信忧一同相挡,应付的也十分勉强,沈思非力劲霸道,试探着两人力量的极限,并付之更高一层的压迫之力。

    不费吹灰之力。

    叮当两声之中郁信忧已经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他拭去嘴角的血,抬眸异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神君。

    那眼神并非阴狠,也并无半点怨恨。

    沈思非有些看不透。

    随即提剑指着郁信忧,“契约者便该守好本分,本君与你们天差地别,能接两招已实属不易,还要再来吗?”

    “来!”郁信忧的眼神里骤然间变得满满都是兴奋,他并不怕强大的对手,痛快一战死不足惜。

    卫邱也道,“我也来!败在在神君手下,死而无憾。”

    沈思非是很多男孩梦想长成的那种男人,备受瞩目又神秘强大,不怒自威,生来便是君王一般的尊贵,一身轻铠夺目耀眼,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生来是君,威与强存。

    令人甘心俯首敬仰。

    这样的人,哪怕是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振聋发聩,血脉愤张,不自觉地感受到无上的荣耀,心潮更是澎湃不止,更别提与之一战。

    “沈君深明大义、声名显赫,居然也有如今与普通人争强好胜的时候。”鹿临竹笑比河清,摇着折扇悠闲地走进了这处庭院,慕怀夕刚才一直没出手,但三人的打斗都看在眼里,跟在鹿临竹身后进了小院,看向卫邱和郁信忧的眼神都多了一丝赏识。

    鹿临竹佯装出惊讶,“这闹得是哪一出?要打架吗?在下也来凑个热闹。”

    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点,柔光萦绕,转眼间就为两人治好了伤,也对两人愈发青眼有加。

    沈思非收回剑,将沈黎整个都掩在身后,沉声道,“要闹的人是你带来的,怎么,鸣麓神君今日要在这白奎府动手?”

    鹿临竹自觉亏心,但嘴上不饶人又道,“沈君啊沈君,不是在下说你,小黎子好歹是有了男人沾了荤腥的人,至于如此鞭打囚禁吗?你这喜好当真不同啊,啧啧啧。”

    沈思非和沈黎的脸直接被他说黑了!

    沈黎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别的,终于讷讷开口道,“神君当以迎娶女子,切莫失了体统,行如此举止荒唐之事。”

    沈思非脸色渐冷,“如若我非要不可呢?如若我偏偏一意孤行,坚持到底呢,阿黎你拒我于千里之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当真一定要为了这世俗摒弃一切吗?”

    苏夏闻言飞快得爬起来,狠狠推了一下沈思非,怒声喝道,“他都说了不喜欢你,你强人所难有意义吗!”

    可沈思非身形并没有因为他的推搡而有所动摇,依旧挺拔如山,苏夏的举动不过蚍蜉撼树,自取其辱,还会招致神明的怒压。

    沈思非一双虎目狠狠地瞪向苏夏,那眼神和气势瞬间撼的苏夏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

    “与你何干!无知小儿,有何资格说教本君!”

    那瞪视凝结空气,连慕怀夕都蓦地紧绷身体,不敢妄动一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唯余这一句话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沈思非仅仅是这股凌然尊傲的气场,都能压的人肝胆欲裂。

    唯有鹿临竹谈笑自若,“沈君向来赫斯之威,只是在下未曾想到,这般震天慑地的威严居然会用到一个普通人身上,吓坏了在下这些小友,沈君要在下以后如何与小友们相处啊。”

    他这悠然而不疾不徐的语气说的太理所应当了,一下子缓解了其他人的危机,把沈思非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鸣麓神君在为这忤逆尊卑之人鸣不平?”

    鹿临竹浅笑道,“在下只是觉得苏夏小友说的在理,想要束缊请火罢了,你与沈黎小友既为父子,但他毕竟心有所属,沈君不念舐犊情深之情,也该顾全所爱之人的浅心薄意,这与性别无关,情欢恶憎,由己而定,世俗之所以为世俗,就在于普遍而俗,并非强规铁则,敢于问清内心,也并非诡谲怪诞。即便沈君要大肆迎娶的是别的男子,鸣麓一样前来贺拜,非是纵容小友们寻衅滋事,而是看不惯有情人分别,沈君日后为难罢了。”

    这番话说的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沈思非闻言开怀一笑,“你个小角怪,酸词沉调的大道理讲得委实不错,并非强规铁则,也并非诡谲怪诞,只是问清内心,由己而定。”

    苏夏怕的牙直打哆嗦,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卫邱先开口了,“神君恕我们冒昧,既然神君也同意鸣麓神君说的话,那可否成全有情人,让他们能够双双得归。”

    沈思非看了一眼卫邱,沉声道,“道理确实没错。”

    苏夏一口气还没松完…

    “但人是本君的!得归也是要归到本君这里来!”

    一句话断了所有他们想要从言谈中商量着要回小黎的念想。

    慕怀夕皱着眉,“你这属于死缠烂打。”

    沈思非转过身来,他的身形健硕,比郁信忧都还要高一些,将沈黎完完全全遮挡住,看着眼神从恐慌到呆滞的沈黎,沉声道,“死缠烂打又如何,你们方才不是还说,由己而定吗?”

    “这便是本君的决定!”

    沈黎浑身颤抖,沈思非的话让他直接变了脸色,茫然抬首看向身前人,正对上一双执着而不屈的眉眼。

    “你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倒真是非比寻常,”鹿临竹也发愁,局势僵持到了现在,好像除了打一架没有别的选择了。

    “本君岂止是油盐不进,本君是顽固不化,说够了吗,说够了便速速离开,鸣麓,今日是你在这里,这几人也都是你带来的,本君不与你们计较今日之事,是给你的尊敬。阿黎在这里一日,本君便守一日,休要再妄图从这里掳走阿黎,无论是谁敢动这样的心思,本君都将与他不死不休。”

    沈思非是受十四城敬畏的神君。

    更是早早就化身在这天地间,守护统辖这方世界。活过的岁月比鹿临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白虎七城大部分居民都谣传鹿临竹的不好,但鸣麓山脉一带的城池并不是这样,他们敬畏鹿临竹的同时也在敬畏沈思非。

    因他力挽狂澜拯救过这方世界。

    更是从古至今没有半点谣传流蜚。

    唯一的荒唐事就是现在要娶一位男子入白奎府,决绝至此不容更改,怎么劝都劝不动,几人都能从他话语中听得出来毋容置疑的态度,但苏夏不甘心,卫邱郁信忧不忍心,鹿临竹更不肯就此罢休。

    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与爱人被迫分离的状况,慕怀夕自小就守在他身边,日日夜夜伴在左右,形影不离,妖怪界内,有鹿临竹身影的地方,数丈之内必见慕怀夕,师九龄惊讶于慕怀夕居然会突然带着人在外面溜达也是这么个原因。

    可没有任何生灵感受过的悲怨执念比他鸣麓神君多,救赎大地意味着感受一切悲苦执念,代为己受,那是他的使命,他义不容辞。

    更何况他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比如沈黎不情不愿,苏夏撕心裂肺,两人确实情投意合。

    比如卫邱手里的枫玉。

    再比如…

    他视线一转。

    “那如果鸣麓今日也要坚持到底呢。”

    这句话说的带了一点严肃,似乎是因为他声音如玉碎泉咚,与正常说话区别并不算很大,连肃然的语气是细微难察的。

    话说死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了…

    沈思非转过身皱眉看他,不明白这头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平日里两位神君称呼虽放肆,但鹿临竹也不是个倔强的性子,除了身边的慕怀夕,一切都看得很淡,和他一样都是淡泊深远的性格,更不可能说他们两个之间能闹出来什么争执矛盾。

    “你个小角怪,不守着家里的慕怀夕,来本君这里撒野?怎么,家里那个满足不了你,跑本君的白奎府来要男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

    鹿临竹先拉住了慕怀夕防止他乱来…

    苏夏早被吓破了胆,百般挣扎下艰难开口,“你怎么可以伤他?”

    沈思非脸色极沉道,“他是本君的人,何时允你对本君评头论足?”

    苏夏因为惧怕他的威严,声音越来越小,“那…那你也要好好珍惜,”

    “哦,怎么珍惜?”

    “待他好,若没有温言软语,也要体贴对待,小黎他是个挺好的孩子,你…你待他好些。自然…”

    沈思非笑着看他,眼中睥睨之色尽显,朗声道,“本君自然待阿黎千般万般好,本君的人,配得起世上最好的一切。”

    苏夏的声音越来越小,连离他最近的卫邱都险些没听清,最后成了腹语。

    “沈黎,你说话啊,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今日为何不说话…”

    他不敢去看一脸伤疤的沈黎,不仅仅是因为沈黎被沈思非完全挡在身后,更怕自己愈发泄气以至于心灰意冷。

    慕怀夕的脾气腾地上来了,鹿临竹有些头疼地拦住他凝声道,“苏夏,你别理这老怪物,大不了就抢回去,在下可不怕得罪他,将人锁到鸣麓府中去,沈君怕是也奈何不了。”

    “…”

    小角怪…

    老怪物

    鹿临竹这话像是直接一巴掌打到了沈思非的脸上。

    虽然两个人肆无忌惮的话早就好比互相扇耳光了。

    老思非还能听,老怪物这种称呼满满都是嘲讽之意,神君和神君之间真的可以如此坦荡如此无所顾忌吗?

    慕怀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鹿临竹的说法。

    从沈思非说鹿临竹来抢男人他就已经在强憋着气不骂人了。

    鹿临竹比较干脆,手中折扇由慕怀夕接过,直接化为了神明本相,洁白而神圣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体,巨大的分叉鹿角勾点着七彩的微光,那神光衬的他优雅而神秘,有力而修长的四肢逐渐展现,踱步踏在庭院的青玉石板上,流云一般流畅的身体上有着彩色的柔美的线条,线条四周点缀着排列有序的彩色斑点。

    神君现出本相,连慕怀夕都涌出了了少见的敬畏情绪,

    沈思非不由分说,化作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流动如金液,比天穹正午时分的太阳还要夺目刺眼,他不甘示弱,原相踏足于这处庭院的一处顶檐之上,周身有着一道道黑白相间的花纹,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那厚厚的黑白相间的毛似件大绵袍,平平整整地披在肩上。

    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深陷于琉璃砖瓦之中,带有黑色环纹的尾巴粗长而有力,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

    白虎真身在那琉璃顶檐之上一点点轻踱,上颌微低,似乎在顷刻之间就能跃身而起狠狠扼住眼前的神圣猎物,行动间体态呈流线型,肌肉结实健美,充满了无穷的力感。

    卫邱不是没想过看神君打架

    只是这场面这气势直抵灵魂深处,不说真的神明现世,白鹿的神圣光芒和白虎的凶猛身姿,加上比那四丈高的慕怀夕还要整整大一圈的一鹿一虎的体型,震慑得他连脚步都挪不得。

    链条声只哗啦了一下,就再也没动静了,可余下的几人中,没人能动的了身,甚至连微微转头看一眼沈黎的状况都做不到。

    这已经是两位神君刻意收敛了许多威严之势,沈思非更甚,几乎全收,怕院落中人惧怕无措。

    气氛瞬间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血腥仿佛只在一念间爆发。

    石门处突然多了一个身影,一手抱着个精美的玉盘,盘子里乘着鲜甜多汁的果子,一手还在往嘴里塞着,塞到一半就顿住,凶猛鼎立的白虎和傲然无双的白鹿,看的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震惊于这神作一般的针锋对决局面。

    “卧槽!好帅!”

    回头一眼又瞧见其余灵魂同样处在震颤的几人。

    “卧槽!邱哥,老大,苏夏?你们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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