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九九呢！你让他上来！”
米珈一边料理着沙蟒，一边冲着隔着一层岩石地面的鹦鹉大喊，“这只沙蟒少说至少有十几米长，九九可以借这条‘绳子’上来。”
听到米珈的话，脑袋已经被挖了一个大洞的沙蟒再次拼死挣扎起来，蛇信子嘶嘶作响，但是却依旧被米珈牢牢摁在洞口地面，垂死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让本来凶狠可怕的恶兽竖瞳更加可怕，水桶粗壮的长腰一下下拍在下层岩面撞掉碎石，动静极大，根本不是什么安静听话的绳子。
米珈：……
“啊哈，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卷发少女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一旁白白的耳中，看着米珈正挥刀霍霍向沙蟒，白白的目光投向了米珈改变位置后不再占据着的隐藏控制台。
不行，不能让下面的哥哥上来，她一个人才打不过这两个人呢！叔叔真是没用。
眼中划过一道戾气，白白背后的伸缩手倏地收起，矮小的女童瞬间如离弦的箭般朝着那隐藏控制台袭去，试图趁米珈不注意让升降梯再次升起拉开距离，在不过四平方米的空间里，女童的残影划过，几乎瞬息即至。
就在白白的手要接触在那目标按钮的一瞬，一只洁白的骨刀也鬼魅而至，瞬间穿透女童白嫩的掌心将其钉在了壁面上。
“啊！”
“白白小妹妹，你想做什么呢？”
白白像是吃痛地喊出声，方才还在埋头剥蛇的米珈此时却已经笑眯眯地看着白白，其中一只手上的骨刀已然消失不见，脚上踩着奄奄一息的沙蟒头颅，蓄势待发，另一只手上的骨刀像是随时可以夺人性命。
“呜呜呜好疼……”
大颗的眼泪不要钱似地从可爱的女童脸上滚落，哭得像是一个被虐待了的小朋友，而骨刀的刺穿处也隐隐有血色沁出。米珈微微皱眉歪头，一时有些疑惑这突然的情况。
趁米珈这一瞬间的松懈，白白闪电般出手，从身躯里破出一直伸缩手瞬间按上了目标按钮，停滞的升降梯顿时一震，开始缓缓上升。
米珈目光一凛，脚下几乎踩碎了沙蟒的头颅，朝被钉着的女童按下的控制台奔袭而去。
却不想，方才还因为自己被钉住的疼痛而哭泣的女童，此时嘴角轻轻一咧，当机立断舍弃了被钉住的手掌，咔嚓一声脱离原处。伸缩手的金属手指又立即变为了尖刺，留下来粗暴地刺入岩壁破坏整个控制台。
等米珈拔断那尖刺伸缩手时，按钮已经失灵，升降梯上升的速度越发快速。
“呱？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着那暴躁挣扎的沙蟒安静下来的鹦鹉震惊地看着面前开始上升的岩面板，声音也传入了米珈的耳里。顿时，米珈立刻冲着地面大喊，“来不及了，快点！都上来！”
“呱！你这连个多余的坑都没，大爷咋上去……”
不再理会鹦鹉的声音，米珈只拔出尖刀，凝神盯着不远处缺了一只手掌又很快地从内部延伸出奇怪结构的女童。白白的身体已经几乎不是人类的模样了，被米珈卸下的部位会长出新的机械，破烂的衣服间伸出各样的辅助兵器和伸缩手臂，只有一张脸还可爱如初。
“姐姐不要这样看着我，白白有点害怕呢。”
女童脸上露出笑容，舌尖舔舐过干涉的唇角，“啊……好可惜，哥哥还是要被留在下面了。姐姐，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好喜欢，她可以让姐姐做自己的家人了。
已经不屑于掩饰了吗？
米珈的嘴角抽了抽，看着白白这种仿佛胜利在握的样子，感觉自己严重的被小瞧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米珈再次睁眼，琥珀瞳中敛去了玩笑，在升降梯摇晃不定的灯光下渐渐染上锐意。
只是，米珈还未动手，升降梯又是剧烈一摇，寒气从四围的墙壁上渗入这方正的升降梯内部，升降梯仿佛被什么拖住了一样不得已地放缓了速度，岩壁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
未等升降梯中两人稳住身子，米珈身后顿时爆出一声巨响，当米珈回头时，沙蟒破开的洞口已经更加狼藉，本应在那里的沙蟒早已不见，扩大的洞口边沿被泛着幽蓝的寒冰所取代。紧接着，一只冷玉一样的手攀上了这寒冰，指甲尖利反光，随后少年的半个身子已经露出，银发垂落在肩上，一对雪绒耳微微耷拉着。
按在寒冰上的手掌心发力，尔后，少年便一跃而出。暗红的眼瞳宛若一对血红宝石，冷漠地扫过在场的人，神情间带着股漫不经心。但最抓住了米珈视线的，却是半长风衣下垂落至小腿的雪白狐尾，正悠悠地晃动着。
这是……九九？
米珈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而白白却瞬间变了脸色。女童一咬牙，顿时跳起跃上升降梯天花板，半截手臂重重按在灰白的天花板上，滋啦的声音响起，天花板顿时被融开一道裂口，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
她想逃了！
一听到声音，米珈立马一个猛回头，身体绷紧手心骨刀一转就要冲上去拦截，然而下一秒，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便被朝着米珈丢来。
什，什么东西……
米珈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从身上滚下的毛球子，却见毛球缩着四只爪子，身上挂着些细碎的冰霜，正瑟瑟发抖地睁着一双芝麻小眼可怜巴巴地看向米珈。
“接好。”
少年的声音低哑，像是在压抑什么糟糕的情绪，此时只抬眸轻轻一看天花板上的白白，淡淡地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刹那间，寒冰卷席，幽蓝的坚冰朝着那试图破开天花板逃跑的女童袭去。
整片空间的温度急剧下降，米珈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被冷得缩起，手掌磨搓着手臂缓解寒冷。
……九九这样使用能力真的没有问题吗？
米珈皱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连尾巴都出现了的修九，却见少年站在身侧，血红宝石般的眼瞳内几乎没有焦距，空寂漠然中带着一丝丝脆弱的理智，唇角苍白。
“九……”
小声开口说了一字，想起修九现在还在对战，米珈又闭上了嘴。
感受到寒潮的逼近，白白不得不放弃手上的动作，被寒冰逼迫得狼狈地落到了地面。娇小的女童撑着半边机械身子试图再次站起，但动作却僵在了一半，一低头，坚固的寒冰已经抓住了脚踝，正一寸寸地向上爬飞快爬行，只是瞬息就已经蔓延至胸口，让人动弹不得。
短发女童脸色立刻一白，眼中闪过惊惧，唇角一抿像是泄了劲一样，放弃挣扎地大喊出声。
“我不打了，我投降！”
女童的嘴巴瘪起，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在生死之间表现得就像一个小孩，让米珈生出一丝诡异。
……啊不对，这好像本来就是个孩子。
即使听到了白白投降示弱的声音，修九也并未动容，女童身上的寒冰依旧在蔓延，让白白有些慌张了，“你，你不会要杀了我吧，可是我都没想过要杀了你们的！住手，你快住手！”
“是哦，你就想要抢石头，还把九九和你叔叔一起扔下不知死活，之后还要带走我。”
听到白白的辩解声，米珈乐得一笑，手掌捂着冻得僵硬的胖鼠，但依旧是转眼看向了修九，思索了一瞬小心地靠近了少年，“九九，吓唬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我们可以问她复生石的事情。”
修九丝毫没有反应，手中动作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加疯狂，眨眼一层层的寒冰就要将女童彻底冰封。
“九九！”
米珈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果断地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修九的手。察觉身边像是有生物的靠近，修九猛地转头就要动手，却又在理智控制下顿住动作，一下便被米珈抓了个正着。
手臂被握住的地方，暖意透过了薄薄的衣袖传来，却和身体中发烫的骨头所带来的灼烧痛楚不一样。修九艰难地依靠最后一丝理智不让自己彻底陷入那满是血色的世界，无机质的双眼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九九，先停下，我们还要问她问题的。”
米珈小心翼翼地轻柔地开口，此时少年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几分陌生，有些太过冷漠了。
只是米珈不知道，这已经是修九处于狂躁边缘的状态了。因为复生石的作用还有那个男人的刺激，能力不计后果地爆发之后，抑制药物开始失效，人类的身体精神难以驾驭从那野兽中抽离的神秘力量，便会陷入疯狂和崩溃。
“啊啊啊住手，白白不要死，白白会死的……”
女童语无伦次的呜咽尖叫声传入耳中，修九眉头皱起，另一手烦躁地一挥，瞬间寒冰便彻底封住了白白惊恐的表情。然而传至灵魂的尖锐燥意依然挥之不去，闭上眼，修九甩手就要后退一步，但却没成功。
手上抓住自己的力量反而更加用力了，修九不得不睁眼，在不断浮现重影和血色的混乱视觉中，他已经看不清面前女孩的神情了，糟糕的情绪弥漫在脑海中，修九的大脑自动地在这张看不清的面孔上覆盖了一道激动质问的扭曲血影，顿时眉头锁得更紧了。
“九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软声的问话飘入耳中，不含一点攻击性，却轻飘飘地将那扭曲的血影击散。修九眼睫扇动，面前的人依旧阴影重重，怎么也看不清神情，他心底蓦地一空。
“吵。”
米珈的手握着修九的小臂，却见问话之后，修九像是怔住地盯着自己猛瞧，眼神陌生又脆弱，半响才开口，吐出一个字，呢喃一样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和委屈，“好吵。”
大约也被自己不受控制的讲话惊醒，修九眸光突然一冷。不等米珈有所回应，一把甩开女孩的手，冷酷地将人远远地推开。
“想活命的话，就离我远点。”
一道冰墙只在瞬息隔开了米珈和修九，伴着那道凉薄的命令，米珈在冰墙成形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修九的表情忽然变得更加痛苦，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捂上耳朵，半蜷着身子跌退靠在墙面。
……她没见过修九这个样子，那样冷静死倔的人，却浑身散发着焦躁不安、警觉疯狂。
看着面前的冰墙，米珈轻轻眨眼，对于墙后那越发危险的气息好似浑然不觉。
“九九你好笨哦。”
趁没有彻底陷入狂暴先将自己隔离开的修九，突然间便听见了少女俏皮的笑声，随后冰棱破碎的声音响起，一拳砸碎坚冰来到面前的少女毫不客气地踮脚伸出双手，按上少年头顶的那对因为惊讶而立起的雪绒耳。
对上修九惊异的目光，米珈笑眯眯地开口，“你可是有四只耳朵，怎么能只捂住两只呢？”
指尖勾挠了两下手下绵软的耳朵，米珈心里却是想起了修九曾经对自己讲过的一句话——
“如果……我的情况十分不好，你可以尝试对我使用你的能力。”
升降梯还在急速地上升，已经成了冰雕白白神色惊恐，察觉危险瑟瑟发抖的胖鼠早已跳下米珈的手，跑向安静如鸡躲在远处的鹦鹉抱团取暖，一堵冰墙碎了个大口，不大的空间四处冰结，垂垂欲坠的灯泡发出的光亮在冰凌上反射出漂亮的色泽。
而米珈，欺负着退无可退的少年一双狐耳还下意识地放出了一个安抚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