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图苏，首发时间：20220102
慕容寻欢冷眼扫了一圈，薄唇轻启，留下一句：“缴械不杀。”
话音刚落，只听得哗啦啦的一片，他们便将手上的武器纷纷丢在了地上，而后双手抱头蹲在一旁，再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山谷这边，解决的很顺利，同慕容料想的并无二致。
他驾着马在众人身前转了两圈，马蹄所踏之处，尘泥四起，而蹲在地上那些人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胆子稍大一点的人，偷摸抬起头看了一眼骑在白马上的人。
慕容寻欢自是察觉了那人打探的目光，猛的转过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首先入眼的，便是他横亘于脸上那条疤痕，其次，又看到他那双像是在万年雪山上浸染过的眼眸，再加上他此时周身遍布戾气，更显得他清冷狠厉。
那人当即被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怎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可怕。
其余的人见状，纷纷下意识望过去，人群中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却又在慌乱之中收了声，生怕惹得慕容不快而丢了性命。
慕容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但凡他不遮面，路人见到他大多是这种表情，经历的多了，他便也不再在意旁人的目光了。
与此同时，马车那边的打斗声愈发激烈。慕容寻欢朝那边望了一眼，而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纵马进入山谷。只见他一个纵身，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便跃于半空。随即一个转身，便将插在乱石上的长剑和落在灌木丛里的剑鞘握在了手里。
旁人远远的望着，宛若看到一只黑蝴蝶在半空起舞。慕容重新将长剑悬于腰侧，而后重新回到马背上，朝马车打斗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过那群人时，慕容寻欢没有停留，只冷冷地吐了一句：“别让我在云州城瞧见你们，滚。”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慌里慌张作鸟兽四散而去。
而谢桑桑这边，自那哨声响起，一群人蜂拥而至马车前。林生手持短匕，站在马车上，死死的守在马车门口，一动不动。
他们一行人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后，小乞丐走到了马车跟前，仰起头将打量林生。
同时，林生也在默默打量着他。林生万万没想到，被人尊为大哥的人竟是一个与马车差不多高的小乞儿。
眼前的这个人，不过半人高，却手持一根比他高出大半的乌木圆棍，穿的也是破破烂烂，一身灰褐色的外袍订满了补丁,连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以至于瞧不清他的五官。倒是他那双眼睛，在灰扑扑的泥浆的衬托下，越发灵动机敏。
林生微微蹙眉，试图透过他脸上的泥浆，看清楚他本来的面目。林生打量他的目光，让他有些许不适。
小乞丐下意识垂了垂眼眸，片刻后再次抬起头，还将打狗棍置于身前，指着林生，故作成熟，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道：“看什么看。”
举止间，他颈间带着的那枚用乌木边角料做成的哨子，随身体轻轻摆动。林生微微眯眼，又朝他项颈望去。
乌木珍贵，甚是难寻。他记得，去年谢无间偶然得了一方乌木。谢无间便用它制了几根毛笔，送了一根与他。他日日把玩，那乌木笔杆散发出来的光泽，与他脖子上悬着的那枚哨子光泽无异。
小小乞儿，竟也用的起乌木？林生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适才，小乞丐又拿手里的圆棍指着他，林生又将目光挪到那根沾满了灰尘的打狗棍上，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虽然他手中的圆棍满是灰尘,可隐约还是能看清木材原本的色泽。当年，谢无间也只是偶然得了小小一方，可这乞儿手上竟有如此长的一根乌木圆棍。按如今的市价算，他手上可足足握了一座城池呢。
小乞丐见他依然没有把眼神用自己身上移开,恼羞成怒，一棒打了下去。
林生站着，来不及调转车头。他只觉得一阵强风从自己耳边划过，眼睁睁的看着那圆棍打下去。
这一棒落下，定然会惊了马。林生连忙扯了缰绳，以防待会惊马不好控制。
意外的是，棍棒没有落在马车上，反而是落在了马车一旁的空地上。打狗棒落下之处，地上的尘土足足涨了三尺高。狗棒落下的前一刻，小乞丐莫名转了方向。纵如此，那马还是吓了一跳，前腿搞搞抬起，仰长了脖子嘶鸣了两声。若非是林生紧紧拽住了缰绳，这马怕是早已迈了步子跑远了。
与此同时,马车里传出两声娇憨惊呼声。
谢桑桑刚从那阵疼痛中缓过神来，又要费尽心神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曾注意马屁会忽然惊慌，马车猛地一动，她一下子从坐垫上摔了下去，扑倒在一旁。
若非褚问抓的牢些,她也跟着摔在谢桑桑身上了。褚问见她摔倒,连忙去扶:“姑娘你没事吧？”
“无妨。”谢桑桑借着褚问的肩膀，重新坐回去。
林生侧耳听着，听到她说无妨后，才又将注意力重新回到小乞丐身上。
“姑娘还说没事，额头都撞红了。”褚问嘟哝着，从包袱里拿出一罐药膏，涂到了她额上的伤患处。
谢桑桑连忙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柔声道：“嘘，小声些，别让林大哥听到，免得让他分神。”
林生重新停稳了马车，看向小乞丐的目光越发深究了些。方才,他当真是有些小瞧了他。从他方才那一棒便可看出，眼前这小儿，身上的功夫当真是不弱的。
小小年纪，便能使出如此威力。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这般想着,林生看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凌厉。片刻后，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平和。
“这位小郎君，你胸口的哨子不错啊。”说完，林生冲小乞丐抬了抬下巴。
小乞丐听了，一时有些错愕。他见林生的目光一直在他的哨子上流连，便用那只没有握着打狗棍的手将哨子送入了衣袍里面，而后又做了进攻的姿态，直勾勾的盯着林生。
同时,他心底也升起几分不解。按往常，那些人见了他们，无一不是害怕。可眼前的这个人，脸上非但半分惧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神色。
山谷对面的人迟迟不来，小乞丐打眼望去，只看见马背上的黑衣人宛如夜煞修罗一般朝山谷疾驰而去。他心里也明白,一时半刻,那些人是过不来了。
于是，他也没有再继续等着，重新执起打狗棒，指着林生，道：“我们本不欲伤人性命，留下钱财和粮食，我们便放你们过去。”
听他这么说,林生当即便笑了，随后松开缰绳，从马车上站起身，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的望了他一眼，说：“小郎君虽然人不大，口气当真是不小呢。”
小乞丐身旁一人，见林生这副欠揍的模样，恶狠狠地上前走了两步，仰着脖子，朝林生嚷嚷着：“你这小子，怎么跟我们大哥说话呢。”
说完，他揉了揉后脖颈，又侧目看了一眼比他还要矮半截的小乞丐，又指着林生叫嚷：“你你给我从马车上下来。”
林生倒也不恼，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
谢府里的人谁都知道,林生脸上的笑越是畅快，他出手也就会越发狠厉。可惜，在座的人没一人知晓，大多人只当他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好脾气书生。
他站在马车上，小乞丐本就年纪小，长的也不算太高。方才马车向前走了几步，距离小乞丐更近了些。林生每每与他讲话，都要低着头，他也觉出后颈有些不适，便重新蹲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便只比小乞丐高出一点点了。
林生冲小乞丐招招手，又说：“小郎君，不若咱俩打个赌如何？”
小乞丐打劫这么多次，也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讲条件，不免有些好奇。
“打什么赌？”
林生莞尔，暗道：上钩了。
“就赌打架。咱俩单挑，你若赢了，车上的银钱粮食统统归你。我若赢了，你便放我们离开,如何”
林生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小乞丐略显稚嫩的声音：“我跟你赌。”
说完，后退了两步，静等着林生下车。
可是，林生并没有立即下车，反而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知小郎君能否应允。”
小乞丐心里也好奇，可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故作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说了一句：“说说看。”
方才说话那人再一次站出来，凑到小乞丐耳前，叽里咕噜的说了这么一段：“哨子哥，你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不如直接将他拿下。”
小乞丐将他手中的圆棍收于身后，一脸严肃：“我说过，至多取人钱财，不准伤人性命。”
那人被小乞丐当众训责，脸上当即挂了一抹尴尬之色，耳根都染成了绯色。小乞丐在土地庙动粗那日，他刚好在场。他见识过小乞丐的功夫，自然不敢顶撞他，强行挂了一抹干笑退了回去。
于是，他便将心中的不忿尽数撒在了对面的林生身上，就连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阴郁。
林生没有在意，瞥了那人一眼，又将目光投到小乞丐身上。
“说说你的条件。”小乞丐又道。
林生将手中的短匕重新藏于身上，而后又从马车上跳下，上前两步，走到小乞丐身前：“既要赌，那就要说话算话，咱们两个打架期间，你的这些兄弟不得靠近马车半步，否则，我便将马车上的粮食尽数烧光。”
话落，林生又从袖口摸出一枚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