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米珈不会认错的。
这是张被抓拍的照片，银发的小少年大约八九岁年纪，眉眼带着熟悉感，一身血衣，站在尘土飞扬的斗兽场上，手腕脚腕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拍照，倏地抬眼看过来，红瞳里没有一丝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暴虐而冷漠，踩着一具具人类和兽类的尸体，化出利爪的手里抓出一颗碎裂的心脏，沾了血滴的精致脸蛋却没有表情，只有从身上蔓延开的鲜红纹路，整个人带着强烈的非人感，好像传说中择人而噬的妖怪。
扑面而来的怪异和压迫就让米珈呼吸一窒，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真的是九九，他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
“客人客人，你怎么了吗？”
熊耳正太踮脚在米珈眼前挥手，问询声让米珈猛地回神，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讲道，“没什么，只是看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大人物……不过，怎么还有小孩子的照片在上面？”
米珈的声音疑惑寻常，熊耳正太歪头瞄了一眼那照片墙，恍然大悟。
“原来客人你是在说‘九号’了呀！”
“……九号？”米珈心底一突，这个代号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唔，虽然我们也会兼职决斗擂台，不过这位比较特殊，是‘兽类’身份出现在我们台上的，那是当年‘造物’在我们斗兽场测验他们实验品的无限制擂台。”
熊耳正太科普道，“当年‘造物’组织还没有覆灭的时候，制造了很多的进化实验，‘九号’是他们一个最高序列的基因实验产品，据说是用精心挑选的上等‘人材’和强悍的进化生命融合——大概是精神海提取或是基因改造什么办法，造物的科技水平很高，对旧科技的改造也很出色，貌似里面还有灾变前的科学家，不知道从哪里拐骗来的——总之嘛这个实验序列也很神秘，九号似乎是当时最成功的一例，就带出来测验杀戮能力。”
“……他是实验品吗，可是这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孩子。”
平铺直叙的内容掩盖着某些令人悚然的冷漠和倨傲，米珈声音都有点干涩。
“那可不是一个小孩子！那是个怪物，最后我们的场子尸体堆成了山，杀穿了我们所有的猛兽和挑战勇士，最后杀得都失控了，连造物埋下的控制芯片也差点失效，祸连到我们观众席的客人了，好在最后还是用强硬手段回收了。”
“但影响还是很大的，那段时间就连我们最爱血腥艺术的客人最后都雅雀无声，不敢待在我们的场子了，萧条了好久，要不是造物给的钱多，那损失可大了！”
熊耳正太似乎有点抱怨，也没有发现米珈越越发攥紧的手指，却忽然笑起来，“不过‘九号’也的确是我们见过最强悍的存在了，造物对进化的研究水平真是可怕。只可惜啊，他们却没能控制住这样的恶兽，两年前，整个组织被失控的‘九号’一夜之间突然给覆灭了。”
“嗯？覆灭？”
米珈听到这突然的转折愣了一下，熊耳正太点了点头，“一场爆炸破开了牢笼，然后冰封山谷，废墟都被鲜血残肢染红了，场面很可怕。”
“呵，也挺活该的，让他们做这些实验。”米珈抿了抿唇，心情并没有得到多少纾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当然有很多人在找‘九号’了，谁不垂涎那样的进化力量呢？只不过虽然没有了造物，实验品缺陷也很明显，但九号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抓到的，营地的凶名都是杀出来的，那样的怪物也是一等一的残暴。客人要是碰到可一定要躲开，不过之后可以把消息卖出去，关于九号的情报，在各大势力手上可是很有行情的。”
“……哦，这样啊。”
“时间不多啦，客人登记完领了号码牌，我要带您下场啦！”
熊耳正太看了看时间，赶紧终止话题，催米珈起身，还不忘推销一下自家的商品，“客人是刚刚来营地的吧，应该还没有看过我们的‘恶人名单’，那个可是一定一定要购买的手册哦，营地的危险分子故事都有收录，魅楼出品，质量保障，一本只要10个低等矿晶，不仅好看还可以让您避开很多的危险哦~”
“……下次一定！”
这敬业的态度让米珈一时无言以对，可惜她现在是个穷光蛋，身家财产都在胖鼠的肚子里。
最后抬头望了眼那张小银发少年的老照片，米珈叹了口气，压下多余的心绪，拿起小铁片号码牌朝着入场隧道走去，围巾下脖颈冰凉的金属感无法忽视，她现在自身难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逃走，这个项圈实在很难办，限制活动范围、不可拆除、甚至她怀疑在那只兔子手上还有控制器，这样受制于人的感觉也很糟糕。
……不过这里可是芯组织对头的地盘，不知道作为芯组织的对手，这个所谓的魅楼对于这些科技产品有没有点应对手段。
要不要想办法让自己被抓起来？
米珈的脑海中危险的念头正一闪而过，面前昏暗隧道出口，铁柱栅栏“轰”的一声震动，强光与尘土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地眯眼，原先模模糊糊的叫嘘吵闹也好像更加清晰了起来。
“哦哦哦，今天的沙虎状态很好啊！已经让23位勇士倒在这里了，下一位，下一位选手在哪里！不会是不敢上场了吧！我们的沙虎可还没有吃饱呢！”赤着胳膊的讲说员已经完全高潮了，挥着鞭子从移动吊台上抽打那盘踞中央有二米多高的巨虎，刺激老虎的凶性。
“哦我的老天爷啊，居然是个萌新小可怜~还是个女人，客人们，要开盘了！这个选手的赔率——非——常——高、啊！”
“嘘！这个没劲，不看这个！”
“看这女人的穿着，这不会是准备来送死的吧，啧啧可惜了，桀桀桀……不过偶尔来一点虐杀的戏份、还是那么艺术……”
一身单薄衣物、没有穿戴护甲和武器的少女出现在角斗场上，引起了一片嘘声，又奇异地引起了某些喜好虐杀幼小的客人的兴趣，观众席骚动起来，各色各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凝聚到米珈身上。
不论在什么地方，人类的恶意都如出一辙地相似啊。
米珈也静静地看过几乎满座的观众席，环视一圈便也丧失了兴趣，一点也不有意思。不远处嗅到活物入场的沙虎从尸体上抬起了头，领地被入侵和少女的无视似乎让它感到不满，压低了前肢咆哮起来，被药物激起凶性的虎目通红。
“吼！！！”
“啊呀呀呀，我们的阿虎已经注意到了24号选手的入场，它已经做出扑食的动作了，再看看小可怜，哦，她好像吓傻了！居然在原地一动不动！天啊，原来这位只是一块肉质鲜嫩的小点心吗，太可怜了呢，嘻哈哈……”
恶虎扑食一只软弱无力的猎物——本该是这样的戏码，然而幸灾乐祸的讲说人笑声却突然噎住了。因为就在那沙虎终于逼近少女的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少女突然动了。
眉头皱起，厌恶地避开腥臭的虎口，然后险之又险地从亮着寒光的虎爪边穿过，一个俯身，在沙虎落地的同时，猛然间抱住了其一只后腿，肩头一顶，将身躯庞大却没法站稳的老虎掀倒，紧接着，少女继续攥住倒地沙虎的后肢，啪啪啪就是几个连续的过肩摔。
几百斤重量的巨虎在她的手上就像是一根可以来回抽打地面的鞭子，最后一脚毫不留情地踹上沙虎露出的腹部，直直踹出十多米。
“哈、哈……24号选手似乎真是意外地暴躁呢……”
讲说人的喉咙此时好像忘记上机油的老锈机器，挤出一卡一卡的抽搐笑声。
晕头转向的沙虎垂着头挣扎着站起，被药物诱导的凶性都因为单方面的被揍退却不少，目光流露出几分退缩——它的智商并不高，在灾变变异种也只是最低一级仅有身躯进化的野兽，远远比不上那些拥有强大能力和智慧的高等进化生命，但它依然本能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不好对付。
“过来。”
清脆又不耐烦的少女声音响起，同时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慑和命令，让沙虎立刻虎躯一震，反而退后了两步。
“不过来就宰了你。”
凶残的两脚兽发出了凶残的威胁。
沙虎甚至还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清晰地听懂这个人类的命令，就已经小碎步地垂着头战战兢兢、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少女面前，曾经斗兽场之王的自尊心让它发出两声低吼，好像求饶又好像在挽尊。
米珈一把拽过虎头，看着这只沙虎獠牙间的碎肉和压制不住的凶性，又皱了皱眉。这是一只吃人的虎——被养得吃人的虎，看举动挺笨的、进化程度也低，实际上进化程度越高的野兽对人类的进食兴趣就越低。
肉少，难吃，没营养，通常还有毒——总在身上带很多莫名的玩意。
虽然野兽吃人在她这里不算什么，伤害的也不是她认可的‘人’，地面上人吃人的现象也不少见，多少所谓智慧体面的人类和只知道欲望本能的凶恶野兽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手段更高明更狠心、吃得更加干净而已。
反正这样的人和兽，都会被剔除在她友善的态度之外。
“老实一点，把爪子收起来，不然把你的牙都拔了。”
米珈把沙虎的头往下一摁，让这只沙虎趴下，然后翻身便坐上巨兽的背，拍了拍虎背皮毛像是在铺床，而那被摔打得生疼的沙虎完全不敢动，乖巧得像只假虎。
她也有点困了，反正也是被逼来下场，不知道要干什么，搞不懂还不可以摆烂吗？
总之，就是不想顺着那只兔子的意思走。
“毛有点刺，算了算了，勉强做个垫子吧，不要动哦，我不喜欢打架。”环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兰诺该死的身影，米珈打了个哈欠，又狠狠地拍了拍虎头警告。
沙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