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纷乱
绿影得知消息时，青洛已经奉旨入宫。而所谓的‘旨意’并非皇上下的，是明青涟。
在宫门前，明青潇与涟王爷的人发生激烈冲突，明青涟以越安国长子代行父责的名义，下了两道令，第一道是将有叛乱嫌疑的明青潇立即抓起来，第二道是命人前去明王府，带青洛入宫。
明青潇将抓人的侍卫打伤，然后带人逃出京城，前往郊外影山。
至于青洛，刚入宫就被告知，皇帝于一刻钟前驾崩，明青涟奉诏即位。诏书在哪儿，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
明青涟即位后下的第一道旨意，是命青洛即刻带人前往影山，剿灭明青潇叛军。
青洛当场拒绝，立即被以青潇叛党同伙为罪名，送进大牢。
这一切，绿影都是通过扎博格得知的。此刻，他就坐在回香苑，绿影的房间里。
绿影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她担忧的不只是青洛，还有罗科。昨日夜袭皇宫事件后，罗科因擅自携带枪支入宫，有内外勾连，协助青洛谋反的嫌疑，现已经被投进死牢。
扎博格简略叙述了眼前的形势，绿影默默地听着。明青潇会怎样，她并不多想。她想的只是青洛和罗科。
“怎么办？”她焦急自语。
“眼下这会儿只有一个字，等。”扎博格淡淡地说，“不然你一介青楼女子，能干什么。”
绿影心情抑郁，没说话。
青洛出了事，虽然不至于牵连到绿影，可她的靠山没了，今后怎么办，此刻回香苑中的每个人都在琢磨。
绿影即便足不出户，也猜得出一切。
就在扎博格登门之前，桃姐来了，沉着脸，对绿影说话也不如往常客气，甚至当着绿影的面就责骂了小艾。
扎博格进门时，桃姐愣了楞，立即堆上一脸笑，命小艾赶紧上茶招待扎博格王子，然后溜了。
绿影心里挺感谢扎博格的，这样一来，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然而扎博格迟早会离开，尤其在越安国朝内发生巨变之际，为了避嫌，他更是不便久待。
她必须想办法见到青洛。而唯今之计，只有通过青渲。
“殿下知道渲王爷在哪儿吗？”绿影问。
“眼下被拘禁在他的宫里，接下来去哪儿，只有皇上知道。”扎博格说。
皇上？绿影惊讶地看着他，旋即明白了，他指的是明青涟。
短短不到两日便天翻地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篡位也好，正当即位也罢，总之眼下，明青涟出乎所有人预料成了皇上，青洛成了阶下囚，青潇是叛匪，青渲命运不明。
绿影飞快地思考一番，抬起眼睛，正与扎博格目光相遇。
他已经暗中观察她有一会儿了。那镇定威严的目光，令绿影想起不久前，扎博格叙述猎杀狿的过程。
“殿下肯帮我吗？”绿影轻声问，注视着扎博格黝黑的脸。
“你说呢？”扎博格反问，狡黠地笑了一下。
“殿下一定肯。”绿影镇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肯？”
“殿下知道宫里的消息后，立即赶来我这儿通风报信，不就是等着民女开口求殿下吗？”
扎博格哈哈一笑，站起身，挺起胸，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着。
“我来，是因为此刻无事可做。我是外人，待在皇上的前邸不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思来想去，绿影姑娘这里倒是个悠闲逍遥的去处，于是就来了。“扎博格慢悠悠地说，“至于说通风报信，那是断断谈不上的。姑娘手里既无兵，身后又无权势。通风报信有何用？”
他语气中的讥诮之意是明显的。
绿影脸微微一红，镇静地笑了笑。
“说是这么说，不过，以殿下之聪敏，定然知道眼下明王爷出了事，绿影不可能袖手旁观。绿影虽然只是普通女子，无法施援手相救，好歹总有一命相陪。明王爷若活不成，绿影即便勉强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而已。所以殿下此番前来，难道不是探知绿影心意的？”
扎博格琢磨地瞧着绿影，“那就说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帮？”
“我有三个要求。”
“说说看。”
“首先，我想见王爷一面。”绿影坚定地说。
“然后呢？”
“然后，殿下能否帮我前去求皇上，将王爷换个地方拘押。他毕竟尊贵之躯，不适合关在大牢里。”
“还有呢？”
“还有，”绿影蹙眉思索，“暂时我还没想好，先这两项，殿下肯帮忙吗？”
其实她本来还想就罗科的事求扎博格，临时改了主意。罗科尽管眼下关在死牢，一时半会却不会有事。逢此朝中巨变之际，谁顾得上他。
“就算我肯，也未必帮得上哇，“扎博格故意大咧咧地说，“眼下正是敏感时刻，我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赶紧回格郎高原方为上策。进宫帮你求情，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哩。”
绿影跪下了。
“民女求殿下了。”
“怎么求？以此一跪，也算是求？”扎博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绿影心一横。
“殿下想怎样？”
扎博格嘿嘿一笑，伸手将绿影扶起，脸上是一副丝毫不担心猎物溜走的自信之色。
“你等我消息吧，“扎博格说，“我现在就想办法入宫觐见皇上。”
绿影大喜，“谢殿下。”
“不过，事成之后，我是要回报的。”扎博格从容道，觑着绿影。
“事成之后，绿影听凭殿下处置。”
“处置倒谈不上，”扎博格说，“以你的聪明，自然明白我想要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拔腿走了。
绿影在房中焦急不安。眼见日头西沉，扎博格毫无音讯。
如果新皇帝为稳固朝政，登基之初便大开杀戒，青洛性命堪忧的话，该怎么办呢？
她之所以开口求扎博格，将青洛换个地方拘押，是想到了青花阁。
那里的四角凉亭，也许下面就藏着穿越之地。如果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也唯有赌上一赌了。
然而就算地点对了，也还需要时机。她无法探知天象，计算月食的发生时间。而最坏的结果是，就算一切都对了，是否真的能照此办法回去，也是个未知数。
她思虑重重，心情沉重得很。
眼下青洛的两项罪名都与叛乱有关，前一项是对先帝怀有谋反之心，后一项是违反新皇旨令，拒绝带兵缉拿叛军。这两项都是死罪。
扎博格方才还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格桑已经奉旨带兵前去影山。影山距离京城十公里，消息传递也快。
明青潇带的人都是当年他去南部荒蛮地带平乱的旧部，大约不到两千。格桑的御林军有五千之众，从兵力上看，双方还是有一定悬殊的。然而明青潇的旧部大多是训练有素，杀场经验丰富的将士，御林军却以普通士兵为主，因此影山一战，必定激烈异常。
扎博格还说，明青潇已经派人送信给各地王侯，以明青涟篡夺帝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罪名，联合出兵讨伐。信使被抓获了两名，还有两名逃了。
眼见越安国内昼夜之间战乱纷起。她一介女流，自然做不了什么，只求身边人安然无恙，便心安了。可眼下，这无疑是奢求。
天渐渐黑了，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小艾悄悄进来了，面带忧虑。
“扎博格王子方才派人送信，说京城此刻已经戒严，请姑娘不要出去走动。”小艾说。
绿影心神一震，定定望着小艾，“送信的人呢？”
“已经走了。”
“没说别的？”
“没有。”
绿影挥挥手，令小艾下去。
连着两日，绿影始终待在回香苑，闭门不出。她一边等着扎博格的消息，一边让小艾出去打探。
回香苑依旧人来客往。和茶楼一样，这里是城中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有人说尽管格桑已将影山团团包围，然而影山易守难攻，明青潇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还有人说新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命格桑对叛军不必手下留情，必要时不必启奏，斩立决。
这就摆明了新皇已经不顾念昔日兄弟之情，联想到青洛，绿影不免心惊胆战。
在惶惶不安中等了三日，第四日晚上，扎博格来了。
绿影迎上前，不安地望着他。
“我已经帮你安排疏通见面的事，”扎博格说，“至于移出大牢，眼下还不行。”
绿影略感失望，还是打起精神。
“多谢殿下。什么时候？”
“今夜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