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希望她不要毕业
三人围坐在餐桌处，空气有些尴尬。
为了应景，南壹壹特意选择单独坐在两人对面。
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端详着萧悯被女娲娘娘精雕细刻过的俊脸，不自觉地替女性同胞深深惋惜。
对比了一下张昀理。
又觉得好像还是她“嫂嫂”更值得同情……
张昀理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旁边的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专注的将早餐一份一份摆在女孩面前，足足六七种餐点，也不怕她吃撑似的。
而小妹妹呢，又正一副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不停地打量他们。
房间里只有碗筷的叮当碰撞和塑料袋被解开时的窸窸窣窣声，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很多倍。
……
“妹妹，你别这样看着我。”张昀理摆正身体，嫌弃地瞥了眼旁边的男人。正襟危坐，且语气严肃：“你阿悯哥哥的性向我不清楚，但你昀理哥我，喜欢女的。”
“而且……最喜欢你这种又甜又乖的。”，说罢，撑着头给对面的女孩浪荡着抛了个媚眼。
男人一秒被打回了原形，前一刻的正经姿态仿佛全是演的。
南壹壹：“……”
“砰。”
是椅子和它的主人轰然倒在地面上发出的一声厚实顿响。
萧悯淡定地收回自己的长腿，视若无物般。
但在南壹壹看来，这根本就是因爱生恨，肯定是吃醋了。
但她是个女孩，不太方便挨揍，于是便浅浅踹一脚张昀理以示威信。
萧悯望着女孩一脸八卦的表情，心下沉了沉，第一次觉得有必要讲清楚。
张昀理这个人的存在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从幼儿园起，直至高中结束，像块产生了自主意识的牛皮糖。
两人住同一个小区，上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班级，又总是同进同出。
曾经真的有人传过他们，萧悯知道，但没解释。
他向来疲于应付那些一看见自己就脸红羞涩的女生。
张昀理曾经好像对他控诉过。
——
篮球架下，天气闷热。
夏季的体育课，球场四处都是男孩子们的张扬肆意。
“悯哥，弟弟求你了。”少年张昀理面容苦涩，语调虔诚且卑微：“你赶紧跟那些女生解释一下，否则很耽误我撩妹你知道吗？”
萧悯在休息区瞥了眼篮球场边围了一圈不认识的女生，有些不耐。
他刚打完一场，气还没喘匀。
灌了两大口水：“自己去，别烦我。”
张昀理拦住他，语气是平日里没有过的执着与坚定：“不行！那里边有我喜欢的女生，不能让她误会我是个弯的！”
萧悯扣上盖子懒得理他，但还是问了一句：“哪个？”
张昀理以为他终于准备当个人了，感动的几乎快哭出来，压着嗓子有些扭捏地悄声道：“就那个，穿格子裙子的，粉色格子的。”
像是邀功一样：“漂亮不？”
张昀理背对着球场边缘，而萧悯正对着，两人面对面错身而立。
萧悯听着张昀理的提示掀了掀眼皮。
无感。
毛巾挂在脖颈，两手随意的抓着，大大咧咧的撞过张昀理的肩径直朝人群中走去。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不会吧？这就发现我们了？”
“怎么办啊……他们真的好甜啊……”
……
女孩子们掩掩藏藏的小声嘟囔伴随着萧悯的步步逼近逐渐噤了声，直到他完全停在红格子女孩面前，便彻底静了音。
萧悯站定，视线微微转回去看着张昀理，侧了侧脖子：这个？
张昀理有点懵，不明白怎么一晃神人就直接奔女生堆去了，给萧悯递了个眼神：你想干啥？
张昀理预感不太妙。
萧悯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太自然，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又不得不做。
“喂，那边那个家伙喜欢你。”
萧悯被张昀理每天念叨的早没了耐心，刚才的球赛比分还落了两分，心情很不爽，脸色特别难看。
但这样的神情在女孩子们眼里看来，就是舍不得割爱而产生的愤怒。
红格子女孩张皇失措的摆了摆手：“不不不不不，他是你的他是你的，我不要我不要。”
张昀理这会功夫已经走过来了，恰好听到红格子女孩胆怯着拒绝的话，火气蹭的一下冒上来：“萧悯，你跟她说什么了？！”
萧悯也没想到自己把水越搅越浑，更没想到那小子喜欢的姑娘还挺相信俩大男人的传言。
少年萧悯的轮廓便锋利冷毅，前额碎发沾染了些汗湿潮气，舔着唇瓣轻叹一声，浑身散发着野性与桀骜不驯的气质。
“他真挺喜欢你，你要喜欢可以试试。”，萧悯觉得自己挺真诚的。
张昀理也觉得萧悯挺真诚的，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耐烦而已。
听出他是帮自己说话，好像忽然也就不太气了。转而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看着红格子女孩。
“不不不不敢试。”女孩的眸子胡乱闪着，语调乱飞：“祝你们幸福！”
女孩紧张的不行，但还不忘丢下一句祝福，随即便拉着自己的姐妹赶紧跑了。
萧悯说的“试试”，是个建议。
而女孩们理解的“试试”，大概是威胁吧。
……
两个少年并肩立于原地，望着像是躲开什么洪水猛兽般一路跑远的女生们，面露疑难。
萧悯蹙着眉头，“怎么回事？”
张昀理也没明白，抚着下颚，“嘶……不知道啊。”
“没看上你？”
“……”
“应该是没看上。”
“……，艹。”
后来，张昀理说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就是被自己给毁了。
——
然而此刻。
男人拨弄了下手腕上的佛珠。
“壹壹，不许胡思乱想。”
萧悯掷地有声地抛出一句话，用筷子尾端惩罚似地敲了下女孩的额头，而后淡定地将筷子递给她。
南壹壹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接过来。她有点失望，cp还没开始磕，就被正主们给发了辟谣的律师函。
看着萧悯没什么表情的脸，南壹壹不想知法犯法。
……
本就是玩笑话，她也没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
南壹壹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怪自己先入为主。
她想起昨晚的微信消息。
昀理哥：【妹妹】
【告诉你个秘密】
【你阿悯哥哥喜欢男人】
【坏笑jpg】
南壹壹没回消息，因为压根没信。
但一大早出现在家中的张昀理，以及在门后听到两人限制级的对话很难不让人多加联想。
张昀理估计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次恶搞结果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萧悯和南壹壹默契地自动忽视了旁边扶起椅子归位的张昀理，其乐融融的吃了顿早餐。
……
萧悯收拾着碗筷，南壹壹在旁边主动帮忙。
只有张昀理像个大爷一样葛优瘫在沙发上，拍着肚皮：“妹妹，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也没多久。”南壹壹又想了想：“应该是上次去工作室那天。”
张昀理将胳膊肘撑在沙发帮子上，手支着头，懒散地打量着面前一对在餐桌前忙碌的男女：“所以……”
“你们那时候就搞上了？”
南壹壹是背对着客厅的，听到他的话不免脊背抖了一下。
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萧悯的视线正对着张昀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已经被降维后了的不耐烦：“你什么时候走。”
不是问句，是陈述。
张昀理：“……”
张昀理觉得这地方他实在是待不下去。
因为记恨着昨天的事，便想着早上来把萧悯吵醒，毕竟他作息紊乱也不是什么秘密。
没想到他起的那么早，更没想到他已经把人小姑娘拐回自己家了。
速度挺快。
南壹壹：“昀理哥，你能不能不要学我。”
张昀理回神：“学你什么？”
南壹壹转过来看着男人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模样，软声教育：“乱磕cp会遭天谴的。”
“你看，我哥哥刚才敲我脑壳。”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小委屈：“我到现在还疼呢。”
萧悯：“……”
张昀理：“……”
张昀理被逗笑了，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冲萧悯挑衅般扬了扬眉：活该你被拿捏。
萧悯将垃圾袋束好，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
送走了张昀理，房间里便又只剩下了两人。
南壹壹从卧室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客厅，盘腿窝在沙发和茶几中间，打开论文网站继续查资料。
毕业生，说闲也闲，说忙也忙。
萧悯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时，便看到小姑娘又坐在地上。
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小角落。
萧悯：“壹壹，我出去一趟。”
南壹壹：“嗯嗯，哥哥路上小心。”
女孩扬起脑袋，脸上挂起软糯又娇憨的温软笑意，眼睛弯的像小月牙：“回来帮我带两盒薯片呗。”
萧悯：“好。”
萧悯出门后，靠在门边点了支烟。
如果做些什么能扭转乾坤，他希望南壹壹永远都不要毕业。
待萧悯走进电梯后，
楼梯间的转角处隐隐显出一个羸弱纤瘦的男性身影。
被划烂了寄件信息的快递盒，出现在了门边地垫。
小片殷红铺散着细密渗出。
鸭舌帽下：“南壹壹，欠我的，你总要还回来……”
鬼魅怨毒的诅咒飘散在楼道里，混着尚未消散干净的烟草气息，狰狞着缠绕推搡。
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