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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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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人儿,梳着个漂亮的双髻,在后院的凉亭里,乖乖地端坐着。小身子一动不敢动,仰着小脸,让眼前温柔的妇人在她耳朵上点了两点朱砂。

    “阿娘,穿耳洞可是会疼?”小娃娃僵着脖子,眼睛不安的瞟向妇人手边的细针。

    “自然是会疼的。”妇人声音柔和,缓缓地哄着,“显阳不想要与阿娘这般带耳环吗?”

    “要的,显阳不怕疼,显阳要和阿娘一样漂亮。”

    妇人浅笑,捧着女郎的脸仔细看了看红点是否对仗。此时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脸上一双上挑的凤眸,看到他们神情一松,坐到他们身边。

    “郎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妇人松开女郎,让她见礼。

    男子摸了摸女郎的发髻,神色莫名。他低声对妇人说道:“皇城乱了。”

    显阳看向阿娘苍白的脸,又看看阿耶肃然的表情,心里也被揪紧。

    “闵郎……再娶一房吧,奴的身子不适宜再生养了。”阿娘说这话虽是笑的,可眼眶却渐渐红了。

    显阳并不明白阿娘脸上的悲戚因何而来。

    就见她阿耶苦涩的笑了笑,他拿起案上的笔,给显阳额头点上丹脂,看着显阳道:“我给显阳另取了个名字。”

    “名字?”显阳问道。

    “嗯。”阿耶点头,牵过阿娘的手,用染上的胭脂在她手心写了一个“曜”字。

    “日出有曜……”阿娘诧异地看向阿耶。

    阿耶浅笑着颔首,道:“显阳今后不必学那些闺中事宜,我会另外着人来教她。”

    小小的女郎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抱着男子的手臂开心地问:“那我也与表兄他们一般可以跟着阿耶了吗?”

    显阳从黑暗中醒过来,入目是一间陌生的厢房。几乎是条件反射,显阳反手去摸手腕上的匕首,却摸了个空。她心里一慌,马上坐起身来,戒备地看着四周。厢房简陋,显阳躺着的床也是冰冷,四周是用土石堆砌而成的墙,在角落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除了那些杂物,房间里竟然只有一张土床。

    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疼痛,只有之前手心被匕首划到的伤有点痛。她抬手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心,记忆一瞬间回笼。

    当时自己骑的马失控,被人救了下来。那人身上有些武艺,可他却好似顾虑着想要保住那匹失控的老马,载着她在林子里跑了许久,等待老马躁动稳定下来。

    显阳在心底第一百次咒骂周贞的身子,没等老马力竭停下来,她倒是被颠得先晕了过去。

    门外有极浅的说话声,显阳开门走出去,便看到两个男人蹲在一匹躺着的马身边,自己的匕首还好好的插在马脖子上。在冬日里,那马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年轻男子朝年迈的老头摆了摆手,示意他离远一些。原本蹲在地上的老头站起来,显阳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才看清了人。正是前段时间来药铺卖莲心子的邱老翁。

    显阳眉头轻蹙,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邱老翁好似也看见了她,探头眯眼确认了一下,才开口:“小娘子醒了。”

    蹲在地上的男子背影顿了顿,却是没回头,一手按着马,一手握着匕首,用力拔了出来。鲜血溅起,老马嘶吼了一声,马蹄挣扎了一下,却被男子用力按住,没力气反抗。稍顷,在地上重重地喘气,倒是不再挣扎。

    显阳走过去,见男子撕了自己的衣袍,给老马包扎好,才转过来看她。

    “醒了。”男子声音有些低哑,却还是能听出之前的清冽。

    显阳朝他伸出手,男子顿了顿,反应过来,将一旁的匕首递给她。起身和邱老翁说道:“打扰老伯了,那屋里可有能生火的东西,夜里怕是会冷。”

    “小郎君自便,那房里的东西都是些舍不得扔却没什么用的,你挑捡些能着的,只要别烧了房子,旁的随你。”

    “多谢。”

    邱老翁说了句客气,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显阳想用裙摆擦匕首上的血迹,想到周青若是见到血,怕是要担心,拿起给老马包扎的衣袍一角,细细擦干净了血,找出那个牛皮剑鞘,换了只手绑在手腕上。

    等她做完这一切,抬眼看到有人正看着他,又是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

    显阳毫无压力地回望,开口说道:“阿兄,我们是要在此过夜吗?”

    一声阿兄叫得脆响,冯九荣愣了愣,眉心一松,也跟着勾起嘴角,浅笑一声,点头说道:“城内宵禁了。明日报晓鼓一响,我们便回去。”

    显阳朝房里走去,脸上露出担忧:“阿姊该担心了。”

    “无妨,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会那么担心。”冯九荣走在她身侧,一起往屋里走去。

    “这是什么道理,多担心些少担心些,不都是会担心。”显阳背着手,只先他半个身子。

    “自然是有差别,多担心些,明日见你就多流些泪,少担心些,明日骂你便凶些。”冯九荣进屋,转身关上一扇门。

    显阳微愣,借着院子的光亮,看到他将背空给她,静了一息,松开手腕,坐到床榻上,勾着脚抬眉道:“你打趣阿姊,明日我要告诉她。”

    冯九荣去那堆杂物里挑捡木材,一边摇头笑了笑,不再同她拌嘴。

    显阳见他生好火,金灿灿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颊,也顿时让房间亮堂了起来。冯九荣搬了个破旧的箱子,放在火堆旁,见显阳搓着手,又从杂物堆里挖了个梳妆盒,放到一旁。

    显阳见此,跳下床,跑过去坐下烤火。

    冯九荣朝她看了一眼,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洗洗脸。”

    双手渐渐暖和起来,脸颊也被烫得绯红。显阳静下来看着火光出神,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她仔细摸了摸匕首,抿了抿嘴,拿受伤的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

    她让脖子上的血迹在火上烤干,将褙子穿好。做完这些,她才坐好继续烤火。

    没多久,冯九荣端了个破旧的脸盆进来,他从自己的里衣撕了一角,浸在水里,拧干给她。

    显阳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冯九荣朝她额头扫了扫,见她往自己脖子上擦拭,垂下眼睑转过身去。

    显阳也是微微侧身,毫无压力地解开褙子,露出肩膀,擦起方才抹上的血迹。

    “嘶——”显阳故意出声,余光瞟到冯九荣转过头又马上转过去,她可以确定他见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那颗痣。她顿时轻松了些,她悠然解释:“这水好冷。”

    冯九荣没有说什么,直到显阳将“帕子”递还给他,他才转过身来,看向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他又重新洗了洗,拧干,抬起手要给她再擦一遍脸。显阳往后躲了躲,冯九荣好似憋着股莫名的暗气,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扯过来,沉声说了句别动。

    显阳心闷了闷,见他轻轻将她额头上的花钿拭去,她便不再反抗。

    大抵是心中一松,显阳不由自主垂目去观察起冯九荣的样貌。

    他的眼睛是上挑的桃花眼,看起来无害又多情,可他的眉毛却锐利,配上他的薄唇,反倒弱化了他的柔软,让他显得冷冽无情。鼻梁笔直,鼻尖挺翘,不笑时带了一丝生人勿扰的清冷气质。

    显阳美人见的多,可眼前的人明明有双多情目,却生了一副无情态。她看得入神,想到言瑜,相似的上挑眉眼,言瑜却是双独特的柳叶眼,即便在笑,也有种疏淡的距离感。

    同是多情目,却生无情像。

    “看什么呢?”

    走神间,冯九荣已经给她擦干净脸,自己掬起水在脸上抹了把。显阳看他毫不爱惜自己那张脸,觉得可惜。听他问,也是毫不忌讳:“我在看阿兄的脸。

    ”

    冯九荣倒是意外她如此直白,擦了擦脸,转头问道:“看出些什么了?”

    “我忘记了,仔细看看记住些。”

    对面人笑了起来,顿时桃花满室,显阳觉得这样才对。

    这样的眉眼,就该多笑笑。

    冯九荣去将水倒掉,又去观察了一下老马的情况,才抱着件斗篷进来。显阳也不客气,接过来披上。

    “累不累,要不要去床上歇息。我会在门外守着。”

    显阳看了眼他单薄的衣衫,摇摇头。问道:“阿兄是刚从外地回来吗?”

    本以为是句简单的闲话,冯九荣却褪去了脸上的暖意,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一直盯着他脸的显阳察觉。显阳搓了搓手指,就听冯九荣道:“在外跑了近一个月,今日刚回来。”

    “阿兄是去通州走商了吗?”

    冯九荣又微微的走神,刚想说什么,就听显阳问道:“通州离长安不过百里,阿兄此次可有去长安逛逛?”

    见显阳没问通州的事,冯九荣抬眸看了她一眼,见人满脸好奇,他笑着摇了摇头:“此次匆忙,倒是没有去。怎么了?”

    “阿姊要开个成衣坊,我想着若是阿兄能了解长安甚至是大明宫里的风气,对阿姊倒是有些帮助。”显阳想要知道长安的情况,开口问之前已经想好理由,“长安路途遥远,特地去一趟得花上许久。”

    “青娘确定好店铺了吗?”冯九荣倒是没怀疑什么,想了想,“长安时下女子穿着倒是没女帝在位时丰富,不过因为天家对女帝的敬重,女帝时期的传统都有流传下来。”

    显阳不由意外,静下来没有打断。

    “因为出过一位女帝,大昭女郎也自由大胆许多,本就开放的民风也是越加不拘了。尤其在长安,女郎穿着打扮大胆新潮,许多人还时常着胡服纵马驰骋。青娘若是想要循照长安的衣着风格,放开胆子去做,总是没错的。”

    “如此说了女帝倒也还算有些功绩。”显阳看向跳动的火苗。

    “何止这些,她的功绩可是不小。”冯九荣给火堆添了块小木柴,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政绩显著,唯一被诟病的便只有她的女儿身。”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显阳舔了舔嘴唇,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侧脸望向冯九荣:“你也觉得荒唐?”

    冯九荣愣了愣,好似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待听清楚,望着她挑眉揶揄道:“左右都养大了你的胆子,哪里算得上荒唐!”

    显阳呆住,却不知他是何意,直起身子尴尬地问了句:“阿兄这是何意?”

    “女帝十三岁上马,从小有名师指点,自然是马上功夫了得。可并不是所有女郎都能无师自通,都有她那样子的身体素质。今日你亏得骑的是匹老马,若是换做一匹烈马,你是不想要命了吗?”冯九荣语气克制,却在最后一句话里泻出了隐忍的怒意。

    显阳莫名缩了缩脖子,又觉得他放肆。可他说得倒也没错,今日若不是碰上他,光凭蒋思几人,根本不可能安全将她从马上弄下来。

    显阳动了动完好的脖子,抹了下鼻子。现在倒是理解他方才坚持给自己擦脸时生的什么闷气。这人与周贞的关系,恐怕比她猜测的更加亲近。

    显阳看着他紧绷的脸,扯出一个笑,试着解释:“不是有蒋二兄在嘛。”

    冯九荣拍了拍手,笑得有些讽刺:“你方才策马的时候,他在何处?”

    显阳心虚了虚,见他眼底流动的酸意,突然心临福至,补充道:“还好有阿兄在,多亏了阿兄护我!”

    火舌翻卷了一下,显阳往后挪了挪,以防被烫到头发。就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似是对她任性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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