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食梦灵族
清晨的微风融入山间的岚雾。
幼小的花草吸收新鲜的露珠。
万物依旧周而复始，人心从来奔腾不止。
……
这一刻，荆何惜睁开了双眸，本能调息运气，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他下意识伸出左手，握了握背上的刀。
感觉一切照旧，并无什么异样，他便习惯性点了点头，接着一个瞬身落地。
“方才又想起当年的事情了，好在没有发疯似地叫喊着师父，更没有在对梦魇的恐惧中惊醒，要不然只能说明我的心魔愈加严重，那样一来，无疑会影响到我寻找易洗尘。”
荆何惜口中喃喃，虽然额头有汗珠浮现，可看其神色，听其声音，的确逐渐稳定了下来。
正在他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的心境坚固了些，可以暂时抵抗心魔的时候，他却猛然感受到周围的一股奇怪动静。
“什么人？”
荆何惜感知到那股异动的下一瞬，就本能催动了体内的真元，并将其快速汇聚于掌心之中，随时可以发出一道不亚于狂风过境的掌力！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锁定对方的确切位置。
“公子且慢！”
“嗯？”
荆何惜的状态原本已趋近于战斗时的紧绷，可突然听到这阵疑似人类小女孩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掌心中的紫色真元也放缓了催动的速度。
“你是什么人？”
回神过后，荆何惜问出了这一句话。
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是，他分明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却无法寻声辩位，因此暂时无法锁定对方所在的位置。
“我在这呢，公子，你往身后的树洞看。”
那神秘声音的来源似乎并不打算与荆何惜为敌，下一刻，便打算主动显露自己的位置。
“树洞？”
荆何惜的目光于是开始游移，上下找寻了一番之后，他还真的发现一个可疑的树洞，正打算将手指伸进去探查片刻，却是突然看见一条彩色小蛇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蛇？”
荆何惜为之一怔。
此时此刻，最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小蛇身上的斑斓色泽，而是对方本身的形体。
虽然他年少时就开始学刀，并经历了许多时事变迁，江湖沉浮，可对于世上的某些东西，他还是存在一种天然的抗拒心理。
而随着易洗尘这个心魔出现，荆何惜对外界潜在的恐惧被激发出来，也间接导致他对特定事物的抗拒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显然，眼前的这种生物，便属于让荆何惜产生生理心理上双重不适的东西。
虽然直觉告诉荆何惜，没必要因为这么个小东西而露怯，可他还是在瞬间做出了倒退数步的本能反应。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有紫色真元可以释放，他的目光之中才陡然多出了一丝快要凝聚为实质的杀意，取代了原本的紧张。
“等等……我对公子你并没有敌意啊，公子为何要准备动手杀我？”
那彩色小蛇的感知力也是颇为敏锐，察觉到荆何惜的举动后立刻吐了吐蛇信子，但传出的却依旧是接近人类小女孩的声音。
荆何惜尽量压下心头的悸动，对着彩色小蛇说道：“你体型不大，却能口吐人言，且说话条理清晰，摆明开启了一定灵智，我若是对你丝毫不提防，岂不是太过于大意了？”
“公子你相信我吧，我真的对你没有丝毫敌意，并且我现在这个形体，也不是我愿意的，可以说这并不是我的本来面目！”
“噢？”
听到彩色小蛇的解释，荆何惜倒是动了一些好奇的心思，一声轻咦后，他接着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另外，你的本来面目又是什么存在？”
“公子既然问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乃是食梦灵族的一员，因为得罪了某个强大巫师，被下了恐怖的术法，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彩色小蛇快速回应道。
“食梦灵族？”
听到这里，荆何惜的内心波澜大起。
这种生物，师父的一本藏书中恰巧有对应的记载。
而他小时候十分用功，挑灯夜读是常有之事，加上书看的多了，又逐渐练就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对于食梦灵族，荆何惜现在还有些印象。
根据书上记载，食梦灵族是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的罕见种族，也就是说，在东离和西楚还没有建国的时候，这个种族就已经存在，并且开始利用各种自然资源繁衍生息。
而他们的生长条件也十分有趣，是靠吞噬他人的梦境来壮大，并能将吞噬而来的梦境碎片转化为一种特殊的灵力，为他们的修行提供不可或缺的关键能量。
据说食梦灵族的最强者，在当年是达到了举手投足之间劈山断岳，翻江倒海的可怕程度，并且创下了同时控制吞噬近百万人的梦境以及精神能量的疯狂记录！
也正是因为那位强者的记录太过疯狂，被视为对整个人族的挑衅，才被当时的人族强者联手布下精妙阵法，连同诸多食梦灵族的普通族人一同镇压。
虽然那本书上没有写出那一战的具体纪年，但荆何惜猜测，那一战距离他现在的这个时代至少也是过去了千年万年。
也正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时移势易，现如今的食梦灵族，堪称绝迹，若不是荆何惜在此处偶然遇见了这样一条自称曾是食梦灵族一员的彩色小蛇，他也不会主动记起关于这个种族的讯息。
“这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
荆何惜的脑海都仿佛开始震荡，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家伙。
“公子，我真的是食梦灵族的一员，并且的确是中了巫师术法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背后的印记，那是因为巫师施展术法时用的符箓力量有些残留，才渐渐形成的。”
说到这里，它也是很识趣地主动转身，让荆何惜可以快速看见它的背后。
荆何惜目光望去，还真的在对方的背后看见了一道菱形的火纹印记，至于究竟是因为什么术法才形成的，他也不得而知。
“怎么样？公子，你现在应该相信我所说的话了吧。”
“不对……”
出乎彩色小蛇的意料，荆何惜还是摇了摇头，并且面露怀疑之色。
“有什么地方不对？”彩色小蛇连忙问道。
荆何惜于是分析道：“食梦灵族，可是快要绝迹的种族，你若真是食梦灵族的一员，中了那种奇异的术法，就应该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修炼，或者干脆混入妖兽山脉。可这些你都没有选择，而是选择躲在一个树洞之中，并且还在我的面前主动现身，我此刻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彩蛇晃了晃还不如荆何惜半截手掌那么大的小脑袋，随后道：“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跟着公子你，我才能快速变强，并且有望冲破术法封印啊！”
“跟着我，快速变强？此话何意？”荆何惜面露不解之色。
彩色小蛇思考片刻，回应道：“难道公子你忘了吗？之前你心魔发作，陷入当年梦魇之中，还是我施展食梦灵族的特殊能力，帮你摆脱麻烦的呢？如若不然，你今天肯定是一边哭喊着师父，一边挣扎着醒来了……”○
“什么？！”
闻言，荆何惜心神一震，接着脸色阴沉，咬牙道：“这也就是说，你在没有经过我同意是情况下，擅自窥探我的梦境，并且将其吞噬，转化为你的力量了？”
见荆何惜的脸上突然带着些许阴郁之色，即将展现怒意，彩色小蛇连忙解释道：“公子稍安勿躁，我可以解释的，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我们一族本身就有主动感应他人梦境的能力，并非是我有意窥探……至于吞噬转化，那也是不由自主的，你之前的梦境蕴藏的能量太过庞大了，我一直想冲破封印，回归本体，遇到这种诱惑，实在抵挡不住啊！”
荆何惜冷冷道：“那你得了便宜还不快走？还敢继续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不怕我直接一刀杀了你？”
彩色小蛇的身子向后缩了缩，接着道：“一点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我更怕无法冲破封印。公子，其实我们之间可以合作的，你成为我的主人，我成为你的随从，平日里我吸收你的梦境作为能量补充，当然，也是有回报的，我会给你这个！”
说着，它便张口一吐，接着一个丹丸大小的圆形物体快速落入了荆何惜的手中。
“这是什么？”荆何惜问道。
彩色小蛇笑道：“这是养灵丹，是食梦灵族中血脉较为精纯的一类群体在吞噬足够的梦境力量后自动转化出来的丹药。这丹药之中蕴藏的能量，代表我们的身体无法吸收的那一部分，也就是所谓的能量残渣。当然，这个残渣是相对而言的，与灵族兽族，妖族魔族等种族相比，人族的身体构造本就有诸多不同，这养灵丹若是被人族吸收，无疑是上等的补药！”
此话一出，荆何惜的神色明显有些动容。
“按照我的估计，公子你只要定期服用这种养灵丹，不出半年，你就有希望突破六品上乘真元的界限，晋入五品下乘真元的境界。”彩色小蛇也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存在，立刻趁热打铁道。
它口中的上乘与下乘，并不是大境界的区分，而是小境界的层次，以六品真元为例，六品上乘最强，中乘次之，下乘最弱，但若从六品晋级五品，即便只是五品下乘的真元，通常情况下，其雄浑程度也是碾压六品上乘！
“你竟能看出我的真元品级？”
听到这里，荆何惜看着这彩色小蛇的目光更是诧异。
的确如它所说，他现在的真元品级停留在六品上乘，表面上距离五品仅有一线之隔，实则足足卡了六年！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学武天赋不足，而是六年前刺杀宇文策后，他右臂经脉破损大半，根本无法正常运功。
这世上的很多功法都是要双手运功，才能稳步修行的，包括师父传授给他的功法也是如此。
靠着单手运功，荆何惜虽能勉强继续修炼，可修行速度大为下降，加上他还要改练左手刀，无暇重新找寻适合他的新功法，真元品级也就一直卡在了六品上乘。
之前燕小月以为二十出头的荆何惜能够步入真元境就已经属于天才，殊不知在六年前，十五岁的荆何惜就已经是拥有六品上乘真元的武者，其武学天赋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然而天才也好，妖孽也罢，若是无法在逆境中找寻重新生长的机会，终究是逃不开陨落的下场。
荆何惜原本一直因为修行速度止步不前而感到困扰，且没有找到具体的解决方案，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但现在听到彩色小蛇所言，他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朵希望之花。
“认我为主，对你而言当真算是合作吗？”沉思许久，以真元内敛入体，荆何惜方才逐渐按捺住了内心的波澜，尽量平静地问道。
彩色小蛇连连点头：“当然了，公子是我见过梦境力量最强的年轻人了，认你为主，并不吃亏，反而是一件颇为幸运的事呢。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力量会反噬你，因为我是很有原则的，只会吸收你的梦境力量，不会干扰记忆，这对你有益无害啊！”
荆何惜目光闪动，继续思考。
的确，从目前的感觉来看，这彩色小蛇多半没有说谎，而它吸收梦境力量的原理也只是将荆何惜内心深处多余的怨念魔障吸收转化，没有动摇他的识海，长此以往，甚至能大幅降低心魔对他的负面影响。
荆何惜太过于需要力量，眼前的彩色小蛇确实能与他相辅相成，自然互补。
“好，我答应你。”
彼时日出东方，荆何惜的声音也震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