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第76章
行舟微微抬起她的手腕，细细端详她虎口处的两圈孔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伤的。
想来，这处便是她中毒的源头了。
行舟用掌心轻轻的将她紧握的小手包起，又用大拇指轻轻按了按她的虎口处。如他所料，他只不过轻轻施力，纵然现在谢桑桑毫无意识，可她还是疼的蹙紧了眉头。
“若水先生，小女如何了？”谢无间看出他脸上的凝重，心惊胆战的问了一句。
行舟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捏住她的下巴，将药丸放入了她的口中。
随后，他才回谢无间的话。
“令爱的情况，有些严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像是中了一种叫赤背蜘蛛的毒。”
谢无间听了，脑子里轰的一声，口中不停地呢喃道：“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对于这个问题，行走也有些疑惑。
赤背蜘蛛最怕的便是潮湿的环境。可云州城如今的情况，纵然是有赤背蜘蛛，也早跑光了。
她又是在哪里遇上这赤背蜘蛛的？
想到这里，行舟忽然想起昨日她提着裙角往柴房跑的场景。
柴房里屯的，都是些干柴什么的，倒是很适合赤背蜘蛛生存。莫非是昨天她躲在柴房的时候，不慎被赤背蜘蛛咬了一口？
想到这里，行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赤背蜘蛛的毒性很猛，一旦被它咬伤，非死即残。
可偏偏，被咬的人是她！
虽然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可他对毒的研究尚浅。她身上的毒，他也没把握能解。
就算他能研究出解药，眼前的这个人，怕是也等不到了。
耳边是谢无间的乞求声，眼前是谢桑桑的病容。行舟垂眸，看着她泛着乌色的唇瓣，心头像是有一块大石压着一样，堵得厉害。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要救她。
他一定要救她。
后来，行舟好几次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他想了许久，答案却有好几种。
或许，是他和谢无间的交情。或许，是谢无间倾尽全力救助云州城的百姓于水火。又或许，仅仅是因为是她！
行舟长吁一口气，内心默默下了一个决定，紧握的拳头也慢慢舒展开。
他转过身，看着谢无间，说：“谢先生，很抱歉。令爱身上的毒，我也没把握能解。方才我喂她吃下的药丸，只能延缓药性的弥漫，并不能解毒。”
谢无间听了，泪眼朦胧，双腿瘫软，就差给他跪下了。林生见状，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后，抵住了他的胳膊。
“行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我们姑娘吧。”林生也红着眼眶说。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行舟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滚了滚喉结，沙哑道：“两位倒也不必如此悲观，我知道一人，或许能救她。”
听他这么说，谢无间的眼里又重新有了光亮。
他抬起胳膊，胡乱在脸上抹了一番，将脸上的湿润拭去。而后，对着行舟说：“若水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谢某必定照办。”
行舟心有所思，并没听清谢无间说的是什么，下意识点了点头。
早在前几年，师姐轻舟及笄后，下山行医。当地的大夫嫉妒她的医术，为了陷害她，设计害死了三名村民，并且嫁祸到她身上。
村民大怒，称她是妖女，并且捆了她要将她烧死。
她百口莫辩。若非是师父及时赶到，将她从火架上救下，她怕是早已经被烧成灰了。
自那日起，轻舟就立下誓言：此生，决不再救治栖云山庄外一人。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自此，轻舟便专心研习毒术，再没救过一人。
可除了轻舟，他也想不到还有谁能在她毒发之前，就配出解药了。
行舟下定了决心，将谢无间招呼到一旁，同他说明了这一切。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行舟低吟道。
谢无间听的仔细，也知道行舟说的唯一的办法是什么。他别无所求，只想谢桑桑能好好活下去。纵然他有太多的不舍，可只要谢桑桑能活下去，那一切便都值得。
他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桑桑，眼眸再一次湿润了。片刻后，他又把目光落在行舟身上，说：“为今之计，只有让小女拜入先生门下，方可救她性命。”
行舟再一次点了点头。
谢无间是个通透的，他这样说，就是让他提前做好离别的准备。
毕竟，活着最重要不是吗。
“谢先生放心，我师姐的医术极高。有生之年，二位定然会有相见之日。”
行舟这话，说的很是含蓄。谢无间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玄机。
这世上，能救他的女儿的，只有栖云山庄。桑桑若被他带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否则，只能躺在这里等死了。
谢无间冲他揖手，说：“那小女，就拜托若水先生了。”
行舟见他应的爽快，也没过多耽搁时间，套了马车，又亲手将谢桑桑抱了上去。
临走之际，谢无间又跑到马车一旁，将他唤住，乞求道：“若水先生，路途颠簸，不如让林生护送先生一程吧。”
行舟看了林生一眼，心中也有了一番思量。片刻后，他终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谢桑桑毕竟是他的独女，无论如何，也该让他知道栖云山的所在。否则，谢无间又如何能安心呢。
林生跟着行舟一起走了，自己人跟着，谢无间终究安心了些。
他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爽快，除了想让谢桑桑活下去，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
按祝灿融的描述，那日来探病的，除了李慎，再没旁人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谢家不想与那人有半分瓜葛。皇位落在谁的手上，跟他都没有关系。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桑桑落在李慎手中。
世人皆知栖云山庄医术超群，却没几人知晓栖云山庄的地址。
就目前而言，谢桑桑去往栖云山庄，不仅能救命，也能避祸，是最适合不过的选择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慎又来拜访谢无间。
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只身前来，只带了三名侍卫。
可谢宅，已经人去楼空。
施粥棚还在，可施粥的人已经换成了当地的百姓。
他差人寻遍了整个云州城，也没能找到一个谢家的人。
可云州城的灾情才堪堪缓解，李慎没有办法，只能威逼利诱还留在当地的富贾商户纷纷捐款救灾。再加上有烈焰军在暗处帮衬，云州城这才得以支撑下去。
这样一来，云州城此次的功劳，尽数算在了李慎那厮头上，倒是为他在朝堂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只要云州城百姓的生活能好过一些，行舟倒是不在乎这些。
他正为了解谢桑桑的毒，而四处奔波呢。
谢桑桑跟着行舟离开后不久，谢无间就安排随他一起来的人陆续撤离。他自己也迅速离开了云州城。
上一世，他曾漫天的神佛起过誓，如若他能和桑儿再续父女情缘，他愿常伴青灯，日日侍奉于神佛膝下。如今，也到了他还债的时候了。
还债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谢无间回了京城，把谢家几代积攒下来的钱财尽数转入了谢桑桑的名下，并以她的名义在南宸第一号银庄开了户头。
李慎那人之所以缠着他谢家，为的就是他谢家世代积攒下来的这些黄白之物而已。
他把财产转移走，这样，就算日后李慎那厮真的再一次坐上龙椅，任凭他的手段如何肮脏，他的手也不能伸到南宸去。
待他的桑桑从栖云山回来，或许能避开宫城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