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是因为大王的那个笨人仆啦喵。”
狮子猫娇娇舔着身上一尘不染的长毛，第一个出声回答，“喵记得是因为老妖婆要杀掉大王的仆人，那个笨仆人天天哭呀哭，比小奶猫都爱哭。”
“对呀对呀，大王太不容易了，还要哄那个笨仆人，毛毛都要被薅秃了……”
猫们纷纷开始回忆，橘猫也气哼哼一声，“秃个锤子，本大王才不会秃！谁让那个蠢仆人这么不争气，只会哭丧一张脸，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让本大王出手了。不然等蠢仆人人没了，本大王还要再去找一个仆人。再说了，本大王养的人可不是随便一个老妖婆可以欺负的！本大王不要面子的吗！”
原来这样，不过猫大王的仆人不是城主吗？
米珈的头点到一半忽然一惊，神庙一个宗教势力的头头居然想要杀害城主，这确定不是这只猫弄错了些什么吗？
“猫猫大王，你是怎么知道老妖婆要杀你的仆人的呀？”米珈试探地问道。
橘猫瞥了一眼米珈，“当然是蠢仆人自己讲的，那个笨蛋天天对着猫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会哭唧唧的，烦猫得很。”
“这样呀。”
米珈点了点头，感觉里面可能涉及什么复杂的弯弯绕绕，她决定忽略这个信息，“对啦，那你家仆人有没有讲关于神愈术的东西？或者你们有在神庙里听到过他们聊这个东西？我现在很需要了解这个东西的。”
“好像有的喵……”
“本大王在监控神庙的时候好像听到过这个词，蠢仆人似乎也提到过那个神愈术是什么鬼来着……”
橘猫歪了歪头，米珈眼睛一下就亮了，期待等着橘猫继续。
“但是……本大王不记得了喵。”
“啊？不记得了吗？”米珈的期望瞬间落空。
“本大王只是一只猫啊。”
橘猫无辜地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米珈，大脸盘子看起来萌萌哒，“猫猫是不会记得那么多东西的。”
众猫纷纷点头，觉得高贵的猫族不需要了解愚蠢的人类们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是你们要干掉的不是神庙的大主教吗？”
米珈也瞪大了眼睛，“不应该去多多了解神庙吗？”
橘猫苦恼地伸爪挠脸，“可是本大王感觉自己不用知道那么多，也已经干掉老妖婆好多次了，捕猎只要抓好时机就可以了喵。”
米珈：……它说得有道理。
不是每个动物都像老八那么八卦人类的。
她有点想念老八了，呜。
“……九九我错了，我不该指望一只猫咪会知道多少东西。”米珈转过头看向修九，悲伤地吐槽道，“就算智商进化了，但它们最关心的事情永远还是吃和玩，呜呜呜我可能问不到能帮到你的东西了，问它们还不如直接去问城主！”
“嗯，那我们走吧。”
修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因为异能的特质，米珈习惯从动物口中得到一般人得不到的信息，而同样因为异能的特质，他更加擅长从人类口中拷问。
他在这里也有些无聊了。
正想着，修九的耳朵忽然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声响，视线蓦地朝门口方向看去。
“咦，真的要去找城主吗？可我们是偷偷潜入的呀。”
米珈没注意修九的动作，思索了一下，实际也没多过纠结，“不过也可以叭，我去把胖橘拎过来带路。”
“不必了。”
“啊？”
米珈拎猫的手一顿，迷惑地看了眼修九，“难道九九你已经知道城主睡在哪了吗？是听到他打呼噜了吗？城主打呼噜这么响吗？”
修九无语地看了眼思路清奇的米珈，只是起身走到杂物间的门口，拉开了门。
唰地一声。
“他就在这里。”
米珈下意识朝门外看去，门前不远处蹑手蹑脚正要离开的中年男人，也瞬间僵住手脚。在少年声音落下的同时，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电光火石间，撒腿就跑，只是那毫无温度的寒冰已经冻结了他的脚步。
“城主？他怎么会在这里，那他都听到了？”
清甜的女声带着些疑惑，米珈只是单纯地发问，但落在被寒冷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辛城主耳中，这话却是已经有了股要灭口的森冷的意味。
不，我什么都还没听到啊！
辛城主简直要泪奔了，他只是恰好今天起夜，又意外发现楼下不停传来猫叫，自己正好睡不着想来看看，万一是打架自己还能帮上自家那只好吃懒做的胖橘猫。
听到人声的那一刻，辛城主就已经感觉不妙了，可惜还是跑慢了一步。
辛城主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捺着心里的不安顶着一张严肃威严的脸别扭地转过身，盯着这陌生的一男一女，冷声发问，“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来到城主府想做什么？”
质问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辛城主一边出声，也在一边暗暗观察面前的两人。
竟然是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卷发圆脸的女孩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和被抓包的慌张，但那样貌出色的银发少年表情竟然比自己还平静，而且完全没理会自己讲的话，直接朝自己走了过来。
等等，这个少年的长相他感觉有些熟悉……
辛城主飞快地在脑中搜索自己的记忆，忽然虎躯一震，“等一下！你是要催眠我吗！”
修九微微挑眉，有些诧异于这城主的话，正要催动的能力暂停了下来，却也没说话，只是用蓝眸静默地看了眼这强装镇定的中年男人，此时屋里的猫咪也一个接一个地从门后探头，团子挤团子地堵在门口，没有靠近。
辛城主在猫群里看到了自己那只短肥圆的橘猫，沉默了一瞬，于是强行地别开眼，看着面前停下动作的少年，沉声说道。
“我认得你，只是没想到你现在才来找我，如果你想要知道神庙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
一张茶几，两对沙发，三杯热水。
中年男人推过两杯热水后，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驱散方才被冰链子捆住带来的寒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捂了捂自己的厚睡衣。
在他对面，同样制造粗糙的沙发上，虽然大多数的猫咪都走了，卷发少女仍然数只猫咪环绕，其中就有自家那只叛变的胖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里会有这么多只猫，但看着猫咪都乖巧地被米珈顺毛，让辛城主羡慕得眼睛发红。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能和猫咪聊天还是个小动物亲和力点满的人呢。
在简单的互相打了招呼之后，辛城主也认出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就是今日闹得沸沸扬扬，试图谋杀大主教的犯人。
而和卷发少女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旁边那位周身冷冷清清连猫咪都避着走的少年。
似乎是察觉到辛城主的视线，修九淡淡地抬眼，辛城主顿时下意识地放平双手在膝上，尴尬地笑了下。
不为什么，在面对这种在远城和营地两大势力的通缉令上都名列前茅的凶徒，他也发怵。
“咦，你们还不打算开始聊吗？”
米珈忽然感到有些奇怪，她正逗着猫咪，抬头一看该聊正事的那两人之前却气氛凝重，便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然后恍然发现自己的画风似乎和他们两人不太一样。
“马，马上，我只是不知道还要从哪里开始讲……”辛城主扯出了一个艰难的假笑，“你们是来问神庙的神愈术对吧，这个事情有点复杂，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修九冷淡的声音瞬间把本就有些忐忑的辛城主噎住了。米珈看了看面无表情好像有些不耐烦的修九，感觉这种气氛实在诡异。
……唔，九九看起来太冷了，让人都不敢说话了怎么能行。
米珈思考的目光扫过围在自己身边吸人的一二三四五只猫，忽然愧疚了，她好像和猫咪玩得太高兴，把修九忘记在一边了。
“九九。”
察觉米珈的靠近，修九转过头来，却见米珈唰地举起一脸懵逼的“幸运”橘猫凑在他面前。
金黄色瞪得溜圆的猫瞳和眼尾微扬的冰蓝色凤眸顿时四目相对。
“怎么了？”
修九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正有些不明所以，却见米珈已经笑嘻嘻地把猫往前一塞，毛茸茸又软乎乎的猫团子一下贴在少年的怀里，一猫一人的身体几乎同时僵硬。
这是在做什么，修九下意识想要丢掉猫，但是米珈却已经预判了修九的行动，先人一步按住了修九的手指，眼睛可怜巴巴地眨了眨。
“它好重哦，九九你帮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橘猫：？？？是谁在诬蔑高贵的猫族人！
橘猫整个愤怒起来，但猫身却诚实地一动不敢动，在满是天敌气息的怀里只敢乖巧地喵了一声。
——罪猫，本大王杀了你喵！
“九九你还可以摸一摸它的，超级舒服的。”
米珈果断地无视了橘猫那软绵无力的威胁，手指抓着修九泛着凉意此时有些僵硬的手指，轻轻地顺着猫咪柔软的背抚过。女孩软乎的手指和自己指尖所触陌生毛茸的触感，修九只觉得身体更加地僵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不喜欢这些毛茸的东西，会让他想起自己……
修九抬眼，却见米珈垂着眼非常认真地带着自己的手学习撸猫，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反手抓住了米珈的手，声音低下了来，“米珈，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的。”米珈很认真地开口，“只是给九九你分享一只猫咪，不然九九你板着脸都吓到了人家城主了，用猫咪中和一下你的气场。”
“我……”
修九语塞，但很快找到了矛头，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直接扫上一旁正傻着眼看戏的辛城主，吓得辛城主又是一个激灵，“你还没想清楚你要说什么吗？”
“好了我可以！”
辛城主顿时坐正了身子。见这人终于要说正事，修九转回视线，强装冷淡地把米珈按回原来的位置，“你也坐好，我们不是来玩的。”
“好嘛。”
米珈撇了撇嘴，有些念念不舍地收回自己抚摸橘猫的手。这只猫是真的胖，摸起来也是最舒服的，她都分享给了九九，九九还不领情。
回去就把九九的尾巴挼秃！
米珈恶狠狠地幻想着。
橘猫依旧仿佛一只假猫一样扒在修九的衣服上，直到少年的一个眼神扫来，聪明机智的猫大王瞬间明白了这尊祖宗的意思，一个激灵立马自己跳走，委屈巴巴地又气势汹汹地去找米珈算账。
委屈的猫和委屈的人对吵了起来，看得一旁的辛城主啧啧称奇，随即，一道冰冷的视线也投到了身上。
辛城主立刻轻咳一声，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神愈术的事情，如果没有猜错，你需要神愈术治疗的，应该是精神海或者异能核心的病症，一般的药物都无法胜任。”
“嗯，你调查过我。”
修九嗯了一声，淡淡地肯定了辛城主的猜测。谈判桌上，辛城主也冷静下来，大约米珈那么一闹，他也觉得这少年实际似乎比起传闻中的暴虐森冷要平和很多，便也笑了笑。
“你在神庙做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身为城主自然是要调查一番的……虽说我这个城主已经不过是个空壳子了，但城里发生的事，过问一下还是可以的。”
中年男人的面色有些唏嘘，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后又继续道，“不过我是一个苟活的废材，对你也称不上说调查，只是曾经在某些资料上看到过你的画像。”
修九没有很意外，不过他只是以为辛城主所说的资料是关于营地的资料，他登顶了营地的通缉榜，又一直在丘青红的黑诊所里，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情况。
“你想要尝试神愈术是否能治愈你的病情，但没有直接去找上神庙，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一些古怪。都说神愈术是神庙带来的，是那所谓神灵赐下的恩典。”
辛城主说着冷笑了一声，“这说法也就糊弄一下普通人，但凡有些脑子的，谁会相信她玩的什么神灵游戏。”
“那位大主教，你们或许听过她的很多传闻，不死不老，天降神愈。”
“但这些可都不是她本来拥有的，‘神愈术’‘圣药’本就是源自远城先城主为远城缔结下来的盟约，而她却窃取了这一切，还堂而皇之地称之为她那神灵的恩赐！”
辛城主深呼吸一口，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但要讲清楚神愈术，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从那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远城开始说起，也就是远城的上上任城主在位的时候。”
闻言，修九微微皱眉，似乎看出了修九的不耐烦，这次辛城主抢先一步开口，“请听我讲完这个故事，那个女人可并不简单，她不仅在远城收敛势力、愚弄百姓，她……还和营地有联系！”
中年男人像是想了些什么，语气停顿了一下，下一刻又抬起目光紧紧地盯着修九，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攥紧沙发，声音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沙哑。
“你知道我最早是在哪里看到过你的画像和资料吗？并不是在城主府看到关于营地的文件。”
“而是在神庙，一份标注着‘神话实验’的名单上，009号。”
一直沉迷逗猫只用半只耳朵听动静的米珈忽然间感觉整片空气被凝结了，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危险得让人寒毛倒立的气息瞬息出现，身边的猫咪也在同一刻猛地炸毛，疯狂地挠着沙发嗖地从米珈的手中脱出。
动物在面对无法抗衡的危险时，逃离就是唯一的本能。
米珈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向身边正在交流的两人，少年依旧一动不动地倚在沙发上，银发垂下看不见眼神，米珈却头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如有实质的黑气萦绕，不同于那失控时让人心疼却努力克制的危险，此时的修九像是真正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真实的可怕与危险，好像猛兽终于露出了让人心悸的獠牙。
怎么了吗？为什么忽然感觉九九好像要失控了一样……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米珈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修九的手，少年的手极寒，米珈一刻间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一块寒冰，身体哆嗦了一下。
“九九……”
在米珈试图用上自己能力安抚之时，修九看了过来，那一刻的眼神就像藏于幽海的浮冰般，陌生得让人看不透。
“我没事。”
修九垂下眼，声音有些不同以往，只是低低地又补了一句，“不要用能力。”
接着没再看向有些呆愣的卷发少女，转头那冷戾的目光便颇具压迫性地投向那方险些被吓僵的中年男人。
“继续，你都知道什么？”
少年眉眼极冷，“看来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啊，那希望你一定要……老实一点。”
话音落下，修九身上那股噬人的压迫感已经极快地收敛了回去，余光瞥见身边目光担忧，不断探头探脑看向自己的少女，眼睫垂下，目光落在了自己被对方依旧牢牢握住的手，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女孩的掌心传来。
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挣脱。
咕咚——
辛城主咽下口水，大口大口地喘气，终于从那种心悸的感觉里回来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异变的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无意间泄露出的气息威压，“当……当然，我只是想要做个交易而已。”
男人端起面前的水想要喝一口压压惊，却又惊骇地发现——
方才热气腾腾的茶水，现在已经结了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