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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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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刺史握着剑带着一队人赶到书房,只见书房大门敞开,地上散落插着许多箭矢。临近门口的地板上有几滴血迹,与地板的颜色混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

    室内布局基本没有被打乱,只是触动了门口的机关。随着李刺史前来的护卫拔刀围守在书房两侧,他只带着亲信李山进了书房。

    李山紧握手中的剑护在李刺史身前,生怕那小贼还藏在书房中来个出其不意。李刺史打开暗室的机关,原本关在里面的人,早已经断了气。

    他事先就有猜测,一定会有人来救这个南疆暗探,可没想到等来的确是灭口之人。

    那黑衣人可真卑鄙,打不过竟然找帮手。莫桑藏在刺史府不远的巷子里,揉着心口。要不是暗中那人突然放一箭,他也不会被人踢一脚,现在心口还有些疼。

    还好他身手敏捷,这李刺史书房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没事谁会在书房装机关。

    他掏出怀里的红玉珊瑚仔细瞧了瞧,这珊瑚发出的光也就只能照亮四周三步远。这东西和传言中差的也太多了,什么如同白昼简直就是在放狗屁。

    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利落的出刀向莫桑劈来,若不是刀身上反射出来的光,这一刀便砍在莫桑要害。

    “又是你。”莫桑勾着笑眼,满是无奈,“你先前诬陷我的事我都不打算计较了,现在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说话间语气一转,眉目间透着一股杀气。

    短剑出鞘,莫桑费力地挡下一击。这人和方才交手得不是同一个人。

    不经意间莫桑腰腹处被他重重划了一刀,这人武功在他之上,硬拼是打不过的。

    “阁下为何要赶尽杀绝?你要想要那个破珊瑚,我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莫桑捂着伤口,与黑衣人打着商量。

    “我要你死。”

    黑衣人一开口竟是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单是看他外表和体态根本不是年长之人,这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想来他们是做了肮脏勾当,以为莫桑瞧见了,这是来灭口的。

    又是一刀袭来,直指莫桑心口。莫桑腾空一跃,感觉力量被渐渐抽走。他用尽全力一脚踹在他背上,在黑衣人转身之际射出三枚铜钱。趁黑衣人抬刀抵挡,急忙飞身逃离。

    “叮叮铃铃”铁珠碰撞的声音,在寂静昏暗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冷清。巷子角落传来一声轻哼,摇虎撑的声音顿了一下,后又响起,她脚步不带停顿地向前走着。

    “咳”,角落里的人咳嗽了一声,应是吐出一口血,血腥味顺着晚风拂过江清月的鼻尖。

    何为医者,治病救人。

    她叹了口气,收起虎撑,转身走向阴暗的角落。

    莫桑嘴角挂着鲜血,衬的他嘴唇更加苍白。他虚弱的坐在地上,半靠着墙壁,一双桃花眼半眯着。他左手捂着腰腹处,右手紧握着手里的短剑,时刻警戒着。

    见来者是个女人,便稍稍松了心神。

    他现在十分虚弱,浑身酸软无力,即便如此,面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郎中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走近了才瞧出这人是晌午那个怪人,江清月站在莫桑面前从头到脚观察一遍,开口道:“你快死了。”

    “呵,咳咳咳,嘶。”,莫桑低笑一声牵动了伤口,腰腹处的血流的更多了。

    江清月皱眉,好心劝道:“再笑下去,不到一刻钟,你就真死了。”

    “死就死呗,有什么好怕的。”莫桑仰头靠着墙,对上江清月的眼睛,漫不经心道。血液在他身下汇聚了一滩,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真是个怪人,他这血流了太多,再不抓紧治疗,恐怕会没命。

    江清月捏着银针就要往他阴郄穴刺去,一抹凉意直冲脖颈。莫桑右手持剑横在她脖子旁,眼神泛着冷光,满满都是杀意。他手止不住的颤抖,大口的喘着气,刚才一动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滚,再往前一步,我今天就算死,也得拉着你垫背。”恶狠狠的话,说的毫无气势。他今天恐怕会命丧于此了,若他还有来日,定叫伤了他的那个黑衣人生不如死。

    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虽然见死不救违背了医者的原则,但这世道并非人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每个伤患都必须救治。

    江清月还没走出两步,地上的人便昏过去,一直按着腰腹处的左手也随之滑落下去。她垂头犹豫片刻,终究是上前费力的扶起莫桑。

    救他一次,就当是他今日晌午说书的赏钱吧。

    “嘭”的一声,一道人影从门外跌进院子里,江清月气喘吁吁的扶着腰站在门口。

    这个人看着挺瘦,没想到这么重。幸亏她的小院就在巷子拐角处,不然还没等将人带回去,就已经血流尽而亡了。

    莫桑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哼,江清月急忙去探他的鼻息。怎么着这人也不能死在她这,不然以后这郎中怕是当不得了,而且还有可能被请到衙门里逛一圈。

    幸好还有气,江清月一鼓作气将莫桑搬到屋内。将人放在床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小郎君还真是长了一副好颜色。幸好将他扛回来了,若是放着不管,只怕明日世上又少了一个美人。

    这世道皮相美的人不少,心肠好的人却是不多。数十年来,多得是关于江北的闲话。但是今日的这种闲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打来一盆水,不带犹豫地解开了他红色的衣服,露出腰腹上一道伤痕。

    看样子应该是被利器所伤,血肉翻卷着,鲜血顺着腰腹的弧线淌下来。江清月湿了帕子,先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

    三月底的天,到底是还有些冷的。微凉的井水粘在皮肤上,使得这俊秀的小郎君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凉得还是疼得。

    一只手猛地抓住她拿帕子的手腕,莫桑慢慢睁开眼,带着迷茫和警惕。江清月轻轻一甩手,莫桑的手便无力的落下。

    “你应当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浑身使不上力气。这种药物药效只有一个时辰,时辰一过药效就会自己消除。”

    想他莫桑也在江湖中混了好几年,一手暗器使得天下无双,有一天也会中了别人的暗算。要是传出去,他这名声岂不是毁了。

    莫桑闭上眼睛,任由江清月给他处理伤口。他方才探过小郎中的脉象,脉息平稳,不像是习武之人,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郎中。

    不过,这小郎中看起来年纪不大,性子到是挺无趣的。中规中矩,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儿。

    莫桑动动手腕,攥攥手指,感觉力气恢复了些。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他当时都拿剑对着她,她竟然还敢近他身。似是想到什么,他随即变了脸色,一副含媚生笑的模样,“莫不是瞧上我了。”

    若不是他头上冷汗直流,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还以为他感觉不到痛呢。竟还有旁的心思在这儿说笑。

    “郎中。”,她顿了顿,缓缓道,“我本没想救你。这巷子虽小,住着不少住户,稚子颇多。若将你就这么放任不管,恐怕会吓到他们。”

    莫桑一愣,上扬的嘴角有些凝固。那些戏台上唱的不都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一见钟情的什么戏码。不应该是她见色起意,将病弱郎君救回家里细心照料,日日温柔以待,自此郎君对她心生好意,两人喜结连理的美好故事吗?

    江清月自然不知道他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给他擦拭干净,将止血药撒在伤口上。简单包扎完,她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巷子里?”

    这几条街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她在这生活了十来年也没见过有他这般模样的。再看他的穿衣打扮,就不像是个普通人,她这不会给自己捡回来一个祸患?

    “我啊,我叫莫桑,被人追杀呢,幸得姑娘相救。”莫桑轻笑,他恢复了些力气,用手臂支着半坐起来,凑近了些,“姑娘,你都看了我的身子,不如我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你看可好?”

    莫桑态度轻佻,玩笑的看着江清月。

    见他如此这般。江清月心想,娘亲说的果然没错,长得漂亮的人一贯会戏弄人,他们说的话不可全信。

    “别乱动,伤口出血了,还得重新包扎。”

    这人单看着就像一个不做善事的祸害。索性他没伤到要害,只是伤口深了些。只希望他赶紧恢复赶紧离开,免得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江清月翻出一坛老酒,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巴掌大的三足鼎和一套羊皮包裹的银针。

    “你的伤太深了,需要缝合一下,才能好的快些。”

    “缝合?”莫桑看她手上的针线,悄悄用手丈量了一下伤口的长度,约有三寸长,这么长一道疤横在身上,是得有多难看。

    他闯荡江湖这么些年,身上可是一道明显的疤痕都没有。平日里的一些小磕小碰,可是砸了不少钱,用了大量的祛疤膏才遮住的。

    莫桑急忙问:“有其他的法子吗?”身上添这么长一道疤,丑死了,他以后还怎么见人,他以后的娘子会不会因为这条疤嫌弃他。

    江清月大为震惊,一个跑江湖的人,竟还会在意这点疤痕。再说他这语气怎么还有些委屈,这与他刚才拿剑横着她脖子的杀伐气质相比可有些突兀。

    况且,伤口在腰腹,除了亲密的人,旁人谁会瞧见。

    “如今天气渐暖。伤口很容易溃烂化脓。”江清月把三足鼎倒满水,将蜡烛点燃放于鼎下,“伤口一旦化脓,就很难救治。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成片的疤痕。”

    她不再言语,利弊全都告诉了他,只等他最后做结果了。鼎内水开,江清月拿着银筷将丝线放入沸腾的水中。

    “想好了吗?”她问道。

    成片的疤和一条疤,莫桑哪个都不想选。如若非得选一个,当然是疤越少越好。莫桑一咬牙一跺脚,颇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勇。

    “缝,我缝。”不就是道疤吗,大不了以后多买些祛疤膏。

    净手穿针引线消毒,江清月一套动作麻溜的下来。捏着缝合针就要往上扎。

    “唉,稍等稍等。”

    “小郎中,你可千万不要手抖。”莫桑苍白着脸,威胁道,“你若是怨恨我方才拿剑威胁你,等我伤好了,你大可报复回来。你若是敢假公济私,我便拿着刀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

    “太聒噪了。”

    一根银针入穴,没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她终于可以专心致志的干活了。

    缝完最后一道线,江清月看着歪歪扭扭的成品十分满意,这可是她缝的最好看的一次。

    整个过程疼得他腹部肌肉不停的抽动,也不敢挣扎。生怕这小郎中手一抖,下一针扎偏了。谁知道最后缝成这样。不是都说女子最擅女红,可绣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唔…唔。”莫桑嘴里咬着毛巾,有气无力的发出两道声音,眼眶里慢慢渗出泪水。

    莫桑暗中攥紧了拳头。他莫桑长这么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么欺负,还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中。

    要不是看她还有用的份上,这般羞辱,他早就将她的尸骨埋了做花肥。

    这仇他迟早要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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