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她想擅闯扶桑院/图苏，首发时间：20210616
林生听白兴说了这里的事，就一路小跑着往这里赶。
他走到王嬷嬷身前，乖巧的唤了她一声：“娘”。
王嬷嬷冲他笑了笑，踮了踮脚尖用袖口擦了擦他额间蒙出的细汗，嗔怪道：“跑这么快干什么，一会儿风一吹又着凉了。”
林生满不在乎的咕哝了一句：“娘啊，好歹我是一个大男人，我哪有你说这么弱啊，小风一吹还感冒”
王嬷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温柔。
林生抬起胳膊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然后瞥了霍小玉一眼，冲着她抬了抬下巴，说：“娘，就是她啊。”
王嬷嬷点点头：“带下去吧，按老规矩办，顺道去大门口做记录，以后禁止她出入谢府。”
其实王嬷嬷也没想拉她去见官，毕竟她的主子是老爷请回来的客人。王嬷嬷主要是看不惯她的行事做派，想吓一吓她，让她长点规矩。
“好嘞。”
林生应的爽快。
他走到霍小玉身后，一只手就将她擒住。霍小玉挣扎不开，彻底慌了。
“你们不能将我送官，我是陆公子的人。
“我是陆公子房里的人。”
“我不是你们谢府的人，你们无权处置我。”
霍小玉奋力的呼喊，可林生只觉得她吵闹。
他不耐烦的从后腰抽出一方丝帕，团吧团吧就塞进了霍小玉的嘴里。
一旁的王嬷嬷看到自家儿子粗鲁的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又说：“生儿，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娘啊，她真的好吵啊。”
林生嘟哝着，把丝帕从她嘴里拽出来，并小声威胁道：“别喊啊，再喊我就往你嘴里塞臭袜子了。”
霍小玉气急败坏，她瞪着林生，口不择言：“你个短命鬼，你敢这样对我，迟早会遭报应的。”
林生不在乎她说的话，可王嬷嬷却听不得有人用这样恶毒的言语诅咒她儿子。
“嗳嗳，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王嬷嬷被她气的肝都疼了，追着她骂。
霍小玉的嘴也没闲着，王嬷嬷骂她一句，她就回一句。
林生蹙眉，而后再一次堵上了她的嘴，然后他顿了步子，冲王嬷嬷说了一句：“娘啊，你别生气，我就把她丢出府去。”
霍小玉被塞住了嘴，再也喊不出声来，只是呜咽着被林生连推带搡的走远了。
许是前一日谢桑桑在软塌上睡的时间长了些，这日天还没亮，她就睡醒了。
正当她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帷幔上的流苏时，隐约听到了霍小玉的声音。
她，果然来了。
谢桑桑勾了勾唇，而后她坐起身，将软枕打横靠在背后，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的卧房离扶桑院的大门还有好一段距离，她只能听到是霍小玉在和王嬷嬷说些什么话，至于内容，却听的不是很清楚。
她坐着听了一会儿，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才又重新躺了下去。
虽然说话的内容她听的不是很清楚，可她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不然她昨天晚上也不会专门叮嘱王嬷嬷概不见客了。
她想改变。
她不想这一世的生活轨迹和上一世一样。
所以，她千方百计阻止霍小玉到她身边来。
谢桑桑正思索着，忽然再一次听到了霍小玉和王嬷嬷叫骂的声音。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她俩叫骂的内容，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最开始她还没在意，直到她听到霍小玉骂林生是个短命鬼的时候，谢桑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猛的坐起身，神色凝重。
她怎的会知晓？！
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的确确的知道，所以下意识喊了出来。
莫不是她也
若是如此，那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谢桑桑才从床上下来。
她随意的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时间尚早，扶桑院里很安静，除了谢桑桑，便只有远处的廊檐下有三两个下人在洒扫。
她径直走向门口，王嬷嬷还没回去。她正拿着扫把清扫着门口的灰尘，见谢桑桑出来，连忙鞠躬问好。
“姑娘今日怎的醒这么早？”
话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一脸歉意的问：“可是方才惊扰到姑娘了？”
谢桑桑摇摇头：“昨日睡的有些多了，今儿早上天没亮就醒了。方才我听到声响，便出来瞧瞧。嬷嬷，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稍作停顿，问道。
王嬷嬷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分毫不差的转述给谢桑桑听。
谢桑桑听的极其认真，可全程黑着一张脸。
王嬷嬷心里有点怵。
毕竟方才她也大声骂人了。就她方才的行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主子正休息，下人却在门口大呼小叫，以至于惊扰了主子。若是摊上一个稍稍严厉一点的主子，便算是挨板子也是轻的。
她不知道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位，究竟是不是因为方才自己鲁莽的行为才被惊醒。
无论如何，主动认错总是没错的。
王嬷嬷说完，不等谢桑桑反应，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姑娘，都是我不好，一时鲁莽，惊扰了姑娘。”
“嬷嬷这是作何，快快起来。”谢桑桑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又弯下腰去掸了掸黏在她膝盖上的灰尘。
王嬷嬷有些受宠若惊。
她隐隐感觉，姑娘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正当她思绪万千，便又听到谢桑桑说：“嬷嬷，你比桑桑年长，按理说，应是桑桑敬重你才是，日后万不可再向桑桑行此大礼了，桑桑受不起。”
王嬷嬷不明所以，看着一脸认真的谢桑桑，下意识点了点头。
“姑娘，你没生气便好。方才，我也是被那小丫头的言语给气昏了头，才一时大意，口出狂言，不小心扰了姑娘的清梦。”
“可那人的确该骂，老奴明确告知她姑娘不见外客，可她竟敢擅闯咱们的扶桑院。最让人生气的是，她竟然诅咒我儿林生，骂他是短命鬼。”
“姑娘，你说，她该不该骂？”
王嬷嬷见谢桑桑没生气，反而一脸柔和的望着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将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谢桑桑敛去眸中那抹深意，拍了拍她的手说：“如此，着实该骂。”
王嬷嬷也跟着附和点点头。
别说骂她了，她甚至想动手打她。
最好能撕烂了她的臭嘴，看她日后再敢胡说八道。
可她是陆府的人，陆家父子又是她家老爷的座上宾，无论如何都怠慢不得。她也只能骂她两句，过过嘴瘾。
王嬷嬷越想越气，下意识攥紧了她手中的扫把。
谢桑桑见状，又想起上一世。林生是为了保护她爹，才被贼匪乱刀砍死的。
林生死后，王嬷嬷性情大变。自那以后，王嬷嬷脸上再没了笑意，从那时起，她整日吃斋念佛，常伴青灯，直至心气郁结，抑郁而终。
正想着，她心里猛然一痛。
她想起了谢无间。
林生是她的爱子，他死后，王嬷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那上一世的她死后，她爹又是怎样活下去的呢。
谢桑桑正想着，褚问跑了出来。
“姑娘，你吓死我了。我一睡醒就发现你不在房里，还以为你被贼人给掳走了。”褚问长吁了一口气，攥着她的胳膊说。
谢桑桑回神，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小丫头乱操心，有林护院在，有哪个贼人敢闯咱们府里。”
听到谢桑桑如此称赞林生，王嬷嬷脸上又聚满了笑意。
“是呢，林生那小子的功夫，近日又精进不少。”
谢桑桑又扭过头对她说：“嬷嬷，你也别生气了。若是她有哪些话惹得你不快，我替她向你道歉。既然她如此不懂礼数，日后不让她出现在府里便是了。待会儿用早膳，我便给陆宴之说，让他日后莫要再带此人来府中。”
“姑娘，使不得。她既是陆家的下人，那面子上便不能过不去。日后，我躲开她些便是了。”
谢桑桑冲她点点头，又说：“辛苦嬷嬷了。这样，我给你放几日假，嬷嬷不若去城外庄子休息几日，待心情好一些了，再回来当值便可。”
王嬷嬷喜出望外的应下，看着谢桑桑回房的背影，嘟哝了一句：“姑娘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谢桑桑回到房里，就一直回想着方才王嬷嬷与她说的话。
纵然小玉骂林生是短命鬼是巧合，那她与王嬷嬷套近乎所说的话便再也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上一世，她进府晚。
谢桑桑买下她，直到她服丧期过，谢桑桑才让她进府。
她来的时候，林生已经死了。
所以，她记忆里的王嬷嬷，是个整日吃斋念佛的人。
谢桑桑一点一点缕着现有的线索，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霍小玉，也如她一般，是重生的。
她是病死的，那霍小玉又是如何死的呢。
她正想着，褚问给她梳好了妆。她打开首饰盒子，拿了一根簪子，在谢桑桑头上比划着，问懂啊：“姑娘，今日带这支白玉簪如何？”
她回过神，看着铜镜里似花含露的脸庞，又瞥了一眼满满当当的首饰盒，微微颔首：“就它吧。”
梳好了妆，褚问收了她昨日穿的衣服送去浣衣房，谢桑桑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她盯着身前放的满满当当的首饰盒，脑子里却是闪过许多上一世的画面。
自打谢府没落后，未央宫里的生活就变得有些难过。
宫人们见她不受宠，便私下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跟在她身旁的霍小玉的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那日，她正午睡，忽然被一阵窸窣的杂声吵醒。她原以为是未央宫进了贼，她小心翼翼的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却看到霍小玉在翻她的首饰盒。
她眼睁睁的看着霍小玉从她首饰盒里拿了一件一件又一件，可她并没有站出来揭穿她，反而重新回到了床上。
当时，她想着，霍小玉跟着她进宫，也着实不易，便随她去了。
可现在想想，却满是讽刺。
她扪心自问，自己不曾亏待过霍小玉。纵使她不受宠，可她每个月都会从自己的嫁妆里出钱来给霍小玉发额外的月钱。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将她的胃口养的越来越大。
以至于最后，她竟敢偷了她的嫁妆钱一走了之。
谢桑桑自嘲的勾了勾唇，说了一句：“想不到，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也能在我身上发生。”
“姑娘，姑娘”
人未到，声先至。去浣衣房送脏衣的褚问，又跑回来了。
谢桑桑听到她的呼喊，起身相迎。
“何事啊？大呼小叫的。”
褚问拳头攥的紧紧的，跑到她跟前儿，才伸开手。
是一方丝帕。
谢桑桑接过，打开一看，三片金叶子，赫然映入眼睑。
褚问喘着粗气，解释道：“还好我检查了一遍，这丝帕不知何时裹在外衣里了，若是被浣衣房的嬷嬷们捡了，许是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她知道谢桑桑对这三片金叶子很感兴趣，所以一路小跑就给她送了回来。
“瞧你，满头大汗的，来，坐下歇一歇。”谢桑桑先她一步坐在茶桌前，自顾的给她斟了一杯茶。
褚问是真的渴了，咕嘟咕嘟的连饮了好几杯才有所缓解。
“姑娘，方才我听浣衣房的嬷嬷们说，昨日陆公子买下的那位姑娘被林护院亲自压走了。”
“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儿，竟惹得林护院亲自动手。”
褚问一回来，就给谢桑桑分享她听来的消息。
谢桑桑把玩着金叶子，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她想擅闯扶桑院，还与王嬷嬷对骂，林护院便将她带下去了。”
褚问闻言，一口茶没咽下去，呛的咳了好一会儿。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霍小玉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扶桑院都敢闯。
谢桑桑这才抬起头，顺了顺她的背，叮嘱道：“慢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