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001
军区第二附属医院。
冷清的走廊中。
罗伯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脑子里漫不经心地跑着火车，也许他应该去意见栏那边给这医院提提意见，他们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
他都听见屋里的医生在说什么了。
作为一个医院，医生这么刺激病人真的好吗？
“说实话，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毕竟他的灵兽已经死掉。灵兽是主人的半身，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一旦灵兽死去，主人不死也得疯。三年了，他现在还能维持清醒，还活着，这本来就已经是个奇迹……”
短暂的沉默后，是一道带着颤音的男声，“那他还能……”
“最多也就半年。”
罗伯懒散地动动脑袋，看向走廊尽头的墙壁，衡量了下他和墙上意见栏之间的距离，认真考虑要不要去过去提意见。
这要换个心灵脆弱的，搞不好就万念俱灰痛不欲生了。
房门打开。
一个二十六七身着一身白的男人出门来，他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却努力挂着笑，“等累了吧，我和医生多聊了会。”
“嗯。”罗伯没提他都听见了。
罗蕴来到公用凳子前，微垂眸，笑得愈发牵强，“走吧，我们回去。”
罗伯起身，一边跟着罗蕴向楼梯口走去，一边频频侧头看罗蕴，他想要安慰罗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要不今晚我们出去吃？”罗伯转移话题。
走在前面的罗蕴看过来，“出去吃？”
“我想吃小区外那家大排档的香辣蟹了。”想着那香辣蟹，罗伯咽咽口水，馋得不行。
那香辣蟹是那家大排档的招牌，下料够足，又香又辣。特别是辣，辣得非常够劲。
要是再来一杯冰啤，那就更爽了。
罗蕴看着罗伯那馋猫样，好笑，“大排档都是卖夜宵。”
罗伯指着走廊外被火红夕阳笼罩的天空，“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开门了，走吧走吧，我现在可是吃一顿就少一顿——”
罗伯话没说完，就察觉自己说错话。
他朝着罗蕴看去，果不其然，脸色才刚刚缓和了几分的罗蕴，一张脸再次难看得不行。
罗蕴努力勾嘴角，却没笑出来。
走出楼梯，罗蕴去旁边取车，他们的车就停在楼梯口不远处。
罗伯站在旁边，看着罗蕴以五百岁高龄龟的龟速把他新买的小金龟从车位挪出来，再以龟速穿过停车场中间的空道，停在他面前。
等罗蕴停好车，罗伯都忍不住替他松了口气。
上车，罗伯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
罗蕴驶动小金龟，向着医院侧门而去。
出门转弯时，罗蕴没算好距离，车头擦在了大门边的水泥上，刺啦一声后，小金龟再添新伤。
“哥，你还是把车卖了吧。”罗伯握着安全带，脸煞白煞白。
“当初不是你说走路太累，非我去学车让我买的吗？”罗蕴一头黑线，黑线下也有几分羞恼。
“可我现在怕你把自己撞死。”罗伯无视后面催促的喇叭声，紧盯着四周来往的车辆，以便随时提醒身边的人紧急刹车。
“我就你这么一个哥，你撞死了我怎么办？”眼见着他们和一辆车近距离擦肩而过，罗伯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
“……”罗蕴不语，整个人都快趴在方向盘上，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好在大排档离这边不远，过去也就五分钟。罗蕴当初特意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
在开摊的大排档面前下车，看着罗蕴侧停三次才总算把车在路边停好，罗伯替他紧张出一头汗水。
“你当初考驾照的时候，该不会威胁教练了吧？”罗伯觉得很有可能，不然就罗蕴这技术，能拿到驾照？
“……”
“你说我去举报他的话，交管局能顺便吊销你的驾照吗？”
“……”
罗蕴没理自己认真思考着要不要大义灭亲的弟弟，进了大排档。
他们来得早，赶上大排档第一批客人，老板想讨个吉利，笑得格外真诚。
这大排档他们常来，熟。罗蕴熟门熟路的到冷藏柜前点菜，“香辣蟹来两份，醉虾来一份，再来一点花生米和冰啤……”
罗伯没过去，选了个位置先坐下。
这一片是夜宵城，附近除了大排档还有好多小吃摊，这会不少人正推着三轮车来出摊。
靠近大排档这片地后面是面挺高的围墙，围墙上写着军区招兵的告示语，大红的油漆颜色挺新。
火红的夕阳下，一切都充满生活气息。
罗伯打量完四周回头看去时，罗蕴正站在冰柜旁皱着眉头望向一旁。
罗伯跟着朝那边看去，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越野车旁，看着大排档这边。
从罗伯的角度看不清两人是不是在对视，不过那边也没其他人。
罗伯出声，“认识的人？”
罗蕴回神，“什么？”
罗伯再朝着越野车看去，那浓眉大眼的男人已经上车，正掉头离开。
罗伯莫名其妙，正准备再询问，就见罗蕴打开冰柜，拿了四瓶冰啤出来。
罗伯看看他，又看看桌上之前就拿过来放着的冰啤，挑眉。罗蕴明显心不在焉。
大排档这会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顾客，厨子速度快，很快罗伯馋得不行的香辣蟹就端上来。
嗅见那香味，罗伯食指大动，赶紧带上一次性手套开动。香辣蟹刚出锅很烫，罗伯伸出去的手烫得一哆嗦。
“慢点，没人和你抢。”
罗伯嗯了声，手上动作却没停。
从盆子里拿了块被辣椒油染红的香辣蟹到自己碗里，他吹了两口，立即往嘴边递。
香辣蟹的原材料是梭子蟹，没什么肉，所以唆螃蟹壳才是吃香辣蟹的最大乐趣，那香辣的汁水，能让人从天灵盖舒服到脚趾尖。
含着螃蟹，罗伯轻轻吮了口，香气浓郁的汁水入口，但他却没等来预料中的辣到灵魂都颤抖的美味口感。
他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好吃吗？”罗蕴慢条斯理地动筷。
罗伯口齿不清，“……好次。”
三年前他一时心软舍身为人了把，结果把自己的金手指霍霍没了不说，还重伤差点死掉。
他能活下来，是侥幸，但这份幸运支撑他三年已经是奇迹。
当初的致命伤虽然好了，人却并未治愈，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机能就开始不停衰竭丧失，味觉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好歹还能尝到些味道，只是没那么清楚，现在，罗伯笑盈盈地嚼着嘴里的干辣椒皮，一点感觉都没有。
“哥。”
“嗯？”
“你把你那车卖了吧，趁现在还新，就蹭秃了几块皮，还比较好卖。”话音落，罗伯又补充，“再撞两次肯定就卖不掉了。”
“吃你的螃蟹。”罗蕴没好气地夹了块肉多的螃蟹放罗伯碗里，要堵罗伯的嘴。
被投食，罗伯乐滋滋。
他咽了嘴里的辣椒皮，埋头苦吃。
盆里的香辣蟹只剩一半时，大排档里人逐渐多起来，人一多，自然也就热闹。
旁边桌客人也看到墙壁上的告示语，在聊军区招人的事。
罗伯竖起耳朵偷听，他得在他死前把罗蕴给安排安排。
罗蕴和他都是军需学院毕业的，战斗力都还成，虽然罗蕴这几年因为他没出入过几次异界，但本事还在，等他死了，罗蕴可以考虑考虑重拾旧业。
先遣队太危险，军区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疯子，探索队是最好的选择。
“哥，我死了之后，你要不找个探索队试试？”罗伯用筷子戳戳碗里的螃蟹壳。
罗蕴眼中有痛苦浮现，很快又压下，“吃你的。”
罗伯没敢再说什么。
旁边那桌话题从军区招人，转移到军区元帅身上。
军区现任的元帅叫作可莱斯，战斗力极强，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他本该风光无限，却因三年前一场和异人的大战受伤，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性格变得阴戾无常，还有时不时的发疯。
他每次发疯，都会叫嚷着找什么人，几年下来整个世界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可到头来却查无此人。
这样一个存在，当然是众人茶余饭后最热衷讨论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那疯子前两天又发疯了，让军区的人到处拦人还挨家挨户排查，非要找人。前前后后他都找两三年了，也没见到找到，你们说他要找的那人该不会根本就不存在吧？”
“早听说了。”
“这样一个疯子，也不知道军区联盟还留着他干吗？居然还让他掌管整个军区，也不怕他哪天发疯把刀子对准咱们。前段时间灼虹外军区驻地不就都被他霍霍了一大半，现在还在重建中。”
“他疯疯癫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有多强你不知道？而且他也是有名的遇到异人就不要命，真要把他撤了，下次异人打过来你上啊？你拦得住那些异人吗？”
“要说他也是可怜，三年前那次要不是他带人拼死护住那异界之核，咱们早玩完了。要不是那次受伤得太重伤及灵魂，他现在也不能时不时的就发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