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鸡翅包饭
东仪楼的生意很好，那日崔县令来他们家吃饭并且大加赞赏的事流传开来，又有县令的亲笔匾额，越来越多的人尝试之后成了他们家的回头客，东仪楼日进斗金。
慕烟现在渐渐的放手，除了一些特色菜还是她亲自掌勺外，其余的都交由那三个厨子。
那次她贸然行动，却没有当场抓到证据，于是她又想了个法子。
慕烟当着另外两个厨子的面，对那位年长者表示赞扬，夸他做事有条理，以后她不在的时候小厨房由他接管。
当然，她也不会厚此薄彼，贺师傅为厨师长。又让邓厨子接任采购一职，每日订什么菜要多少量都可以由他安排，只是事先要给她查看。
罗娘子则负责后厨管理，所有菜类全权交与她负责。
慕烟这一做法让三人士气大增，每日做事更是尽心尽力。
罗娘子也有认真做事，每日核对查验无不尽心尽责。慕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难倒是她怀疑错了对象？
可就在以为找错了方向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慕烟新进了一批货，买了些名贵食材，燕窝鲍鱼羊肚菌猴头菇等等。这次那人终于按耐不住动手了，虽然动作很小心，可还是架不住这本来就是个套。
慕烟只和他们说这些菜要留着，等有贵客的时候再上。事后自己也忘了一般，一连十日都未让人炖了，于是有人开始铤而走险。
这次不仅是慕烟自己，还叫了陆琪陆嘉两个帮手。她没有亲自出面，只叫他们二人趁人都不在的时候捉个现行。
她已经摸清了那个小贼的规律，隔两天会偷偷夹带一次，算算日子，正好是今天。
陆嘉陆琪二人进后厨的时候，罗娘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没走，她扯出一个笑脸：“您二位怎么来啦？”
陆嘉陆琪是老员工了，还和东家沾亲带故的，他们这些新来的或多或少都会巴结他们。
陆嘉笑着说：“我们兄弟俩饿了，想来厨房下碗面吃吃，正好你在，你做的阳春面最是好吃，不然就帮我们做一份吧。”
“诶。”罗娘子笑着应下，去水池里洗了几颗白菜。
陆嘉去外面和罗娘子闲聊，拖住她好给陆琪机会。
趁罗娘子一走，陆琪立马四处搜查。最后，他看到垃圾篓里露出一角黑色棉布，这篓里一向是处理烂菜叶的，慕烟特意在后厨分了好几个垃圾篓，将菜类、肉类、和剩汤等带有液体的分开处理。
而菜叶子可以收集在一起托他带回棠棣村，说是这些都是上好的肥料。
陆琪把这团布捡出来都开一看，果然里面包了块巴掌大的人参。
“罗娘子等会儿给我加点剁椒吧，我爱吃辣。”
“好，那我给你多放点。”
二人从后院进来，罗娘子一看陆琪手上的布，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吓得浑身颤抖，手里的竹筐都掉在了地上。
陆琪扬起手上的燕窝，眼神阴冷的盯着她：“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罗娘子看上去老实本分，背地里也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走吧，现在就跟我去见慕烟，即刻把你送去见官！”
罗娘子身子一软，留下两行泪来：“不，不要告诉东家，是我一时糊涂，我保证再也不会犯了。求陆琪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差事啊！”
“既然想保住这份差事，又为何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慕烟站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掀开帘子从外进来，冷冷问道。
罗娘子不傻，一下子明白是东家早就对她有所防范，故意设下此局好来个人赃并获。
罗娘子此时也不狡辩了，事发突然，她只觉得天都塌了，要是丢了这份差事，还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她瘫软在地上，只是哀求的看着慕烟。
慕烟上前一步，问：“我只是好奇，鲍鱼和燕窝都比这人参更贵，要是换钱的话，为何不偷了燕窝，怎么只拿这人参呢？”
罗娘子擦擦泪：“东家有所不知，燕窝是滋补品，人参才是药材。我家中有卧病在床的母亲，一日三顿都要靠名贵的药材吊着。家中为了给母亲治病，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动了歪心思。”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东家待我们好，我却干出这种龌龊事，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夜里，陆嘉陆琪慕烟三人坐在一起，陆琪愤愤不平道：“你干嘛不把她赶走？不仅既往不咎留她继续做厨子，还给了她二两银子。你是不是傻啊，那个女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博你同情故意撒谎的。”
慕烟还未说话，陆嘉弱弱的说：“我看那个罗娘子说的不像是假话，你看她平日的穿着打扮都不是似年轻妇人，身上那身衣服的料子花色，连我娘都嫌弃。再看她平时也是闷声做事，不急不躁的。若真是为了钱，直接拣那些名贵的拿走不就是了，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呢？”
“话虽如此，那她之前偷肉和菜是怎么回事？”
“家中没有积蓄，丈夫又已病死，自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和婆婆。你以为只有吃药花钱吗？这每日的衣食住行都是个难题。”
“……好吧，就算她情有可原，但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嘛。”陆琪辩解道。
慕烟听的头疼，其实她倒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罗娘子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姐姐，姐姐也是寡妇，一个人把她和陆宁拉扯大。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她既然知道了，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把吧。
罗娘子的女儿今年才十四，长得眉清目秀，小家碧玉。可性子却不像她娘一样谨慎，开朗大方，性烈如火。
小姑娘名唤罗玉，慕烟给她安排了扫洒的活儿，一个月一两银子，只消保持地面清洁即可。
罗玉来东仪楼不过一日，就和里里外外的人处理好了关系。她一来，楼里的欢声笑语都添了不少。
罗娘子对此很感激，从此做事更加尽心，一切为东仪楼着想。
今日慕烟又教了他们一道新菜，把鸡翅里的骨头剔出，里面可以塞进糯米青豆饭，还可以塞香菇馅儿的。等料汁浸透后，再放进烤炉慢烤。
烤熟后的鸡翅表面起了一层好看的焦皮，碳烤后的油香满屋飘香。烤熟后的鸡翅有手掌大，一整个吃下去饭量小的就差不多饱了。
慕烟教完正要走，还未走出门口迎面就看到了百里璟。
百里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们一阵五六个，都穿着统一的青袍，想必都是同窗了。
这一行人都用金冠束发，腰间挂着白玉腰带，坠着成色极好的玉佩，再看那副娇矜的气派和身后服侍的佣人，一看便知是富家少爷。
这些人中独独百里璟是没有小厮随行的，头上也只以一根竹簪束发，浑身上下毫无装饰，在这群穿金戴玉的人中更显得玉质混朴，天然脱俗。
百里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少年郎轻笑道：“慕姑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百里公子一切安好？”
两人寒暄了片刻。
其中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少年用手肘撞他，挤眉弄眼道：“这是？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一位貌美小娘子了？”
“别胡说，别败坏了人家的名声，这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小恩人。”
他们说的极为小声，慕烟正打算走，那位少爷又问：“姑娘可是在这家店做事？不然等下你为我们介绍菜品可好？”
陆嘉在一旁笑道：“客人有所不知，这位是我们东家。客官要是不嫌弃，让我服侍您上菜可好？”
“恕我眼拙，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这般有作为，比我们这群一无是处的读书人出息多了。”冯逸本是调侃，却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那几个阴毒之辈都冷冰冰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犯了那些少爷们的忌讳，于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陆嘉笑着引他们上了包厢。
慕烟看在百里璟的面子上，让人送了一盆鸡翅包饭上去。反正这道菜还在试菜阶段，就当请人尝尝。
包厢里，武琸在首位坐下，宋衡正要在他旁边坐下，武琸看着百里璟：“贤弟，你坐这吧。”
百里璟从容的坐下。
等菜上齐了，众人交谈的火热，陆嘉送来一道鸡翅包饭：“这是东仪楼送给各位尝尝鲜的，还望各位不要嫌弃，祝大家用餐愉快。”
前面的菜都紧着武琸，菜都摆放到他面前，现在这道鸡翅包饭便被摆在了另一头。
金黄的鸡翅在光线下垂涎欲滴，冯逸率先夹了一个：“真是鲜美多汁，连骨头都没有。”
武琸慢慢放下筷子：“贤弟，劳驾，帮我夹一个。”
百里璟顺从的用公筷替他夹到碗中。
“贤弟真是谦良恭顺，难怪先生会这么喜欢你了。”武琸一口没动，又说：“刚刚的那道松鼠阙鱼做的极好，无奈我今日身子不爽朗，贤弟不如？”
百里璟又替他夹了一筷子鱼，脸上没有丝毫被人当奴才使唤的愤怒，而是笑着说：“先生常说要尊老爱幼，依我拙见，这病弱体残也要放进来。大丈夫自当体谅弱小，你又是我大哥，小弟怎么会介意这些，只要大哥安好便是。”
武琸听的脸青了又紫，半晌冷笑道：“你一向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倒真不愧是赵先生的关门弟子。既如此，还请贤弟接着替我这个无能的大哥布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