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时透的攻势与之前相差无几。漫天的霞光,悄无声息的靠近和干净利落的动作,让食头鬼都感到惊悚。
自己的脑袋好像只被一根细线拉着,稍有不慎,手起刀落,细线切断,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食头鬼身后的骨爪抓不到时透,反而每一次的出力,换来的都是一剑挑破。头颅四落,但又不破碎,看上去就是有意而为之。
食头鬼出言挑衅,想用言语干扰时透,让他自乱阵脚。
于是告诉他:“我脚上的头骨可是跟你一样的鬼杀队,他们虽然不好吃,可挂起来却格外好看。”
时透却不为所动,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无神的眼看上去傲慢极了。
只有食头鬼才知道,时透也不是毫不在意,因为他下手越来越重了,还专盯他脚的方向连击。霞光四散,瞬间脚被生生切断。
食头鬼气急败坏,这个柱除了是凡人之躯,好像没有弱点。
不对,他之前坐在房顶之时,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的弱点就是不能杀人类。
食头鬼得意地笑了,他跳到女主人身边。这个可怜的女人正匍伏在丈夫的灰烬中,了无生气。
一把匕首投掷到了她面前,食头鬼阴森说着:“想为你丈夫报仇吗?我帮你创造机会,你给我杀了他。”
女人刚刚被摔在地上,满身淤青,又被鬼散尽的火焰灼伤,手掌尽腐。
她听了这话,缓缓抬头,颤颤巍巍地把刀□□,看着远处的时透,濒死的疯狂中透露着绝望。
时透皱眉,一为这鬼龌龊的手段,二为鬼杀队确实不能杀人。
主公会责怪他。
女主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对时透根本造不成威胁。除非——他一面还要应付食头鬼的缠斗。
食头鬼不再逃往高处,他不断地用新生长出的手臂攻击时透的手腕脚腕,他要打掉时透的剑,弄断时透的腿,然后让远处的女主人,随时过来捅穿这个柱的心脏。
时透好几次看见这个女人贴近自己,像个鬼魅一样站在一旁,高举匕首,形状疯癫。
时透又要避着女主人偷袭,又要护着她,不让自己的剑术误伤到她,甚至连鬼的袭击,他都要替那个女人挡去。
终于,又一堆白骨砸落,时透无一郎来不及躲开,腰被砸得弯曲,吐出一口鲜血,脖子上的洞刚止血,又再次破裂。血隐在黑衣之中,暗红妖冶。
他握剑的手出现了一丝动摇。
“只要把这个女人杀掉,事情可以简单很多。”
鬼杀队的职责是守护善良正义的人们,不是守护所有人。
时透甚至连善良正义的人们都不愿界定,他只要听取主公的命令杀鬼就好了,躲在他身后的人,死伤与他何干。
可他偏偏不能杀。
食头鬼哈哈大笑,他走过来拧断了时透的手,把他的剑丢到一旁,不用女主人的帮忙,也可以吃掉这个柱了。
但是他还是扭头叫道:“惠子,过来杀了他,为你丈夫报仇。”
这个被叫作惠子的女人,眼眶狰裂,冒出血来,她一步步走来,充满仇恨。
时透无一郎没有挣扎,没有畏惧,他还在想——人与鬼究竟有什么差别?
惠子停在时透面前,死盯着时透,她抬起手,轻语了一声:“谢谢。”
食头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匕首,他怒吼一声,掐住了惠子的脖子道:“你在干什么?”
惠子满脸血泪,拼尽全力说道:“苍介根本不想这么活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如果没有任何神志的恶鬼苍介,可能会心安理得的苟活着,从此与杀戮为伴。
可他有,他拥有了人类的回忆,也记住了自己的罪恶。
苍介躲在阁楼上,不见天日。看着妻子和女儿把迷晕的人送到眼前,让他吃。他很痛苦,却无法表达,只能浑浑噩噩地接受。是他,把这一家都拖入了地狱。
可妻子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又坦然地做着这一切,直到家里出现了另一只鬼时,他才明白,有人在背后指使着一切。
食头鬼觉得没有完全丧失神志的鬼很有趣,居然还能跟人类一切生活,便教惠子如何饲鬼。
不要见阳光、要吃人,还有终有一日会好起来的希望。
苍介见到时透无一郎的第一面时,就知道——该结束了。这个少年可以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他没有过多的反抗,轻松地被时透打败,当他从屋顶跌落时,终于找回了还是人类时的那份轻盈。
苍介看着泣不成声的惠子,想为他拭泪,却无能为力:“我很爱你,但我不愿你这样活着。”
如果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儿才能解脱。有罪的是他,不是她们。
惠子痛苦地看着心爱的丈夫彻底死去,等待的希望没有到来,扭曲的执念换来的是苍介的痛苦。
原来自己错了。
当她捡起食头鬼的匕首时,她满心的恨意溢出,恨这个杀了她丈夫的少年,更恨以他们一家为乐的食头鬼。
她看着负伤的时透,举着匕首的手晃了晃。
这个少年拥有一双很干净的绿眸,阴郁迷惘,像隔着层薄雾。当薄雾散尽,里面却是温柔的霞光。
如果自己的儿子还活着,长大后或许也能成为这么一个少年吧。
惠子笑了起来,她真诚地对时透说道:“谢谢你。”
她知道脖子是鬼的弱点,转身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时透哑然,瞳孔微微放大,变故发生太快。他看见恶鬼折断了惠子的脖颈,吞噬了起来。
顷刻,尸骨无存。
时透呆站在原地,低语道:“不要。”可喉咙里的鲜血涌上,涩苦腥甜,再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