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末世小废材（23）

    入眼是一片焦土。

    光秃秃的黑色树枝, 破败倒塌的高楼、刺鼻难闻的气味，到处都是被火焰灼烧过后的痕迹。

    墨星忘记自己在这里呆了几天。

    也许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受力，他只是年复一年地呆在这片焦土之上，试图找到任何关于少年的踪迹。

    可墨星找了许久, 也没能找到。

    其实他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少年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但墨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他试图伪装出少年还存在的假象，尽管这样只是在自欺欺人。

    可后来, 墨星连自欺欺人也没能做到。

    只要一闭上眼, 他便看见许凛站在火光之中, 少年被火焰灼烧着，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

    “好痛。”

    墨星看见少年身体蜷缩在一起, 他不断低喃着一些什么, 可墨星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苦味在嘴里蔓延开，墨星甚至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少年死亡的时候是不是像这般痛苦？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墨星便从睡梦中猛地惊醒，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安稳的睡眠对他来说成了一件难事, 他的身形越发消瘦下去。

    从床上慢慢做起, 墨星忽然看见墙角处散落着一个古老的卷轴。

    那是伊勒丢给墨星的。

    找到卷轴时, 无论是墨星还是伊勒，都以为一切还来得及，直到他们看见了满地的焦土，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墨星至今忘不了伊勒当时的表情。

    那个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竟也有落泪的一天，不是伪装, 不是使小手段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在看到焦土的那一刻，伊勒竟然泣不成声。

    海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悲伤，伊勒像疯了一般地去寻找着许凛的身影，可他始终没得到回应，于是那双漂亮眼眸里的光便渐渐黯淡了下去，最终变成了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一切都来不及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伊勒消失了，他只是把卷轴丢给了墨星，说再也不想看到这东西。

    可墨星仍记得伊勒消失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伊勒看上去消瘦而疲惫，眼底挂着两个显而易见的黑色眼圈，阴影彻底笼罩住了他，连平时那股疯劲也消失了，伊勒给人的感觉只剩下了阴沉。

    墨星没有嘲笑伊勒，因为他的情况比伊勒更加糟糕。

    将卷轴给了墨星之后，伊勒消失了，他不知去了哪里，唯一知道的，是他再也无法从许凛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墨星本也不想看到卷轴，一看到它，他便会记起当成愚蠢的以为一切还有希望的自己，记起满怀希望来到死城却只看见了一片焦土的自己。

    墨星以为，他会把卷轴丢掉，可最后，他却没有这么做，鬼使神差地，他把卷轴收了起来。

    虽然收起了卷轴，但平时墨星却总是把它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可今天，不知怎的，卷轴出现了。

    闭了闭眼睛，墨星走到墙角，捡起了卷轴。

    弯腰的那一刻，墨星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是许凛的生日。

    以前的他从未给许凛庆祝过生日，也许他曾有那个念头，好不容易从别人那学会了做蛋糕，他本想给许凛一个惊喜。

    可最后，惊喜没有发生，一切只剩下了绝望。

    现在墨星已经不会做出烧焦的食物了，他可以做出任何一种精致的食物，可他永远不知道许凛究竟喜欢哪一种食物，而那些精致的食物也永远无法等到品尝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墨星看到人类战胜了活死人，看到人类与吸血鬼缔结了平等条约和谐共处，就连曾经的焦土也抽出了新芽，高楼建起，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繁华的样子。

    可墨星依旧呆在自己的小屋中，他心底的焦土无法再抽出新芽，他会莫名其妙地在某一天，进入厨房，做出一个精致香气四溢的蛋糕，又将蛋糕摆放在桌上，等到香气散去，食物腐烂，他又将蛋糕丢进了垃圾桶了。

    他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忽然泪流满面。

    时间让痛苦不再那么强烈，但墨星还是觉得自己正在慢慢“腐烂”，而总有一天，他会在这种“腐烂”中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