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告别

    最后一次见韩重时，他脱下了平素所穿宫服，换回一身常服，向紫玉告别。

    父王当时已在灵岩山为施夷光修建了“馆娃宫”，听说里面最高的宫殿足足有五层，金钩玉栏，奢侈华糜。自从有了“馆娃宫”，父王几乎就没再离开过那里。

    紫玉本来可以央求二哥带紫玉去看看，但紫玉并不想去。

    那时紫玉已经及笄，不再像儿时那样，老想着去弄哭那些美人。紫玉曾经以为她们哭了，母亲便会笑。后来紫玉才知道，母亲笑与不笑，和美人无关，只在乎父王。

    父王一贯疼爱紫玉，紫玉曾也仗着父王的宠爱无法无天，任性恣意。但紫玉渐渐明白，父王愿意给紫玉的，并不一定愿意给母亲。

    紫玉开始努力讨好父王。父王喜欢爱读书的孩子，紫玉就和二哥一道跟着太傅念书，研学圣人经典。有一次紫玉在父王面前说出一句“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义。”父王便称赞母亲把紫玉教养得好，那天母亲高兴了一整天。

    但是父王喜欢夷光，紫玉却没法子去讨好夷光。哪怕父王日日夜夜地留在馆娃宫，紫玉也不稀罕。

    韩重说他要离开吴宫，和师父一起到齐鲁之地游历，顺便去寻找新的长生不老药的药方。

    紫玉问他，“父王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吃你炼的丹药吗？身体不好吗？”

    韩重面色有点沉重，告诉紫玉，“大王一味追求效果，常常过量食用，日积月累，体内已然淤积了毒性。师父说，齐鲁一带、蓬莱群岛附近有一些草药，或可清理其毒。但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寻找。”

    “你们要去多久？”紫玉有些闷闷不乐。

    “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那么久……等你回来，我可能已经嫁人了。”

    “嫁给谁？”韩重吃惊。

    紫玉有些郁闷，“前两日母亲偷偷告诉我，晋国公欲与父王联姻，想让太子娶晋国的公主。但父王不愿意，提出让晋国世子娶吴国的公主。父王现在总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我，另一个尚在襁褓。那就只能是我了啊……”

    韩重凝视紫玉的双眼，表情前很是紧张，“那公主可愿意？”

    紫玉强扯出一抹笑，语气逐渐低沉，“不愿意又待如何？不违逆父王，母亲才能安心。再说，听说晋国世子也不错……”

    韩重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良久无语。

    紫玉心里有些不舒服，站起身来，拍拍手，用轻松的语气对他说，“那就祝你路上平安吧。现在本公主想要休息，你可以离开了。”

    没想到韩重却一把拉住紫玉的袖子，又突然意识到不妥似的，快速松开。

    紫玉就着的力道一下子坐回席上，装作摔疼了似的揉着自己的大腿、小腿、胳膊。

    韩重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公主，有没有撞到？疼不疼？”

    紫玉淡淡说道，“死不了。”

    韩重慌得什么似的，“唉，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我只是……”

    看他这般，紫玉忍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

    韩重松了口气，静静看着紫玉。

    紫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娇嗔道，“你看什么？”

    韩重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问紫玉，“若我请求公主等我回来，公主可愿意？”

    紫玉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故意反问，“等你回来做什么？”

    “求娶公主。”韩重一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