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米珈被修九讲的内容震惊得恍恍惚惚，以至于忘记叫住少年就让他幽灵似的消失了。
即使第二天她真的在神庙看到了穿着药师袍，一脸正经的丘青红时，整个人还是懵逼了一瞬间。
“小米珈，怎么这个表情啊，你是不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
为了代表圣药所前来送上祭礼礼品和领取圣药原料，难得翻出了自己的副席身份令牌自告奋勇的丘青红，此时正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杂草坐在一块石墩上，然后十分巧合地在神庙里和米珈巧遇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米珈嗖地把丘青红拽到一边的拐角去，一脸震惊。
神庙那位大主教似乎很信任她的能力，在对神眷者催眠洗脑之后便不再管控。米珈早上起来便发现自己换了一个侍者，与之前的兰诺不同，新来的侍者是个沉默的女孩，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米珈和她相互冷漠对待。
不过新来的侍者只呆在舍居地，米珈出来晨祷并不跟着。
于是米珈便趁这个时候准备在神庙偷偷逛一逛，随便寻找胖鼠的下落。却没想到胖鼠的影子都没见到，却看到了丘青红这么大个人在这里晃悠。
“哎嘛，我这还不是为了找小米珈你嘛。”
丘青红像条咸鱼一样被米珈随意拖走，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事情，伸手在自己口袋一掏，十分随随便便地把一块看似木牌的小东西丢给了米珈，落在手中却是玉石般的温凉质感。
“这是什么？”米珈下意识地接住后随口问道。
“先城主令牌，是咱们需要找的东西吧。”
米珈的手微微一抖，丘青红却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蔫蔫地嘀咕，“就这么个小破牌子还藏得那么严实，要不是我有勇有谋还真是拿不到。”
“你怎么拿到这东西的吗？”米珈有点好奇，“我连这个东西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
“嗯，这个嘛，东西在哪里是小九儿查出来的，但我怎么拿到的那就是独家手段得保密。”
怎么说他也是个精通医毒药物，坑蒙……情商智商点满的人物。
丘青红看了眼在那里研究令牌的米珈，忽然嘴角勾起猛地靠近，一双狐狸眼眯起，压低声音说，“不过小珈珈你要是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对小九儿做了什么，我可以悄悄告诉你。”
“我对九九……我什么都没做啊。”
米珈更加迷茫了，丘青红略显怀疑地看向少女，“是吗，那我就假装信了吧。”
可那小子昨晚明显表现得不正常，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甚至也不理会他的调侃，直到今天早上才一脚把自己给踹出来到神庙来干活。
“行了，那我来神庙也没什么事了，也得回去了。”
丘青红拍拍衣服，准备就此离开，然而这时，走廊的远方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带着些许疑惑的清悦女音。
“丘副席，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瞬间，米珈和丘青红都惊了一下，随后两人火速对视了一眼。米珈飞快地把令牌塞进衣兜，而丘青红轻咳一声，人模狗样地挺直了腰板，往旁边一步挡住了米珈，脸上露出温柔惑人的笑意。
“原来是神女大人啊，您这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丘青红眉梢微挑，长身而立，俊美的面孔自带几分风流倜傥的韵味，对小姑娘相当有杀伤力。然而前来的神女却是眼眸微动，一眼便望见了在丘青红身后露出的褐色卷发，柳眉立起。
“我只是路过这里，不过圣药所的医师们可都在寻找您，您不是说只是去方便吗？怎么在这里和我们神庙的神眷者讲起话了。”
未语声音忽然冷了几分，让丘青红有些讶异，但还是淡定一笑，“我这人方向感一向不好，不过幸好遇到了这位漂亮妹妹，这不是正在问路吗。”
“那不必继续问了，我的神侍会带您回去。”
不徐不急走近的神女一伸手，强硬地把表情呆板茫然的米珈拉到身边，叫了一个侍者给丘青红带路。然后抬眼看着容貌出色的青年，面无表情，“丘副席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以及随便和人搭话了。”
墨绿色长发盘起的神女本就容貌冷艳，身段高挑，今日为了接见圣药所来人换上了更为正式的神女服，气质更显高贵，面对丘青红时气场似乎又透出几分凌厉，却牵着米珈的手带着几分维护意味，让丘青红微微挑眉。
哎哟，厉害了。
米珈正装着傻，冷不丁收到了丘青红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正迷惑不解中，神女又上前一步挡住丘青红的视线，并且做出的送客的动作。
“丘副席，请不要让众人久等。”
神女的姿态不容拒绝，丘青红耸耸肩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你不应该在祈祷室吗？”
等那狐狸眼青年一走，神女转头便开始对米珈算账了。然而褐色卷发的少女只是缓缓眨了眨眼，弧度偏圆的大眼睛一言不发依旧无辜而且茫然地看着她，琥珀色瞳孔在阳光下显得透亮清明，有那么一瞬间，神女怀疑她在卖萌脱罪。
“我走错了。”
米珈终于开口了，一板一眼地问道，“神女，您找我吗？”
未语从自己的错觉中脱离，随后眼眸微垂，淡淡地讲道，“我是在找你，你需要和我去了解明日祭礼的流程。”
“还有……”神女停顿了一刻，“刚才那个人找你讲了些什么？”
“他在问路，但我并不认识。”
米珈歪头，“我不应该和他讲话，对吗？”
“那人是代表圣药所给我们神庙送来祭礼礼品的医师，但他的风评一向不好，你也不需要接近他。”未语冷淡地讲着，目光在扫过米珈腰上系着的络子时停顿了一刻，转头迈开步子，示意米珈跟上。
“你进入神庙时说过要参与祭礼。”
“我们祭礼会在冰湖区举行，参与祭礼的只有神眷者、祭司以及大主教，不过在场也会有被我们挑选中的虔诚信徒观礼。你虽然是神眷者，但不需要做什么复杂的工作，现在只需要熟悉祭礼的流程便好，然后明日跟在我身边，听从吩咐就好。”
“我会看到神灵吗？”
米珈冷不丁地发问，让神女淡淡地回复，“神灵不会轻易显现，但会有神迹显现，神灵会赐下健壮与灵慧与祂的信徒。”
“那我们的祭品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身边的神女脚步微顿，却是扭头看向米珈，眼底莫名。
“等价交易是万事万物的原则，神灵既然要为信徒赐予恩典，那么我们作为信徒需要付出什么作为祭品呢？”米珈的眼神依旧淡漠，似乎只是在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但空气却沉默了下来。
神女没有回答，米珈也没有追问。
两人就这么一路来到了神庙大殿，高大巍峨的殿宇用粗糙的大石块堆砌而成，外墙攀着交缠的藤蔓，里头的一砖一瓦却都显示着精致华贵，斑斓的琉璃窗透下光亮落在花色斑驳奇异的地毯。殿门大开，殿中或坐或站，有着大片的神眷者，神态或冷漠封闭，或透着狂热迷恋，而那高台之上，正站着一身紫衣的大主教。
“信仰。”
靠近神殿之际，米珈听到身边的神女低声回答了，那双如水墨青松的眼眸淡淡地看着那神殿中的人们，那一瞬间，米珈看她像是不在人间，因为神女的声音轻得又像是自言自语，“祂需要的只是信徒的信仰。”
然而这信仰，是要求信徒为她奉献一切、牺牲一切。
狂热且盲从的信仰。
未语看着高台上转头对着她眼目含笑的温和女人，眼睫垂下，恭敬地做了一个标准的抚胸礼。
-
入夜。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米珈有些睡不着。
神庙的白天对她来说总是可以简单地概括为“装傻的一天”，但是夜晚却老是丰富多彩。
她已经在大主教面前转了一圈，也没有被发现自己的异常。大概是昨晚的试探让那个女人已经彻底放心了，但她也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奇怪的侍者。现在令牌也似乎很随意地便到手了，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只需要她明天在祭礼上按照城主的方式使用令牌将雪莲唤醒就好了。
真的这么顺利吗？没有忽略什么事情吗？
米珈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是冒出神女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神女的眼神甚至举动，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那就像是一个被束缚住的人。
一边想着，米珈一边从床上坐起，翻出了神女给自己的那片花瓣，看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这是什么用的。
又找出了今天拿到的那个先城主令牌，两件东西摆在床上。
然后又联想到了今天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的胖鼠，还要那个同样失踪了的奇怪神侍。米珈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信息，但却还找不到头绪。
盯着眼前的两样东西看了一回儿，米珈仰头看向床边的窗外，天空没有一丝星辰，只有一轮圆月泛着淡淡的光。
米珈想了想，既然想不出什么头绪，那就先睡一个好觉，养足了精神就可以随机应变了。
今晚，应该不会有人再过来吵她睡觉了。
正这么想着，米珈便猛地察觉到了某个活物的靠近。
“谁？”
米珈猛地一个转头，然后回应她的是一声轻飘飘的猫叫。
“是窝来找泥啦~”
一只纯黑色的小奶猫委屈巴巴地从床下阴影里浮现出身形，一下就扑到米珈的怀里，米珈惊讶地抱住小黑猫，“你怎么跑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到处跑吗？”
“泥的仆人让大碗叫我来陪你玩。”
小黑猫舒舒服服地晃悠一下猫尾，歪着头翠绿色的眼一眨一眨地看向米珈，“泥是不是晚上没有猫陪就睡不着喵。”
“九九吗？”
嗯，因为昨天他不给自己rua，所以居然去骗了一只小猫咪来，九九真是学坏了。
远在城主府准备明天混进神庙祭礼队伍的修九忽然眼皮跳了一下。
米珈轻轻挼了一把小黑猫的脑袋，哼了一声，嘴角却已经弯起来了，“我才没有呢，你知道仆人们总是对他们的猫主子有点误解，看到你我也很高兴的，但是你不能随便跑进神庙了，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窝才不会被发现，因为窝很厉害的，窝已经长大了喵。”
小黑猫不高兴了，看着不过三四个月大的小猫顶着一口奶声奶气的嗓门大喊，米珈都要被逗笑了，之前有些凝重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米珈开心地挼了一把猫，正准备赶猫走，然而小黑猫却气呼呼地跳下米珈的手。
巧合的是，小黑猫正跳到了米珈放着那奇异花瓣和先城主令牌的地方，猫爪子被那花瓣便和令牌全部拨拉到一边去了。
“别乱动！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米珈才抓住小黑猫的爪子，把这只闹脾气的幼猫抱在怀里好声安抚，余光忽然瞥见了那被划拉在一起的残花瓣还有令牌，一下子愣住了。
那花瓣是不是变得更亮了一些，没有那么枯萎了？
令牌上纹路浮动，似乎有未知的能量在朝着花瓣输送……但她记得，辛城主说过，这个令牌里面沉寂的是那朵超凡雪莲的力量作为标志，而能够和令牌产生共鸣的——
只有冰湖雪莲。
米珈的脑袋里忽然间电光火石地闪过了无数思路，眼睛刹那间亮起，突然便开始凝神猛敲某只正在呼呼大睡的橘猫。
——她记得，辛城主曾经讲过，关于这次祭礼的真相是有人给他传了消息的，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有观察到可能的人选，毕竟她看到的神眷者、神侍还有祭司都是在受着那位大主教的精神控制能力影响。
那么，神庙中又有谁会比主教之下地位最高的神女更清楚这件事呢？
“猫猫，告诉你的蠢仆人，我可能知道了那个给他传消息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