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黄伏驾着马车将人送至码头,赵迢叮嘱船上的管事的,一定要照顾好江清月。得到管事的再三保证,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江清月登上大船,先将所有的东西放进客舱内,随后便登上了甲板处。甲板上站了许多人,或热泪盈眶或满眼期待,有离家的也有归家的。
江清月抚着围栏面朝大海,一时之间也被这种情绪感染。这里的人都有归处,身后都有盼着他们的家人。可她呢,孑然一身当船再次靠岸时,连个等候她的人都没有。
莫桑站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她。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时,李枫早已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
李枫一脸惊奇地道:“江姑娘好巧啊,你也坐这趟船?这样也好,咱们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江清月心中的悲意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打断了。瞧着他这热切的神态,江清月在脑中搜索了一番,这人她并不认识啊。
她以为他认错了人,只是那人也恰巧姓江罢了。江清月点头微笑以示友好,随后退后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李枫又凑上前几分,接着说:“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江清月见他还有说下去的欲望,便冷言开口:“郎君怕是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我们本来可以更早认识的,只可惜我当时不知道那是江姑娘,没有施以援手。”李枫言语中似有几分懊恼。
见他如此穷追不舍,江清月内心猜测,这人莫非是说书人口里的采花贼?
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李枫一番,看他通身装扮应该也是个江湖人,就是不知道这功夫深浅了。江清月暗中凝神捏住银针,以防他有什么动作。
就在李枫再次打算凑上前说话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江清月瞧见他身后那人时,不自主地微微蹙眉。怎得这祸害也在这条船上。
莫桑轻笑一声,打趣说道:“李枫你可别再往前了,没看到江姑娘针都准备好了。小心一针下去给你扔海里喂鱼。”
李枫瞥眼一看,她指尖确实捏着两根针。随即他尴尬的搔搔头,知晓方才自己行为是有些唐突。他一抱拳,正式道:“在下李枫,方才多有唐突还请江姑娘见谅。”
江清月虽然内心很是不喜他刚才那种热切劲儿,既然人家道歉了,她也就象征意思的弯弯嘴唇,道了声:“无事。”
“切。”莫桑抱起手臂,嘲讽道,“有什么不直接说,全摆在脸上还真以为别人眼瞎看不出来。”
估计是开船的时间到了,船夫们开始收起连着船与码头的踏板。
“等一下,等一下。”一个人影远远地跑来,卡着时间登上了船。南逐风弯腰喘着粗气,随手一抹额间的汗水。还好赶上了,若不是路上遇到赵迢的马车,求他将自己送过来,怕是赶不上这趟船了。
南逐风缓好了气息,便抬头四处张望。他今早瞧见江清月背着包袱离开了赵府,四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位江姑娘今日便要离开这里北上寻亲了。于是他便急忙回了房间,随意收拾了个包袱便追了出来。
“哎,大侠,江姑娘,好巧啊。你们也坐这趟船啊,正好我们也有个照应。”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热切。江清月平生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便偷偷地向莫桑身后躲了两步。
“少庄主?”莫桑唇角裂开了弧度,温和的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相遇不如有缘,这一路上,还望大家多多照顾。”他拱手作揖,随后欺身到江清月身前。不知从那端来一副亲昵的神情,他满眼天真,说道:“江姑娘,不不不,清月姐姐。算算日子你就大我一月有余,不如我们就以姐弟相称。”
“不必了,少庄主还是唤我江姑娘吧。”江清月拒绝道。方才李枫的热切劲儿与这南少庄主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见她拒绝,南逐风也不恼,依旧瞪着纯善的大眼睛:“那不行,不如我便唤你清月,你唤我逐风。”还未等江清月答应,他就自作主张道:“那便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朋友有难自当鼎力相助。”
江清月皱着眉,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算了随他去吧。
南逐风见莫桑冷着脸挡在他与江清月身前,便露着笑脸缓声讨好的说道:“大侠,你能不能让让,我有话想和清月单独聊聊。”
江清月一把抓住莫桑的腰带,阻止他离开的脚步。她冷言道:“抱歉,我没什么话想与你聊。”这人就好比酷夏的知了,吵闹得让人头疼。与其被他烦死,还不如和这个惯会冷嘲热讽的祸害待在一处。
入夜,客舱内燃起了烛光,江清月坐在灯下捧着本医术细细阅读。门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伴着南逐风小声的询问:“清月,你睡了吗?清月,是我南逐风。我有事找你,你睡了吗?”
江清月无奈地叹口气,给他开了门。江清月站在门口问道:“夜色已深,不知少庄主有何事?”
南逐风略过她向她屋内瞧去,见她屋内没有别人,提议道:“不如我们进去聊?”她依旧挡着门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有什么话,在这说便是。”逢人客气三分,是江清月一向为人处世的方法。
可最近这两个月出现的这些人,频频打乱她的原则,叫她连脸上一惯端着的笑容也摆不出来了。见江清月不让他进屋,南逐风有些焦急,他左右瞧了眼并没有其他人,拉着江清月进了屋内。
江清月神色戒备。还未等开口问他有什么目的,这人一转身便直愣愣地跪在江清月身前。如此大礼可是受不起,她急忙移开两步,疑惑道:“少庄主这是作何?”
南逐风撇着嘴带着哭腔,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他道:“清月姐姐,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就救救我爹吧。”
“鹤先生都束手无策的人,我又有什么办法。”江清月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今天这又是姐弟相称又是深夜来访的,就是为了让她救他父亲。
他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是打算去京城寻你父亲,我也知道你父亲是谁。江伯父跟在江北王身边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些观江海的事情。只要拿到绝世医书,我就能救我爹了。”
“照你这么说,你该去求他才对。”江清月说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南逐风跪上前来,抱住江清月双腿,哭诉道:“江伯父手里肯定还有地图,我一个外人,他肯定不给我。姐姐,好姐姐,你就帮帮我。”
“你…你先起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江清月很是不舒服,她连忙将人推开。南逐风抚开她的手,将她腿抱得更紧,他耍着无赖:“你若不答应我,我便长跪不起。”
江清月气急,随即冷声说道:“若不想起,那你便跪着吧。”随即捏着银针就在他腿上的穴位扎了两针。腿上的感知瞬间消失,南逐风尝试着站起来,双腿竟然不听使唤,依旧酸软无力。
他这时才感到了害怕,他颤着声音问道:“清月,我这是不是废了?”
江清月道:“既然你喜欢跪着,就好好跪上一个时辰。”说完便离开了屋内,走得时候还贴心的替他将屋门关上。
静谧的湖上,无风无浪,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只在湖中央慢慢飘荡。天空浩瀚,无星亦无月,照的湖面像一个见不到底的深渊。
船拉人也拉货,甲板上整齐的堆放着不少货物。夜色渐深,渡客早已回到房间休息。江清月踏上甲板,闭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她抬眼一看,原来这里不只她一个人。
一抹身影翘着脚,独坐在桅杆上。暗红色的飘带将如墨般浓密的发丝束在他脑后,发尾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摆动几下。他着一袭红衣,领口朵朵黑丝祥云纹,袖口缠着黑甲护腕,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柄缠着一圈一圈的金丝,很是华丽。
一眼瞧去,颇有一副肆意江湖的少年郎模样。
江清月站在甲板上,仰头望向他。他这般静坐不动的时候,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无害,初出江湖的年轻郎君。
水面平静如镜,湖底几个黑影快速掠过,数个鹰爪钩穿破水面,直冲他面门而来。
莫桑面容一凝,须臾勾唇一笑。他一个转身躲过偷袭,落在甲板上,冲身后的江清月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跑。”转眼一看,人早已经跑到一旁躲了起来。
数个黑衣人自水中飞身而出,手中长剑直指莫桑,将他包围在中间。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倒下数半,莫桑也渐渐落入下风。他红色的衣服被鲜血润湿,身上也添了大大小小的伤,手上脸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这焦灼的战况,看的江清月胆战心惊。她扣紧手指为莫桑捏着一把汗,殊不知身后有一个黑衣人悄悄逼近。
“小心。”
莫桑将手中的短剑掷出,打在黑衣人的刀上,发出‘哒’的一声。刀风从她耳边吹过,割断了几缕发丝,落在她身旁的货箱上。这一分神,莫桑腹背受敌,背后狠狠的挨了一刀。
江清月拔下头上的银簪,快准狠的刺入黑衣人的心脏。虽不能立即致命,但也给了黑衣人有力的一击。
莫桑嗤笑一声,他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她江清月可不是他人案板上的鱼。转而赤手空拳的迎上。
黑衣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拿胳膊死死勒住江清月的脖子,将她往船舷拖去。两人力量悬殊,她挣扎不过,被这黑衣人一起拖下水去。
水漫过了她的口鼻,模糊了视线,塞满了她的口腔。空气逐渐稀薄,她只感到大脑一片混沌,眼睛也像是睁不开一样。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身子向下坠去。
就要这么死了吗?
“江清月。”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像是莫桑的声音。这一定是幻听,要是莫桑那个祸害见她死了,恐怕还会拍手叫好吧。
扑通一声,一道身影刺破平静的水面。江清月好像看到一抹红色,如烈日骄阳,直奔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