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去灵山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璟只觉双足再次体验到当年在北漠冰天雪地下刺骨的寒冷，随后便是寒冷渐趋逸散。
只待梅玙亲自把所有的针都从李璟手脚上取下，李璟双手双脚已经温暖了起来，多年寒症，每到深夜总会冰冷难忍，李璟瞧了瞧再次温暖起来的手心，倒是颇有些不适应。
梅玙看了他一眼，瞧李璟眉眼平和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似乎不错，“每日就寝前用针扎上这么一扎，约莫两三月便能彻底痊愈。”
李璟收了手，瞧了瞧天色，似乎还能睡上一睡，想起梅玙方才的话，打算最后问梅玙一次，“你当真没有什么想要的吗……”瞧着梅玙穿鞋袜的背影，李璟倒是为自己突然的耐心笑了笑，“罢了罢了，你下去休息，明天给朕答复也可。”
梅玙穿好鞋袜，在窗前行了行礼，随后打算退出去，同时心道李璟这个皇帝其实还是挺慷慨的，想着明天估计他的答复还是和今日一样，回去干脆好好休息，结果都一样，也懒得想明天要和李璟要什么。梅玙驮着背，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脖子关节发出清脆“嘎吱”声，可就在梅玙把手放在冰凉门扉上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李璟只掖好被子，只听见脚步声停下，但没有开门声，疑惑地朝外头看了眼，可梅玙在房中外间，李璟也看不见人，思索一瞬，随后抽出枕头下的匕首，连鞋都没穿上，瞧瞧地往外间走去。
梅玙只突然意识到，方才要给他奖赏的，不是他往日遇见的夸他医术好的病人，而是大宁的最高统治者，复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异样，纠结了一瞬，便打算回去。梅玙只一转身，便瞧见了一只手背在身后，赤着双足穿着单薄寝衣的李璟，“皇上？您这是？”
李璟倒是神色如常，不过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的匕首松了松，见方才梅玙停下脚步又转身的模样，调笑道：“怎的这下想好要跟朕要什么了？”
梅玙只低下头，不敢去看李璟，想起心中的想法，只忐忑，双手背过身后去，手指下意识地互相拉扯，“……皇上……奴才只求你一件事……只要奴才不是罪无可恕，皇上便不会罚奴才。”原本想说无论他做了如何坏的事情都让李璟饶恕他的，但是只怕李璟会怀疑他在做什么还和朝鲜细作有关的事情，便改了改说法。
李璟看着说完话后抬头试探般地看了眼他又快速低下头去的梅玙，眼中是梅玙低着头乖巧紧张的模样，“……你来朕身边当差也有四日左右，朕可罚过你？”说这话的时候，李璟突然浮现第一次见梅玙时，他因为处理政事不顺，恰好往打碎了花盆的梅玙身上撒气要把他乱棍打死的情形，倒是心虚了这么一瞬，接着像是怕梅玙似白天那般说出些反驳他的话一般，说道：“……你若不犯错，朕也没必要罚你。”
梅玙只笑着行了个礼，语中带笑，“有皇上这句话奴才就放心了。已经是深夜，皇上还是早些就寝吧，明日还得出门，奴才先行告退。”于是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去。
李璟借着外间留着的灯光，目送着梅玙的背影被门扉彻底挡住后，不自觉地笑了声。
翌日，等李璟他们三人都已经是整装待发了，梅玙却还没有起来，房门紧闭，赵鞍想要去敲梅玙房门，被李璟制止了，“我们先行下去用早膳，待会儿你把他的早膳送上来就是。”
听见李璟这番话，赵鞍还没来得及惊讶，反而是李琼琚先是略微惊讶地抬眼看了眼他的父皇，略有些诧异李璟什么时候对奴才这么好了，同时看了眼梅玙紧闭着的房门。
赵鞍倒是没怎么太惊讶，只好奇梅玙有什么样的本事，昨晚值夜中途回去休息便罢了，如今竟得到李璟这般照顾，“老奴知道了。”
三人用早饭的地方是酒楼老板齐尚准备的包厢，也是齐尚亲自带他们去的。
进了包厢，都是自己人了，齐尚跪在了李璟和李琼琚面前，“主子，小主子。”
李琼琚倒是想起梅玙昨日说的农民人口才是一国最多人口的言论，率先开口问道：“我昨日问你的事可有结果？”
齐尚答道：“臣打听清楚了，灵山一带村落是最多的，村民人口也是附近村镇最多。”
李琼琚听罢，随后向李璟道：“灵山风景秀美，且村落众多，农事为国之本，父皇不如去一趟灵山，既可看看大宁河山，也可体察民情，也正近秋收时节，看看黎民百姓年收几何。”
李璟只思索了一会儿，便认可般地点点头，“确是可以前去看看……”李璟心中计算着回宫的时日和灵山的距离，朝齐尚吩咐道：“朕午后出发，你打理好马车，同时准备好路上的东西……”
齐尚应下，“臣遵旨。”
金下悄悄翻过酒楼围墙，跳进了马厩，刚落下脚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急忙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金下偷偷探头，就看见了赵鞍，身边跟着的是齐尚，他都是认识的，赵鞍是当年跟着朴使节觐见大宁皇帝记住他的脸的，而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的老板齐尚，只怕整个京城没多少人不认识。
齐尚身边跟着几个人，是他安排人来加固马车和打扫马车的。
赵鞍还是那副笑眯眯对谁都十分友好的样子，“就劳烦齐先生的人把轿子打扫干净了，切记好好加固加固轿子，到时候说不定要走山路，还是稳当些得好。”
齐尚也学着赵鞍笑眯眯的样子，道：“赵公公客气了。”
金下只听见他们说要去灵山，顿时收了受朴使节命令来酒楼探查的心，心中暗笑，他们去灵山，反而是他这偶然探听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了。
那几个负责打扫的人，提着东西就进了轿子，从里头开始打扫，而那几个负责加固轿子的，绕着轿子走了一圈，确定好加固的法子后，随后离开去拿工具了，齐尚和赵鞍也不在此处多做停留，手头上还有各自要准备的东西去准备，也离开了这里。
金下只感觉没什么人在外头了，再次悄悄翻墙出了去，可就在他翻墙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瞧见了一抹刀剑反射的光，心中一阵慌乱，差点摔倒在了墙的另一边，捂着剧烈跳着的心脏，赶忙往闹市人多的地方，可随着他脚步加快，他也听见一阵快速的脚步声，顿时恐惧了起来。他知道这多半是李璟在酒楼附近巡视的暗卫。
眼看着就要出巷子，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墙上还有反射的刀光，金下心慌得厉害。
驻守酒楼的暗卫只后悔忘了带暗器，否则在他翻墙的那一刻就可以了结他，也不至于现如今如此麻烦。
金下腿已经软了，扶着墙，突然急中生智道：“晦气，本来以为能从马厩混进去偷点值钱东西……差点就被发现了……呸，下次看我不把你这酒楼掏空，还好我跑得快……”
恰好这暗卫听见好几个妇人一边说着笑一边往这边的小巷子过来，举着剑的手只犹豫了一阵，顿下了脚步，思考着刚才金下说的话的真实性。眼看着那几个妇人越来越近，暗卫只好收起了刀，离开了。虽然酒楼还有其他暗卫，可酒楼大，守卫的地方不同，他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他驻守的地方失守。
其实若是方才这暗卫靠马厩足够近，也听见了赵鞍和齐尚的对话的话，只怕无论如何都会对这个假装小偷的金下下杀手，以绝后患。
金下见身后脚步声退去，只快速混进了闹市，往他们的据点赶了回去。金下推门而入，快步穿过院子，进入朴和的房中后，气喘吁吁道：“使节大人，打听到消息，他们是准备要去灵山了。”
朴和见他如此慌忙，直接闯入他的房中，正要呵斥他不尊上级要掌嘴，却在听见金下的话后改了口，只皱着眉问道：“此事当真？”
金下缓了缓气息，道：“千真万确，是赵鞍亲口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朴和不疑有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接着大笑了几声，“灵山附近恰好我们有几个庄子在那处，都是自己人，这下就来个请君入瓮！”朴和站在一旁，红着脖子，像是已经想到了他们活捉李璟他们的场面，好不痛快，“即刻出发，提早去灵山设伏！”
酒楼这边，梅玙已经醒来了，看着赵鞍送上来的早膳，只连连道谢，“劳烦赵公公了，放这里就行。”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房中的桌子。
赵鞍放下早膳，皱着眉头看了眼梅玙还有眼屎的眼角，“外头有水洗漱用，你也早点用完早膳，下午我们出发去灵山附近的村落看看。”
梅玙也懒得问怎么突然要去灵山，只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