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出于八旗的规矩礼节，婉心欲欠身给胤裪行礼，胤裪忙出声阻止道：“这在外面，也没有旁的人，不必拘礼。”
婉心想着为了听一楼的说书，包厢房的大门四下大开着，人多眼杂的，便没有执意去行礼了。
“七姑娘，请坐。”胤裪抬手朝着婉心示意道。
婉心含着微微笑意，遂了胤裪的话，坐包厢房正中央的花梨木圆桌前的交椅上坐了下来，与胤裪一齐听书。
“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哨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这时，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竟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
楼下说书人正讲到《水浒》里最精彩的片段之一“武松打虎”之段，茶肆众座之人届时聚精会神，一刻都不敢分神，生怕错过了一丝精彩之处。
婉心在现代是看过多个版本的《水浒传》，演员演技精湛，制作精良，是难得的电视剧中佳品。如今在清朝的茶肆中，来听这段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述《水浒》，听来别有一番滋味。
讲完“武松打虎”片段之后，今日份的说书便到此结束了。四下的包厢门关上了。众人感慨着，说笑谈论着方才说书的片段内容，又饮着良茶，每座自顾地说着话。
“一直没有来得及，亲自向七姑娘言谢。菊花枕，母姑用的甚好，真的是多谢姑娘了。”胤裪率先同婉心讲了话，说道。
婉心忙回道：“十二爷言重了。”
之前因着听说书人说书，精力都在听书上，如今没了说书，与胤裪坐于同桌，不由得未免拘束了起来。
婉心只得端起茶盏，以饮茶来试图避免尴尬。
“刚才听书没来得及说，之前我来茶肆吃茶听书过几次，却也未曾遇见姑娘。今日，倒是机缘巧了。”胤裪笑着说道。
婉心报之一笑，回道：“规矩甚严，也不能时常出府。今日是阿玛允了，让我出府散散心。”
“姑娘，是有烦心事？”胤裪问道。
“是有烦心事。”婉心说道，“烦心事便是许久关在府上，没能出来闲逛听书。”
胤裪听了婉心的话，是随着婉心一同笑了起来。
“十二爷，也常来来悦茶肆吃茶听书吗？”婉心又笑着问胤裪。
“未曾。我是听了你的话，才知晓这来悦茶肆的说书人本领精湛。”胤裪如实地回答道。他是因婉心说了将做好的菊花枕放置在来悦茶肆，等他派人前来取走，方才知道这京城的一个茶肆竟有这么精妙高超、口才了得的说书人。
“的确，这茶肆的茶水是一般，可是这说书的水准却是极好的。”婉心说道，“我也是听了一次，觉得有趣，日后出了府，便是经常来了。”
“我之前也来过一次，后来再想来，恰逢十三弟纳了侧福晋，去他那里喝酒，喝醉了两日，便耽误了原本的打算。”胤裪解释道。
婉心听了胤裪的话，微笑着点头，应道。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婉心以出来已是多时，是要到了回府的时辰了为由，辞别了胤裪。
天色已是昏暗了下来，胤裪便谴了一个身边随着的小厮，护送婉心与清竹两个人回尚书府了。
回了自己的屋里，婉心一屁股坐在南檐炕上的坐垫上，捶着自己的肩头，又伸手揉捏自己的腰间。
清竹见状，走上前来，帮婉心捶肩，舒缓疲倦之意。
“姑娘，有句话奴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你且先说出来，让我听一听。”婉心瞟了身边的清竹一眼，笑着说道。
清竹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您心里觉得十二爷如何？”
婉心马上就懂了清竹的话中之意，她装作并未听懂她的意思，说道：“十二爷是个顶好的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姑娘，奴才感觉十二爷……对您是有些心意。”
“十二爷怕是对谁都是这般的吧，温文尔雅的人待谁都颇为有礼，你想多了。”婉心不以为然说道。你以为谁都像十三那般放浪形骸？
婉心打着太极，不直接回答清竹的话。清竹问了两个关键的问题，但是却什么关键的答案都没听到。
清竹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人，见自家姑娘不明显得回答她，就噤了口，不再问了。
婉心本来也没有多想，胤裪对她的心意。她无论是在哪儿，就算是在现代，她也是很一个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反应很迟钝的人。现在，清竹提出了这两个问题，令婉心也不禁开始思索了。
胤裪，他不会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心意吧？温文尔雅的人，不是对待谁都和善近人的吗？
……
胤裪带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孙进瞧着自家爷闲庭信步，心情愉悦，完全没有觉察出方才在来悦茶肆，与兆佳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
孙进忍不住开了口，叫道：“爷。”
“何事？”胤裪的语调里都是难掩的愉悦之意。
“爷，您方才在来悦茶肆，同兆佳姑娘说的那番话，可是故意的？”
“什么话是故意的？”这位爷完全不知晓，自己方才说了不合宜的话。
孙进提醒道：“爷，您说恰逢十三爷纳了侧福晋，您去他那里喝酒，喝醉了两日，便耽误了原本准备到来悦茶肆听书的打算”
胤裪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有什么不合宜的地方？
孙进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怪他，没有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十二爷。
“爷，十三爷纳的侧福晋，是在瓜尔佳氏与兆佳姑娘之间选择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胤裪不敢相信地问道。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
孙进心里道：您天天除了去皇上与苏麻喇姑处，其余时间就看书卷，两耳不闻窗外事。
“两三月了。”孙进回忆道。十三爷都纳了半月的侧福晋了。
胤裪立在原地，长长叹了口气，婉心这得如何看他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她不适，真是罪过。
“爷，要不准备些兆佳姑娘可能喜欢的玩意儿，算是赔礼了。”孙进给主子爷出主意。
“嗯。”只能这么办了，若是当面致歉，反而是再提一次，可能又会惹婉心不悦。
……
话说两边，婉心这边是没有将茶肆里胤裪说的话，放在心上。胤祥纳瓜尔佳氏为侧福晋，已是定局。为何要拿拿别人的事，再来令自己心情不快，犯不着，她已是想开了。她的不快，是在永和宫胤祥对她与瓜尔佳那冷冰冰的态度，如今，气早已消。
她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想得开，与其郁结于心，倒不如全然不放于心，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今晚的夜宵，婉心决定吃麻辣烫。
麻辣烫是很方便即可做成的，婉心将香葱切段，良姜切片，头蒜切小块。在锅中倒入油之后，放入葱段姜片与蒜块，再舀出一勺之前做好的辣椒酱翻炒出香味后，再倒入小半锅清水以及牛奶，热后再将切好的西红柿片，放入热汤中，煮沸。
“姑娘，菜都洗干净了。”清竹端着喜好的白菜梗、白菜叶、香菇以及胡萝卜。
宽粉已经在温水里浸泡好了，晚膳剩下没用完的白面条，羊肉薄片厨房里也有，灌香肠是明朝时候老北京就有了的，肉丸子是厨房里的林大娘白天便帮忙剁好的，且已经攒成一个个小肉球了。
“可以下锅了。”婉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