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反派总裁不演了22
姜越整整一晚都没有睡着。
把徐雁行送到公司之后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一点，再回住所估计得十二点多，姜越想着反正明天还要继续加班，干脆让司机在十字路口调了个头，把车开到星盛楼下，准备也在办公室的套间里凑合一晚上。
然而躺在套间里那张无论是大小还是舒适度都不比家里差的大床上时，姜越竟然失眠了。
这在他身上是很罕见的情况，他性格坚毅，感官淡薄，面对再大的风浪都能保持平静的心态，过去执行反派任务时，即使知道他第二天就要下线，头一天晚上他都能正常入睡，连系统都要称赞他的大心脏。
但今天晚上，姜越的大心脏竟然也失灵了，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徐雁行的模样，平日里总是面带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徐雁行、醉酒之后迷蒙又懊恼的徐雁行，还有记忆碎片中那个站在雨里面若寒霜的徐雁行。
徐雁行咬的那一下并不重，姜越洗澡的时候就发现齿痕已经褪掉了，可灼烧感却始终残留在他耳侧，此刻他躺在床上，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然而一直到耳垂被揉搓得泛红，都没能将那股奇异的灼烧感揉掉。
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了，徐雁行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重要。
就像林以白分析的那样，如果他真的只是把徐雁行当成普通朋友，他根本就不会向林以白求助。
不过林以白大抵是真的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姜越也是此刻才察觉到今天这场闹剧一般的烛光晚餐还有许多非同寻常之处，且不说几乎每道菜都有的玫瑰花瓣装饰，林以白在明知道法餐每道菜都有配餐酒的情况下故意让他开自己的车去，以及厨师长送他们的那张五星级酒店优惠券，这些细节都十分耐人寻味。
徐雁行比他要敏锐得多，也许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会有所期待吗？期待落空之后，他会感到失望吗？
姜越辗转反侧。
系统像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爆炸，他记得当初他签下的契约里写着，他作为“乙方”，只有两种情况能和甲方系统解除绑定，一是完成任务返回原世界，二是主动放弃任务，自此灰飞烟灭。
他现在的情形和两种情况都不符合，虽说系统的声音在他坠海之后就消失了，但姜越怀疑系统仍然以某种形式留在他身体里，也许它正在积蓄力量、自我修复，等着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他有顾虑，所以他注定不能回馈给徐雁行同等的感情。
可姜越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反对他的这一套逻辑，那个声音是温和的、带着笑意的，他说：
“未来的恐惧是不确定的，但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姜总为何不试着去享受现在呢？”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你的开心和快乐才是第一位。”
……
不对。姜越抬手捏住了自己的眉心。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为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瞻前顾后、夜不成寐？
反正也睡不着，姜越干脆翻身坐起来，换了身衣服，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已经被保洁阿姨打扫过，地面一尘不染，遮光帘也被严丝合缝地拉上了。
经过某扇窗户时姜越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知道，徐雁行就在这扇窗户对面，往下两层楼的位置，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也许徐雁行就在窗户后面等着他望过去。
只要他望过去，故事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发展。
但姜越最终还是没有把遮光帘打开，他径直走到办公桌旁边，打开了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里装的是姜越当上星盛总裁以来签过的所有涉及到财产往来的合同和文件，他想，既然董子杰说他们有办法把他也拉下水，而董瀚那边又查不出任何被遗漏的证据，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这些合同里。
虽说姜越从姜华手里接过总裁的位置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但星盛娱乐旗下艺人众多，涉及的业务也不少，姜越签过大大小小的合同少说也有几百份，小的几页十几页，大的几十页甚至上百页的都有。
要把这些浩如烟海的合同都看过一遍，找出董瀚董子杰埋下的雷，工作量简直大得不可想象。且这件事干系重大，姜越并不放心假手于人，只有亲自一份一份详细地查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姜越都忙于工作，他要仔细核对过去签的合同，还有许多新的文件要签，另外《闪耀之星》的录制也到了收尾阶段，姜越忙得连轴转，整整一个星期都住在公司里，顿顿跟着其他员工一起吃外卖。
某天姜越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吃午饭，却忽然被舌尖酸甜的滋味唤醒了某段记忆，他迟钝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吃的是孙秘书订的糖醋小排。
姜越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徐雁行已经许久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
在他们关系最为亲近的那段时间里，徐雁行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有时候是图片，有时候是语音或文字，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小事，在徐雁行的消息里却是那么鲜活而有趣，给姜越重复单调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现在那些特别的色彩消失了，它们的主人收回了自己的馈赠，而姜越忙于工作，竟然隔了好几天才发现这件事。
姜越胸中窜出一点奇异的情绪，很快蔓延到整个胸膛，他也不知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带着这种情绪，他打开手机，点进了他和徐雁行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他们出去吃饭的那天下午，徐雁行说自己正在公司加班，但只要想到晚上就能和姜越一起出去吃饭，好像连正在看的文件都没那么无趣了。
姜越往上划了划，他们两个的聊天也很不对等，往往是徐雁行发五六条，他回一条，回的内容也十分简短。
此时姜越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忽然想给徐雁行发点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发些什么，他不像徐雁行，没有把平淡无奇的日常小事变得有趣的能力。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距离《闪耀之星》出道成团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这天早上，姜越亲自跟导演确认了一遍决赛的流程，在导演跟他核对决赛夜邀请的嘉宾时，他忽然想起徐雁行曾经跟他建议，可以在决赛夜时邀请几位见证人。
徐雁行还说，作为对家公司总裁的他本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徐雁行说那句话时他们两个正在花园里散步，初夏的晚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混着馥郁的花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舒适又宜人。徐雁行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冲姜越眨眼睛，眼睛比花园里的灯盏和天上的繁星都要亮。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姜越已经脱口而出，让导演额外增加一个嘉宾席位。
导演感到十分诧异，距离决赛只剩下几天的时间，姜总是要从哪凭空变一个嘉宾出来吗？但他还是按照姜越的要求，给这位神秘嘉宾安排了站位和台词。
导演走后，姜越再一次点开了他和徐雁行的对话框。
这几天他时不时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一看，想着自己也该学一学徐雁行说话的方式，但他很快就发现，有些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
他该怎么邀请徐雁行呢？直接说会不会太突兀？拐弯抹角地说好像又太刻意了。
姜越的手指在键盘上方悬停许久，才终于打下一行字：【周五是闪耀之星的决赛，徐总来给我们当见证人吧】
不对，怎么好像在给下属下达命令一样？
姜越把一整行字都删掉，重新打字：【闪耀之星马上就要总决赛了，徐总要不要来当见证人？】
他纠结了一会儿，把“徐总”两个字改成“阿行”，然而不到三十秒后，他又改了回去。
短短的一句话，姜越却翻来覆去写了十几遍，最后他把和闪耀之星有关的信息全删了，只发了一句：【阿行，最近很忙吗？】
等回复的空档姜越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看起了文件，然而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脖子，总是想要转头去看手机屏幕有没有亮起来。
这让姜越感到哭笑不得，他怎么像一个青春期被父母逼着写作业的男孩一样？
在他第六次转头去看自己的手机时，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姜越的眼睛也跟着被点亮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却发现这并不是徐雁行的回复，而是一个陌生座机号码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听见对面一个女声说：“请问是姜越姜先生吗？您好，这里是京市税务局，我们接到举报，说您涉嫌以阴阳合同的形式逃缴税款，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到我们税务局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吗？”
姜越面色一凝——这就是董子杰的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