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残缺
夜里十一点多，南壹壹睡不着。
本以为惠木拉今晚就可以陪着自己，但她说需要先回家收拾些东西，明晚再过来。
日子还没过到夏天，蚊虫已然叫嚷。
南壹壹的耳边是止不住的“嗡嗡嗡”声响，细细密密地持续盘旋围绕在她耳边。
大约是由于过了冬的蚊子比普通蚊子韧性更强吧，她觉得那蚊子挺死脑筋的。
实在是受不了，她将自己的脚伸出被子。
南壹壹想着：蚊兄，把臭脚丫给你，叮哪儿不是叮啊？
神思最后的弥留之际时，她给萧悯发了几条语音：【哥哥，明天帮我带瓶花露水】
【还有蚊香液】
【晚安小熊jpg】
萧悯：【好。】
……
隔天清晨，脚腕处直愣愣冒出来两块红肿的蚊子包。南壹壹被自己气笑了，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运筹帷幄的证据。
堂哥并没有现身，但酒店的工作人员及时给她送来了驱蚊用品。
在插上蚊香液的一瞬间，南壹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挺笨的。但凡脑筋多转一个弯，就知道这种小事情完全用不着麻烦萧悯。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仿佛现在自己身边出了任何状况，第一反应便是先联系他。
心中低叹了一声：再这样下去，会讨人厌的吧。
……
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光影西斜，窗外彩霞极为浪漫，这世外桃源般的酒店选址，似一座孤庄，占尽了天地风情与风光。
南壹壹正在愣神，惠木拉发了个微信：【宝贝，开门】
门一打开，南壹壹便飞扑向惠木拉，耍赖皮一样挂在她身上，语气责怪又不满：“怎么才来啊……我快无聊死了。”
惠木拉任由她拽着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的这股黏糊劲儿，有点感叹：“南壹壹，你可真是老娘的小福星。”
南壹壹：“嗯？怎么说？”
惠木拉笑了笑：“老娘现在通勤时间只需要一分钟，甲方爸爸就住楼下，你说巧不巧？”
南壹壹也有点震惊，世界确实太小了。
“那你怎么感谢我？”
惠木拉睨了她一眼，语调威胁：“嗯？”
南壹壹下意识裹紧自己的外套，后退了两步弱弱道：“好吧，不用感谢我了。”
女孩一副娇羞模样：“晚上轻点。”
“……”
两人相视，都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
吃完饭后半个多小时。
惠木拉语气明显很不满意，轻啧了几声，“南壹壹，你退步了。”
而南壹壹正被迫撕腰，她许久没练功了，身子骨早硬的不行。现在的柔韧度顶多仅限于扶墙下腰，以及被人协助着劈个叉。
“女侠，轻点轻点……再压腰就断了……”，南壹壹闷着声慌忙求饶。
惠木拉也不为难她，随便催她拉伸了一下便放过了南壹壹。
两人成为舍友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中了解到对方都学过舞蹈，只不过舞种不太一样。
自己是芭蕾，而她家女侠是拉丁。
南壹壹艰难的把自己的腰正回来，惠木拉已经开始了她自己一套行云流水的舒展动作了。
南壹壹悠闲的盘腿坐在床上，欣赏惠木拉凹凸有致的傲人处，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语调有点沮丧：“女侠，你说我现在吃木瓜还来的及吗？”
惠木拉差点破功没稳住身形，倒立着轻笑了一声：“应该是晚了。”
南壹壹：“……”
……
连续三四天，萧悯都没出现，但他总会在午饭时间格外准时地发来信息：【记得喝药】
巧合的是，他的信息发来不超过十分钟，便会有工作人员将温好的中药包拿给她。
并且，盯着她喝。
南壹壹瞥了眼立在自己身侧的工作人员，想卖个萌：“小姐姐，你去忙吧，我会自己喝完的。”
生怕她不信，语气笃定又真诚：“真的！我会喝完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显然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萧先生说必须让我看您喝完，否则会惩罚我们服务不周。”
公事公办道：“小姐，您还是喝掉吧，萧先生也是好意。”
南壹壹瞬间垮下了脸，生无可恋地捏着鼻子一口气将中药干了。
每天给她送中药的都是同一个人，简直油盐不进。她本以为住在酒店就可以短暂逃离汪爷爷上次给她开了一个月的中药，哪能想到萧悯直接将这事拜托给了酒店后厨？
南壹壹将空药包拍了个照片，发给萧悯，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戳：
【喝完了。】
【哼】
萧悯：【嗯。】
“……”
—
“南小姐喝完了？”，后厨小甲正巧碰上了推着餐车回来的服务生小乙，随口问了一句。
服务生小乙：“是啊……哎，你说她是什么来头？少东家把她养在这儿，好吃好喝的供着，该不会是？……”
后厨小甲瞥了眼小乙一副跃跃欲试的吃瓜神色，自己的八卦之魂也被勾起来：“我也不清楚。我只在去年公司年会的时候远远看见过少东家一面。”
小甲回忆道：“当时，萧总在台上发言，他就在宾客席，一个侧颜就勾的咱们这儿女员工们神魂颠倒了，反正特别高冷。就连萧总跟他说话他好像都爱搭不理的，可能那就是人家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服务生小乙：“但我感觉南小姐好像不知道萧先生的身份，否则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
后厨小甲摇了摇头，她知道的也并不多。小乙继续道：“南小姐长得真的特别好看，又有礼貌，每次对我撒娇的时候我一个女的都心软的不行。”
“唉，要不是担心扣薪水，谁舍得逼她喝那苦不拉几的中药啊……”
——
酒店里也没人陪她，只有晚上惠木拉下了班会来跟自己同住。
白天的南壹壹索性落得个清净，这几日的论文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她相信，再被关个几天，她的初稿绝对是组里第一个交的。
然而无聊是真的无聊，她打开了被自己被忽略过许久的粉丝群——yiyi的小跟班。
这群名称是粉丝起的，她觉得挺可爱，也没再管。
大三时，南壹壹在网上给自己花了五十八块钱算了个命，大师说她会在这一年文曲星降世。这个结论简直完美契合了南壹壹为数不多地爱好。
于是大半夜她便心热的不行，在网文平台上开了个作家号。
除了正常的课业之外，便埋头码字更文。她以惠木拉的长相和性格为原型，写了本拽姐和小奶狗的恋爱故事，点击量出人意料的好，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上了榜单。
她藏着掖着没告诉任何人，除了怕惠木拉掐死自己，也想给自己保留一些空间。
默然有顷，她的手指动了动：【宝贝们？我准备开个新坑，大家有什么想看的题材推荐吗？】
【是yiyi？】
【不会吧！yiyi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群了？】
【被盗号了吗？】
……
南壹壹凝神浏览着一顺溜下来的质疑，大家回复的很快，但没一个人相信她是本人。网络世界又很难自证身份，她从未露过脸。
想了一下，她发了个语音：【我真的是yiyi，不骗你们。】
【哇！yiyi是个小甜妹吧！声音好甜好甜！】
【+1】
【+1】
【想抢回来做老婆】
【+1】
【+1】
……
南壹壹也没想到她一出现就会有粉丝这么快回复她，其实挺开心的。但所有人的关注点仿佛再次偏离轨道。
她发了个红包，红包名称：拿人钱财，替人出点子。
不到一分钟，红包被抢完了，大家又齐刷刷的给她刷表情包以示感谢。
【这是什么人间富婆？我抢了八十多！】
【姐妹们这合理吗？】
【哈哈哈今天饭钱被yiyi总报销啦！】
……
南壹壹在屏幕这边没忍住笑了笑，【好了，说正事，最近你们的yiyi比较闲，准备重出江湖了，大家想想有什么喜欢看的题材？】
主题终于被拉回来。
【可以再预定一部御姐和小奶狗的故事吗？】
【楼上也太没新意了吧，yiyi宝贝，我想看古言！】
【我也是我也是，yiyi快安排个古言吧！】
……
林林总总的，大家创意五花八门。
南壹壹打开了自己的excel表格，把所有人提到的类别都输进去了，严谨地做了个汇总。
粉丝群有小四五百人，她统计了一遍，花了些时间。
傍晚七点多，她扔了个柱状图在群里，又激起了一层热聊浪潮。
【hahaha……yiyi也太可爱了吧】
【是啊竟然还做了个表格？】
【我这是粉了个学霸？】
……
南壹壹轻笑了一声，绽开明媚的笑颜，手指不慌不忙地输入字符：【投古言的小宝贝们最多，那yiyi的下一本就是这个方向喽。】
粉丝们继续热情洋溢的在群里发着天花乱坠的消息，而她没再回复，只默默的窥屏浏览。
南壹壹觉得自己幸运极了，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功德才能获得这么多陌生人的善意，他们喜欢自己的故事，而自己，又恰好喜欢写故事。
想到这儿，她的眸子下意识瞥了眼手腕上的佛珠，脑海中浮现出萧悯将它送给自己时的神情。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堂哥当时的状态，更像是将什么托付给了她。
沉甸甸的，很厚重。
默了一会，她灵感骤现，缓缓打下了新文书名：《残缺》
——残缺的生命，就应当拥有恰如其分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