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插曲:铁匠沃尔的故事2
所谓的贵族真是可笑的存在,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最可怕的存在,因为他们无法反抗,更加不知道反抗,至少我曾经见到的皆是这样可悲的民众,他们麻木的眼神中只有恐惧,唯独没有憎恨!
—伊登克里斯汀
没有得到伊灯关注的平台上已经飘过了十几条弹幕了,伊灯的故事讲到这里已经把所有活人炸出来了。
虽然伊灯没有明说,但是句里话外的意思真的不难猜出来,正常的故事,主人公早应该上去救人了,可是按照伊灯的讲述,他口中的主人公居然只是傻站着?
就算是打不过救不下,一点动作都没有的主人公,放哪里都是要被骂出花的存在,不说直播间的新人不了解伊灯风格的,追过伊灯故事的老人已经开始问候伊灯和他卑微的主人公伊登了。
说的文明一点,主人公人设崩了吧?故事太标新立异的脱离群众了吧?震惊!我追了一个月的小说的男主居然不是正面角色!
但是!伊灯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的听众的,他继续一边回忆一边讲述。
“傍晚,伊登第一次见到了沃尔,因为苏珊没有回家,担心的家人们大概是四处找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伊登和他的同事们。”
“可是苏珊的父母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问这些来自帝都的大人物,苏珊的父亲,是之前几天负责送牛奶的,每次来到这里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伊登他们,他卑微的弯着腰,头低着,恨不得将头弯到自己脚底。就算知道了女儿可能在这些来自帝都的大人的手里,也不敢去敲一下门,询问一句,他的女儿,苏珊是不是在这里。”
“所以,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轻撒在小镇的街口,从苏珊母亲口中知道苏珊送了牛奶之后没有回家的沃尔,一心担忧恋人的一个毛头小铁匠,敲响了了伊登他们暂住的地方的门。”
“沃尔是个长相老实的高大的年轻人,那时候他只是一个跟着父亲学习的铁匠学徒,他有着一头咖啡色的短发,褐色的眼睛,铜色的皮肤,还算健壮的身躯。”
“他弯着腰,忐忑不安的样子,也低着头,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有些结巴的询问。”
“尊贵的大人,请问,请问早上有没有一个年轻的红发女孩来送牛奶,她没有回家,所以……”
“沃尔的目光,顺着开门的那人的肩膀,看到了屋内的东西。那些撒了一地的牛奶已经被仆人收拾了,只有那个牛奶壶被正过来,放在了门口,沃尔看到了那个壶,他大概也认出了那个壶。”
“他抬起头,询问的目光一一看向还在一楼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偏一下头看他。除了伊登,沃尔的眼睛和伊登对视了,伊登坐在一楼的活动区域的沙发上,他是除了开门的那个人之外,唯一将目光给予沃尔的人。”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苏珊,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沃尔小心地将希翼的目光落在伊登身上。
“伊登下意识看向那个房间,那个已经没有声音的房间,然后迅速收回视线,也躲开了沃尔的眼神。他是个胆小鬼,十足的胆小鬼,不敢回应沃尔。”
“开门的男仆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畏惧的扫了一眼还在一楼的人,不敢回答沃尔的问题。沃尔就这样可怜的站在门口,他没有离开,还是祈求的询问苏珊的存在,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或许是这个年轻人可怜的样子取悦了这些家伙,伊登看到他的一个同事,哈哈的笑着,就那么随意的一指,一点也不放心上的样子。”
“你说的那个女孩呀,还躺在地上呢,哈哈哈哈……”
伊灯回忆着那个场景,至今他都无法忘记,踉跄的冲进那个房间的沃尔,那一声惨痛的悲嚎,每当他想起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这个声音,如同野兽一般,一个失去了伴侣的野兽,绝望悲痛。
“伊登犹豫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那个房间门口,昏迷的女孩还没有清醒,即使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沃尔就这样抱着心爱的女孩,不知所措,呢喃着苏珊的名字,可怜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兽,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声都是破碎的,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身体如同秋日的黄叶一样,在凄冷的风中摇摆,无力,沉重。”
“伊登上楼拿了自己的床单,迟疑的在门口站了几秒,最终将床单递给了沃尔,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伊登。”
“那是怎样一个眼神,因为哭泣泛红的眼睛,流露出的居然是恨意,沃尔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两把火一样,伊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眼睛中有着让伊登陌生的情绪,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他眼中居然有燃烧的火焰,炽热的,属于愤怒的火焰。”
“哈”伊灯悠悠叹了一声,陷入回忆,“真是久违的一种情绪啊,伊登以为这个世界,普通的人,是没有这种情绪的,毕竟,他曾经见过,那些被贵族奴役的人,那些在贵族领地生活的人,甚至是这个国家帝都城市生活的市民,他们面对贵族,面对大人物,总是弯着腰,战战兢兢的样子,不要说大多数时候,伊登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即使看到的时候,这些人的眼神也是没有色彩的,麻木,苍白,死寂,以及挥之不去的恐惧。”
“所以,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眼神,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片土地上,还会有普通人会愤怒,会怨恨。他直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将手中的床单放到他身边,低声说,离开吧,那些人……大部分是贵族出身,带着她离开这里吧。”
弹幕除了嘲讽男主的,也有几个打出一串问号。伊灯知道,这个故事太遥远了,现在的人们,不大可能会理解当时的伊登为什么会出言劝说沃尔离开。
“那个时候啊,贵族是有免罪权的,法律中,除非是贵族对上贵族,那些如同墙上的装饰品一样的法律才可能有些用,但是,贵族即使杀死一个平民也仅仅只是罚款消罪,如果是奴役的身份,他们连人都不算的,无论遭受了什么,非自由人只是类似于牛马一样的财产,甚至连牛马的价值都比他们高的多。”
所以,苏珊再怎么凄惨,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赔偿,那些欺负她的人也得不到任何处罚。弹幕上,观众震惊无比,发出友好的问候。
“不要这么震惊啊,没有废除贵族制度的时候,贵族的一根头发都是比平民高贵的。一定要举个例子的话,就说一件伊登小时候的事情吧。”伊灯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开始回应安抚听众们。
“伊登七岁的时候,一个普通的晴天,他撒娇的向自己的父亲要求带上他一起出去。我们的伯爵很宠爱自己的孩子,了解他的朋友都知道,伯爵只有三个孩子活下来了,而伊登是他最小的幼子,即使是庶子,也是被他宠爱的。所以他答应了幼子的请求,抱着伊登去了他订好的一场歌剧演出。”
“那个歌剧院的主人,是伯爵的朋友,某个子爵的家业,有一个唱高音的女歌手,算是这个歌剧院的台柱子。伊登对歌剧没有兴趣,他对歌剧院提供的点心的兴趣都比这个歌剧兴趣大。我忘记那个歌剧名字了,只记得是讲述了俩个对立的贵族家庭的爱恨情仇,其中有一段唱腔有点抑扬顿挫,如果按照我这种俗人来说的就是有点一惊一乍的。”
“年幼的伊登,从来没有听过歌剧,所以被那个女高音的突然的高昂的一句唱词吓了一跳,他被点心噎住了。”说到这里,伊灯低低的一声嗤笑。
“你们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伊登被救下来了,可是愤怒的伯爵将幼子的意外责怪在剧院的演员身上,那个女演员啊,被拔掉了舌头,挨了三百鞭子。其实她没有抗过一百鞭,可即使这样,在伯爵的怒火下,她依旧挨足了三百鞭子,身体,被打的支离破碎。”
“后来,在伯爵的领地上,那个经典的歌剧曲目被禁止演出了。然后有一天,伊登遇见了那个女演员的家人,那些人,恭敬的面对他,即使知道伊登是曾经害死他们家人的贵族少爷,也依旧只有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有一丝的不满和怨增。”
“只是小孩子不小心的一次意外,说起来,更多的错在伊登自己和没有注意自己孩子的伯爵身上,可即使最后伊登只是一场惊吓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伯爵的怒火依旧爆发在无辜的女演员身上,明明知道女演员无辜的人们也只顾着恭维着伯爵,将不属于她的错误加在她身上,哪怕是死了的她也在后面承受着不堪的言论。”
“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所以才不能听经典的曲目了,因为她的失误,让如此精彩的歌剧无法被上演,真是沉重的罪责啊。一些喜爱歌剧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在谈起被伯爵迁怒的某个歌剧曲目的时候,会提起这个可怜的女演员,发出不满的声音。但是她们从来不会觉得伯爵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只会歌颂着伯爵对自己孩子的爱护。”
“在某个聚会中,听见这些小姐夫人这些言辞的时候,伊登才无比清醒的认知到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掌权者眼中,普通人的生命是如此轻贱的,这个国度是如此的冷酷,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可怕。”
我是那么痛苦的认清这个世界的残忍与荒诞,无法遗忘的来自前世塑造的人性让我的心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为什么让我带着记忆转世到这个世界,无数次询问着未知的存在,如果真的有所谓的神明,告诉我,为什么将我带到这样的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世界啊!
—伊登克里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