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发什么疯
如果有人在柏锋临二十岁那年, 告诉他,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捡来的小可怜,会在多年后的某个午后, 毫无征兆的吻上来, 柏锋临多半觉得那人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可事情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荒唐怪诞之余, 还有些别的什么在心底一闪而过。
只是那感觉太快也太轻了,以至于让柏锋临轻易忽略过去。
唯有唇边的柔软是真实的。
柏锋临皱紧了眉,在下一刻, 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人。
大约是一早就料定了这样的结果, 被推开的贺燃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静。
只是胸腔中难以平复的跳动告诉他,被推开的前一刻,不受控的下意识反应究竟有多疯狂。
他吻了柏锋临。
这个既定事实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兴奋在神经末梢炸开,而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如果不是柏锋临此刻的目光太冷, 贺燃想,他可能会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下去。
“发什么疯?”
柏锋临伸手抹了把嘴角, 脸上没什么表情,连震惊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冷。
不过是给了一颗糖而已。
发疯?
贺燃错愕了一瞬, 而后提了提唇角。
发什么疯?
他没有发疯啊!
明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都想了好几年了。
这怎么能叫发疯呢?
只不过是时机不太对。
他没能沉得住气, 所以功亏一篑罢了。
“我……”
贺燃嘴唇嚅动着, 他想直接挑明了, 不想再等了,等待太辛苦,他都已经等了好几年了。现在他只想跟柏锋临说我喜欢你, 所以吻你来着,至于说出来之后的后果,他已经分不出精力去思考了。
毕竟他亲都亲了,还怕什么说不说喜欢吗?
但可惜,肾上腺素在极短的时间内飙升带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让贺燃没法集中精力,甚至是看清眼前站着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神情他都做不到。
柏锋
临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燃。
短暂的等待里,无数的念头滑过心间。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长开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成熟男人的贺燃,在不知不觉间,朝着柏锋临无法预料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念头让柏锋临下意识的感到不悦。
他对一切不受控的东西都感到不喜。
但某些时候,正是这些无法控制的东西,让人着迷,等回过神来,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深陷了进去。
至于为什么感到不喜,柏锋临不明白,他把这笼统的归为自己过分的控制欲。
从决定要留下贺燃开始,贺燃就一直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听话乖巧的角色,大到人生方向,小到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是柏锋临在做决定。
他太过听话,以至于无形中助长了柏锋临本就过多的控制欲。
但在贺燃从一个少年过度为成年人的最重要阶段,柏锋临并不在他身边,所以贺燃理所当然的朝着柏锋临原本所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驰。
选择专业是,进入娱乐圈也是。
搞科研也好,进娱乐圈也罢,这些都仍然在柏锋临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有把握为贺燃的事业保驾护航,但这次不一样。
贺燃失控了。
他把过往的一切都推翻了。
时间静谧仿佛停止,无声的等待就要磨平柏锋临最后一点耐心时,贺燃终于开口。
“如你所见——”
眩晕感慢慢退却,心跳一点一点恢复如常,贺燃抬起一双过分好看的眉眼,就这么静静看着柏锋临,而后一字一顿说——
“我喜欢你。”
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尽管已经从那一吻中窥到一二,但远没有这一刻,亲耳听到自己捡回来的小可怜说我喜欢你来得震撼。
喜欢?
有多少人跟柏锋临说过这个词,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现在这个站在柏锋临面前说着喜欢的人,恰恰在他心里有着不俗的地位。
但那无关情爱。
至少现在,柏锋临这样认为。
所以他觉得震惊,觉得荒诞。
他还记得前不久,贺燃才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贺燃那天在车里的模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以及泛红的耳朵尖。
“喜欢我什么?”短暂的沉默过后,柏锋临问。
贺燃笑了下。
他也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喜欢他什么?
喜欢柏锋临对贺燃来说,就像是量子力学一样,玄之又玄的东西。
所以贺燃摇摇头,说不知道。
几百个日日夜夜都没能想明白的事情,指望现在这短短片刻,就更想不明白了。
柏锋临松了口气。
你看,喜欢就是这么个浅显的东西,遇到了漂亮欣赏的人会喜欢,看到了让人心情愉悦的景色会喜欢,甚至是好吃的食物,都会让人产生喜欢的感觉。毕竟人能喜欢的事物太多了,这是一种必要的情感表达。
所以,也不算偏得太狠。
贺燃一扬眉,他太了解柏锋临了,太明白此刻柏锋临松了口气的模样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要有理由?喜欢就喜欢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说得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让柏锋临都愣了一会,而后低低笑了一声。
“贺燃,你要是十几岁,头脑一热说这话,那很合理,”柏锋临说得慢条斯理,“但你现在二十六岁了。”
后面的话柏锋临没再继续说,贺燃却也清楚的明白。
再过几个月,他就二十七岁了,不是肆意妄为随意去说喜欢的十七岁。
成年人要深思熟虑,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做出的行为负责。
他们往往不会太过将“喜欢”放在心上,和谁不是一辈子呢,喜不喜欢当真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存在,也迟早会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磨得一点不剩。
贺燃不以为意,二十七岁又如何?
十七岁的贺燃挣扎迷茫着,二十六岁的贺燃迈出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一步
。尽管结果可能并不如意。
但他不后悔。
人生没有再一个十七岁,却有很多个值得铭记的时刻。
比方说现在,柏锋临被贺燃用一句“二十七岁的我难道就不是我了吗?”给堵得没了话说。
相对无言的时候,柏锋临后知后觉的发现,过往的很多日子里,贺燃都是十分乖的,乖到什么地步了呢?
乖到他说往东贺燃绝不往西的地步,但也有例外。
以前说要进娱乐圈,现在说喜欢他。
这种贺燃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没法改变。
这可真是……
柏锋临眯了眯眼睛,让人有一点点的不爽啊。
不爽归不爽,柏锋临又忍不住去想,但凡今天是除了贺燃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跟前,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理都懒得理。
但偏偏就是贺燃。
他真真切切投入了感情去记挂在心上的人。
所以眼见着没法继续交谈下去的时候,他先往后退了一步,说:“可能我今天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或者是你受了什么刺激,冲动之下才有了刚刚的行为,所以我们今天先不说这个,等哪天想清楚想明白了,我们再说。”
柏锋临话落的很长一段时间,贺燃都没说话,只是从心底蔓延出的点点绝望让他心中发酸。
多贴心啊,拒绝的同时,连理由都为他想好了。
不等贺燃继续说什么,柏锋临便点了点头,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噢,对了,还是回了头的。
贺燃站在厨房中央,看着已经走到玄关处的人又停了下来,回过头说:“忘了跟你说,新年快乐!”
与关门声一同响起的,是一句喃喃低语。
——新年快乐。
贺燃愣楞地说。
可惜已经出了门的人不知道罢了。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贺燃才回过神,砧板上摆着他处理了一半的鱼,洗碗池旁边还放着已经洗好了的蔬菜,橱柜上还有他拿出来准备煲汤的砂锅。
只是这
些都没了用处。
贺燃低下头,眨了眨眼睛,胸前原本粉嫩嫩的颜色变得深了。
深得有些扎眼。
窗外烟花腾空,贺燃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最后回头看了眼,他把一切东西都归了位,就像今天他还没来时的那样,除了空荡荡的茶几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手提袋,tateossian的字样依稀可见。
门再一次合上,客厅彻底黑了下来,腾空的烟花在下一刻极尽绽放,绚丽的色彩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映衬着红色的窗花越发喜庆了。
……
大年三十晚上的车不太好搭,贺燃拉着行李箱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辆,在回家的途中,贺燃靠在后座,霓虹灯明明灭灭,贺燃想,他该抽空去学驾照了。
不能总靠别人不是?
所以到家后,贺燃第一时间就给陈言发了消息,让他去给自己报个驾校,然后给包括陈言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业内熟悉的人,都发去了新年红包。
当然也给季浩言这种少有的还在联系的同学也发了红包。
没管对方收到红包后的花式谢意,贺燃就把手机丢去了一边。
现在还没有过十二点,打开了电视,春节联欢晚会依旧在继续。贺燃踱步去了阳台,在躺椅上坐了下来,耳边是热闹的晚会声,脚边不远处是两个小小的花盆。
其中一个花盆已经长出了小绿叶。
贺燃支着下巴,许久勾了勾唇。
其实花店老板说错了,向日葵哪里有重复开花的呢,一年生的草本植物,从来都只有一次花期。
可惜他的向日葵还没有迎来属于它的花期,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久等了,抱歉抱歉,一停停了一个月(捂脸),就是六月底考完试,本来计划开始更新的,但又在外面找兼职花了一段时间,刚开始打工时间也不稳定,所以就一直拖着了,到现在才开始恢复更新,实在不好意思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