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时透无一郎活了十多年,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棘手。
任谁看了,都以为伊织是他弄哭的。
伊织坐在地上,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旦找到宣泄口,洪水泛滥似的收不住了。
时透无奈,想了半天,自以为找到个好方法:“你要跳就跳吧,这回我不拉你。”
抽噎的伊织闻言一怔,好别致的安慰。
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好歹让伊织冷静下来,没再哭了。时透把手帕搁到伊织身边,让她自己自行起来,又冷漠地站到一旁。
时透无一郎看了一圈地形,这深山里居然有这般险峻的断崖,踢落一个石子下去,都闻不到声响。从这摔下去,必粉身碎骨。
时透回头,扫了眼狼狈站起身的伊织,问道:“谁带你过来的?”他不相信伊织突然就不想活了,还能找到这里来自我了断,此中必有蹊跷。
伊织刚从崩溃的情绪中抽身,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那都是幻境。
但看着眼前的时透,仍然有些恍惚,又多出一个时透无一郎。
“你。”伊织鼻子抽泣了一下指认。
“谁?”时透平稳的语气岔了音,不可置信地反问。
“带我来的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时透睁大了眼,思忖片刻,有点印象了。他好像去追过一个很像自己的人,又问道:“那人是穿白衣,蒙黑纱吗?”
伊织摇头,她见到的两个时透无一郎都露了脸。泉边的白衣时透满脸伤痕,迷惑她的黑衣的时透神色温柔。没有时透所说的那些特征。
那就奇怪了,时透无一郎静站着思考了片刻,越想越乱。于是偏头叫上伊织,决心先离开这里再说。
但时透望见伊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以为她在怀疑自己,也不多解释,只说:“你虽然无用,但害死你对我而言没有好处”
如果说打蛇要打七寸,那时透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能扎人心窝。
伊织茫然地摇头,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慢慢抬手指了指时透的衣服:“你现在就穿着白衣,蒙着黑纱。”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一瞬,诡异的氛围散开,漫布在两人心中,呼吸一窒。
时透无一郎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
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彰显圣洁,黑纱垂落,被寒风吹起了一角,无暇的面庞。时透无一郎碧绿的眼眸更加透亮,像块琥珀,折射着奇异的光泽。
他的黑发渐染上了银白,唯独尾梢点缀了一抹深绿。
他像另一个自己了。
时透无一郎迷惘地抬手,沉重不堪,仅仅抬手这个动作,就让他感到剧痛,他的日轮刀应声掉到了地上。
伊织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霞柱,假霞柱没这么毒舌。
但是面对这变异似的过程,伊织也很懵。
“你没事吧?”伊织捡起霞柱的日轮刀,走过来想递给他。
时透无一郎感受到他的四肢正在僵硬石化,经脉在被冻结,痛感遍布全身,混乱的气息四处游走,有了失控的危险。
他对伊织沉声说道:“不要过来。”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但是尾音的颤抖掩饰不了他的痛楚。
“快跑——。”
时透几乎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的眼中承载太多,疯狂与克制角逐,炙热与寒冰交织,脸上结出一层冰霜,看得伊织浑身一震。
伊织不敢迟疑,抱着时透的日轮刀就往远处跑去。
等到跑出去数十米,不再靠近悬崖,伊织终于敢回头,只望一眼,就让伊织挪不动脚了。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微张,眼角酸涩,心跳如擂鼓。
时透无一郎从悬崖坠落,决绝果断。
一抹白留在了黎明之际。恰好第一缕朝霞照在峭壁上,而霞柱没了踪影。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