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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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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田契不是因为缺钱,而是想着就此拿捏住胡老六,否则还不知道他会再出什么损招。

    偷猪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是亲叔?

    现在她们家还没发家,若是等她们家发家了,胡老六再来热粘皮,到时候岂不是头痛?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下子给它捏住痛脚,看他还敢不敢再乱蹦。

    做完了这件事,胡琴琴又去看了看猪,不大的院子里,三头活猪被捆着猪蹄塞在角落里,还有两头奄奄一息的猪躺在旁边,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得赶紧杀猪,再多可就满院子了。”她自言自语着,从储藏间里量了几斗粮食,拎在袋子里出了家门。

    “闺女,哪去?”正忙着扫院子的胡母见了,马上出声问。

    胡琴琴随口道:“去换些鸡蛋。”

    给阿墨补一补。

    叫他遭了好大的罪,还失了不少血,她也不知道该叫他吃什么才能好快点,唯一想到的就是容易消化的鸡蛋羹。

    所以才打算去村里找养鸡的人家换鸡蛋。

    换了十几枚鸡蛋回来,她娘都快把饭做好了。

    胡琴琴把生鸡蛋磕到碗里,搅拌均匀后加了水和一点盐,便将其放进了锅里。

    “饭都快做好了,怎么想吃蛋羹?”胡母诧异的问,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也很疲惫,做完饭后都不想从灶台边起身,不过见闺女打鸡蛋,她还是问出了口,打算再看会火。

    “不用再添柴禾,”胡琴琴对她娘说,“我看着吧,娘你去休息休息。”

    厨房里不久便剩下胡琴琴自己,胡母要回房略躺一躺。

    胡琴琴盯着灶台的余烬,掐算着鸡蛋羹的时间。

    蛋羹正蒸着,厨房门口一暗,却见阿墨扶着墙慢慢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胡琴琴留意到光线的变化,赶紧起身道,“你躺着吧,死里逃生的,躺会也没事。”

    阿墨笑了笑,轻声的说:“我好了,不用再躺。”

    说着,他在灶台边蹲下,想帮着烧火。

    “不用拉风箱,饭都好了,”胡琴琴刚忙说,“就是锅里给你蒸着蛋羹,焖会就成。”

    阿墨的样子,像是有点没料到,他微微一怔,而后侧头看向少女。

    “给我蒸的……蛋羹?”他来胡家这几天,就没看见她家吃过鸡蛋,起初只有腌菜和米粥,这两天才吃上了两顿干饭和一些零嘴。

    哪里来的鸡蛋?

    “我用粮食换了些红皮蛋,”胡琴琴声音轻快的说着,“红皮蛋好吃,蒸熟了给你补身子。”

    絮絮叨叨说得都是琐事,但听在阿墨耳朵里,却比国家大事更吸引人。

    自从恢复声音后,他便忍住不想跟少女交流,此刻他纳闷的问:“为什么?”

    胡琴琴气定神闲的回答:“这都不懂?红皮蛋的蛋皮硬,显见得好,白皮蛋的蛋皮软,肯定不如红皮的有骨气,所以红皮蛋好!”

    简简单单的拉家常,却令阿墨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是吗?”他轻轻的说着,眼睛里藏有星光,唇角轻扬,神色一片柔和,“我才知道。”

    胡琴琴点点头:“那当然,要不为啥看月子,都拿红皮蛋送礼呢?”

    她的样子看起来天真烂漫,不过阿墨知道,她不是个好惹的女孩子,只是对亲近和信任的人才完全不用心机。

    他心中一动,这么说……他也是她所信任的人?

    阿墨羽毛般的睫毛下垂,悄悄掩盖住一丝浅淡如新月的笑意。

    蛋羹熟了之后,胡琴琴拿出来便塞给阿墨:“趁热吃。”

    她爹还没回来,要开饭还得等一会,她想让他先垫垫,省得吃饭时被爹娘注意。

    碗滚烫,阿墨轻轻捧着碗,吃得很慢。

    蛋羹没有任何佐料,但鲜嫩爽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蛋羹的人对他好,所以这碗点心吃起来……就觉得格外可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锅里滚烫的饭都变温了,胡琴琴她爹还没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她终于还是站起来,“我去看看。”

    她往外走,阿墨便亦步亦趋的跟着。

    胡琴琴讶然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由他去了。

    等她赶到胡老六家里的时候,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吵闹声。

    她奶奶正一边哭一边骂,骂的对象正是她亲爹。

    “老大啊老大,你这个光顾着自己的混蛋玩意!你弟弟想买头牛,你都不给钱,从你家弄两头猪怎么了?他是你弟,你就该给!”胡老妪骂骂咧咧,一口气喷了一大串,“你还讹上他了?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不讹他钱了!”

    只听了这么两句,胡琴琴火往上撞,咚的一下推开了胡老六家的大门,却见哭嚎着的胡老妪干打雷不下雨,手里还拿着一根扫把,正捶打跪在地上的胡老大。

    “住手!”胡琴琴走过去用力扶起亲爹,一把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对着还要撒泼的胡老妪说,“不想过了是不是?”

    胡老妪一愣,看看孙女那张明显和以前气势大变的脸,想想自己差点被她讹诈为“杀人凶手”,莫名有点发虚。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教训我儿子,关你屁事!”胡老妪又骂道,终是把手里的扫帚扔了。

    胡琴琴冷哼一声:“那是我亲爹,不是任你糟践的物件。”

    胡父难堪的低头站着,听着闺女的话,眼眶慢慢红了。

    “对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咋要你六叔那么多钱?”胡老妪又骂,“你这是叫烂泥糊住心窍啦?快滚,你六叔没钱。”

    胡琴琴并没把她的叫嚣当一回事,而是转身对躲在一边的胡老六说:“半个月后,那位大官的公子还会过来,六叔是打算到时候跟着我去见官,还是私了?”

    她不跟胡老妪纠缠,直指问题中心。

    胡老六听她这么一说,本来还指望自己亲娘胡搅蛮缠一番,把这债给躲开,现在看来是死活也躲不开了。

    “侄女,侄女你别生气,”胡老六斯斯艾艾的说,“这不是……找田契还需要时间么。”

    话说着,他又偷偷给胡老妪使眼色。

    胡老妪最爱这个小儿子,闻言便扬起爪子想来撕挠胡琴琴:“臭丫头,反了你了!”

    她的爪子还没落在胡琴琴身上,她的身体便突然被人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房顶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这一下,院子里的胡老六、站在女儿身后的胡父、还有躲在屋里的胡六婶,全都被震住了。

    出手的,是不声不响的胡家大房奴隶,阿墨。

    他缓缓地看了一眼院子里外的人,凡被他的眼神扫过的人,全都感觉自己仿似在面对一只刚刚醒来的猛兽,院子内外当即静可落针。

    只听胡琴琴悠悠的说:“六叔,没事,我等得起,你去拿吧。”

    房顶上,直感觉自己腾云驾雾就上了房的胡老妪,吓得尿了裤子。

    胡老六头皮更是一阵阵发紧,他根本不敢和阿墨对视,一面拼命点头,一面溜进屋子,很快便拿了一张纸出来。

    是一张三亩地的田契,胡家最好的水田。

    胡琴琴从胡老六手里扯走田契,而后对她爹说:“爹,回家。”

    说罢,她看也不看众人,扬着下巴走了出去。

    阿墨紧随其后,胡父满脸复杂的看了看胡老六,也随之而去。

    房顶上,胡老妪这才敢开腔:“老六,老六,快找梯子,把娘救下来!”

    吃过饭,胡家大房万事俱备,只等杀猪。

    很快,请的屠户到了,借的盆子也一溜摆开,杀猪放血清理下水……一直忙到了天黑。

    天黑后,胡家大房院子外面支起了大锅,锅里开始煮下水,因为放了特殊的香料,随着锅子里的汤水滚开,那浓郁的味道也就渐渐传开来去。

    “什么味这么香?”

    “太香了,从来没闻到过的香!”

    “斯哈斯哈,真香啊……”

    ……

    左邻右舍嗅到了气味,一个个被被香气勾得出了门,纷纷来到胡家大房的院子外。

    他们中有些刚才在杀猪时帮了忙,有些则平日里和大房关系不错,还有一些也彼此有帮衬的时候,因此胡父便招呼大家拿碗过来,一家盛一碗猪下水。

    大家起初还有些推脱,直到胡琴琴说,若不分而食之,这些锅里的猪下水明天就都会坏掉,大家这才就着胡父的勺子,往自家碗里盛了肉。

    趁着左邻右舍都在这里,胡琴琴便想把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

    她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对乡亲们说:“各位叔叔伯伯爷爷,我家有个在京里做大官的亲戚,最近刚好重新联系上了,他家向我定了一千斤猪肉脯,我寻思着,家里有富裕人手的,都来帮忙做猪肉脯,每天每人两文钱,大家回去后跟家里说说,从明天开始来人到我家,我手把手教人做,还给工钱!”

    其实,对于陡然发财买猪的胡家大房,大家心里都是特别好奇的,但因为乡下人本分,不好意思直接问,都拼命把疑问压在了心里。

    现在胡琴琴这么一说,当即有人心思活动,接了她的话:“那感情好,我和丫蛋都没事,明天我俩过来。”

    说话的,是王奶奶。

    有了她这么一搭梯子,其他各个人家也都决定叫家里的半大孩子或者老人来,每天两文钱的活,不比砍柴来得轻松?

    一直忙到半夜,锅里的东西只剩浅浅一层,邻人帮着把猪肉刷洗干净抬进院子里,这才慢慢散去。

    胡琴琴让爹娘先去休息,自己却顾不上睡觉,而是开始切肉分割,生怕误了时间,令肉不够新鲜。

    她拿着从屠户那借来的割肉刀,看人家切肉很轻松,但她切的时候,却觉得肉皮死韧、肉筋难缠、瘦肉都无从下手。

    费老鼻子劲了。

    只切了几根肋条,胡琴琴就累出了一脑门汗。

    这个时候,在外面收拾锅灶的阿墨完成了手头的事情,正好走了过来。

    胡琴琴正跟猪脊骨较劲,却见一只大手从侧边伸过来,轻轻松松顺走了她手里的刀子。

    “给我。”阿墨站在她身边,开始手法流畅的切肉。

    三下五除二,正片猪肉变成大肉块,大肉块变成小肉块,排骨肉也一一分开,如行云流水般的变成肉排。

    胡琴琴看得直咋舌:“你以前干过屠户的活?”

    这么流畅!

    阿墨没回答,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刀尖割肉的声音过后,他极其轻微的说:“只不过没杀过猪。”

    胡琴琴误会了,便道:“哦?杀过狗?那也挺厉害的了。”

    阿墨侧头看了看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子深黑,他忽而微微笑了笑,但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只有点点悲凉和艰涩。

    胡琴琴却没看他,而是直盯着桌案上分开的猪肉,指挥道:“那你接着来,把白肉红肉分开,红肉都切成拇指粗细、食指长短、铜钱薄厚的小块。”

    她语声急促,显然非常期待他的“刀法”。

    阿墨收回视线,心神也被她的话所牵引,一忙活起来,刚才浮起来的悲凉不知不觉就散了。

    他不疾不徐的将精肉片成薄片,难缠的肉块在他手下服帖无比,比豆腐都好切。

    “真快。”胡琴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手,“好快的刀法!”

    看他切肉简直是一种享受,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一扫,一大块肉便瞬间散落为肉片,简直跟比着尺子切割一样,每一片肉都大小长短薄厚一致,充满了致命的美感。

    瘦肉片飞快增多,胡琴琴也不再干看着,而是搬过来大盆,将其全部倒进去,又倒了买来的香料与糖盐,而后开始小心的腌肉。

    香料买得很多,但肉片更是不少,阿墨动作迅速,很快便按照胡琴琴的要求把所有精肉变成了薄片。

    这时,胡琴琴已经将两大盆肉片腌好,她有些累,脑门上也全是细汗,只能停下来用手背擦汗。

    一不小心,手指上沾的香料连同猪血,便在额头留下了一道印记。

    阿墨恰在这时放下了刀子,看到她额头上那抹血色,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

    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胡琴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干完了手上的活无所事事,便对他招呼道:“快来帮我腌肉。”

    阿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尖染血,还有猪油。

    他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直接出手,而是隔空对她指了指额头。

    胡琴琴:?

    胡琴琴:……

    她在他连连指点几次之后,才把额头上的一点红色擦去,这时阿墨才低头开始帮着她腌肉。

    手入盆,香料在肉片间搅拌,糖盐撒匀,两人头碰头脸对脸,忙着干活不出声。

    胡琴琴只觉额头刚擦去的汗水又慢慢冒了出来,她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又想去擦汗。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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