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与死
卫天辰自问不是个狭隘的人，但也绝不会连生死之敌都大方到放过——哪怕只是暂时的。
之前对方处心积虑只为一击杀死他和霍志业的景象还在眼前鲜活着，转头就要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对不起，在我看来你可比大蛇危险得多了。
所以，请你马上去死吧！
凌厉的刀光没有半点迟滞，眼看就要落在蒙面少女的头上，而这惊鸿一瞥间，卫天辰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冷冽、无情、漠然，还有死寂……如果不是近距离亲眼看到，很难将其和一个少女、甚至是一个活人联系起来。
从那双眼睛里，卫天辰看到的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不仅是对别人的生命，还有自己的。
这种眼神，如果是换了别人看见，十有八九要受到影响，但卫天辰没有，尽管心中巨震，但是他手上没有半分的迟疑，刀势依旧凌厉如初。
蒙面少女似乎对于这种局面也有所准备，只见她的手臂轻抬，一只弩矢朝着卫天辰当胸射出，同时自己的身体开始向着一侧倾斜，似乎是有顺势从卫天辰身边掠过的意思。
她的算盘打得不错，如果卫天辰不想和她搞个两败俱伤的话，就必须先挡下弩矢。而这么一耽搁，刀锋调转回来也就没有太多威胁了，而且两个人的身位这一变换，就会有很多的可能，变数自然大增。
只不过……真这么容易？
卫天辰表示，你想得太美了。
一道蓝光在刀身上一闪而过，利刃斩出的速度非但不减，反而瞬间暴增！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刀锋准确地斩在弩矢的箭镞之上，将其旋转着磕飞，跌落在一旁。
而就在两者交击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叮的一声，弩矢飞出的同时，本应该余势未尽的刀锋，却像是被画下了休止符一样戛然而止。
一闪而逝的静止，转瞬之后，刀锋竟令人难以置信地、以更加迅猛的力量与速度反向斩出。
目标，还是蒙面少女。
一切都发生在瞬睫之间，事态的变化快到了一般人的神经根本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哪怕是尾随蒙面少女而来的大蛇，其吐信的动作都有了短暂的停顿。
只有卫天辰自己，眼神平静而无波，手势流畅而无顿，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理所当然。
滚浪刀法——返浪潮涌！
逃不掉了，这是蒙面少女第一时间的结论。
她原本信心满满地想要摆卫天辰一道，可是却不想反而把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绝境。
那来势愈加凶猛的刀锋，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泰山压顶般轰然而至的钱江大潮，而且还是最为可怕的回头潮！
对，就是回头潮！
本已是排山倒海之势，在撞击堤坝之后，回头翻卷之间更激出了惊天动地的威能。
转折之间，石破天惊。
在这真切感知到的天地之威面前，任何人都自觉无比渺小。
没办法了，希望别被剁得太惨吧！被蒙着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
执弩的手臂抬起，弩机和手臂已然相贴，竟是就那样直接迎上了行将临身的刀口。
毫无悬念的，那架估计也是星器级别的折叠弩直接散架，崩成了漫天碎片，而刀势却未有半点被阻的样子，一刀就将与弩机紧贴着的手臂斩了下来！
让卫天辰稍感意外的，斩下手臂时感受到的阻力，居然比斩碎弩机的时候还大了三分，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洞中还是太暗，以至于卫天辰没能及时发现，在手臂断下的刹那，一股灰黑色的死气悄然缠上了秋水雁翎刀的刀身，在不知不觉间将刀口换了个方向。
由原先的刀口对人，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刀面对人。
一声闷响，断了一臂的蒙面少女被刀面狠狠拍中，整个人直接横飞了出去，无力地就像一个破口袋一样。
“这感觉……”卫天辰疑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刀，眼中透着疑惑。
那股奇怪的牵引力虽然柔和，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不过眼下不是迟疑的时候，因此他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神，就自动略过了这一节。
眼下首要的是解决掉敌人，其它的一切都稍后再说。
蒙面少女身在空中，断去一臂，可是要是有谁能看到她那被蒙住的面庞上，现在正流露着的表情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
她竟然在笑。
未等落地，她身体在空中稍一调整，旋即一脚蹬在了旁边的岩壁上，整个人在空中跃出一道抛物线，再次像一条美人鱼似的钻入水中。
“之前四肢健全都被逼得上岸，现在缺了条手臂，还奢望能逃出生天？”卫天辰一边嗤之以鼻，一边准备绕过大蛇下水追击。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大蛇自始至终都将注意的焦点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突如其来的骇然一幕让他停下了脚步。
那条被他斩下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附在了大蛇头部后方一点的位置上，整条手臂以前臂、上臂、手掌为边界，竟构成了夹子一样一个牢牢扼住大蛇要害部位的三角结构。
最可怕的是，卫天辰看到那条手臂自己在动！
没错，手臂原本只是被斩飞时正好（也许并不是正好）搭在了大蛇上，可是刚搭上的瞬间，卫天辰就看到它自动地收拢、加紧，死死地扼住了蛇颈。
这是什么鬼？被切下来的手臂还能自己活动，又不是壁虎的尾巴！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荒诞，要害暂时被制的大蛇一下子也乱了方寸，整个身体发疯似的一阵疯狂乱扭，连带着把卫天辰通往暗河的路线都给挡住了。
虽然很快的，大蛇就自己挣断了手臂，如癫似狂地追下水去，但是卫天辰有种预感，这点时间怕是已经足够目标逃脱了。
想了想，他没有趁机离开这里，而是捡起已经被大蛇挣断的手臂残肢，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洞中幽暗光照太弱，他为了看得更清楚些，甚至还调用了黑球里寄存着的火种残片，在手掌上形成了一团火光用以照明。
这一看不打紧，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了。
本以为应该是血肉模糊的惊悚玩意儿，拿起来一看——怎么感觉就跟假的一样？
僵硬、冰冷、干枯……全然没有预料之中的鲜活甚至是血腥。
像是想起了什么，卫天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想到啊，到头来却是被一个死人给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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