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意外总是来临得猝不及防。
修九很讨厌自己身上一切兽类异变人的特征，半兽化时候的耳朵和尾巴，尖利的爪子，异变的瞳孔，还有失控暴走等等。即使他将这些能力用得出神入化，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这些被旁人强加于自身的东西，更讨厌在别人面前呈现这些。
而此时，兜帽被完全扯下。
米珈的手还捏着兜帽的边沿，正对着修九，看着面前忽然抬头睁眼的少年，发怔。
确实是熟悉的面孔，冷白的肤色，雪一样的头发。只是在这长发间，软软地搭着两只尖尖的雪白绒耳，而少年的眼睛已经也全然转为了暗红色，直直地看向米珈。
往常冰蓝的眼是清冷至极，那么暗红的瞳色则显出了几分邪异魅惑，只是此时眼底却是少见的茫然失措。
远处的鹦鹉压着胖鼠在柜子上可劲欺负，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米珈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呢喃出声。
“耳朵？”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点名，那对白绒耳无辜地动了动，米珈甚至差一点就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了。但不到一秒，绒耳才动了一下就被修九猛地伸手按住，把米珈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修九没有答话，只是本就被折磨得苍白的唇此时抿得更紧了，浑身的低压简直再明显不过了，手指按下绒耳后便下移捏住兜帽的边沿。
“等等，你一直戴着帽子就是因为这个吗？这没什么呀。”米珈按住修九的手指，“就是有点可爱嘛，不会笑话你的，现在把帽子摘下透气会感觉好一些，不那么闷……”
米珈一边讲着，一边忍住自己拿眼去看那对十分漂亮的绒耳的想法，毕竟面前这病号看起来很不高兴。
“松手。”
未等米珈讲完，修九便打断了她的话。声线异常凉薄强势，虽然没有抬眼看人，米珈却已经感觉到了那股不容拒绝的冷漠，似乎一瞬间变了一个人般，不由得松开了手指。然后修九再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戴上兜帽，偏过身子抵在墙上，依旧闭上眼，一言不发地像是和之前一样，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见少年这样反应，米珈屈了一下手指，感觉到自己像是做了错事，眼睫无措地扇动了几下。
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你现在感觉还好吗？”米珈小心问了一句，修九丝毫反应没有。米珈抿了抿唇，看向四周，忽然间便看到了那只被丢给鹦鹉的胖鼠正被自家的流氓鹦鹉欺负得瑟瑟发抖，米珈整个人顿了一下。
鹦鹉此时用鸟语和胖鼠吵架，呱唧喳喳和吱吱吱不绝于耳，听在米珈的耳朵里就是。
鹦鹉：说？哪个山头的，居然敢戏弄你八爷，知不知道爷是什么人？
胖鼠：不、不知道，没，没敢戏弄，鼠只是……
鹦鹉：闭嘴，爷让你讲话了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胖鼠：qaq
鹦鹉：啊，不讲话？嘿，有胆子，爷问你话你敢不答？
胖鼠：（已死，有事烧香）
米珈：……
无奈地扶了扶额，米珈犹豫地看了眼靠墙休息的修九，没敢凑近，小声道，“我去看看老八和胖鼠他们，随便也问清楚那块石头是什么，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叫我。”
修九依然没有反应，米珈起身就要离开，想了想又蹲下，轻轻补了一句，“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以后不会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已经被表示了不喜欢，便不可以去碰。
米珈真诚道歉之后，便转过身去迈开步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顶着一头黑线蹬蹬地走到了不远处罐头柜子，噌地把欺负小胖鼠的鹦鹉揪了起来，开启说教。
见那头压低了声音的鸡飞蛋打场面，修九微微睁开了眼，朝那正一手揪着鹦鹉，一手摁着胖鼠，表情十分生动的卷发少女看了眼，神色不明，又垂下脑袋闭上了眼。
不远处，滚落到桌边的灰绿色晶体同样安静地躺着，在昏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在另一个通道，短发女童坐在一片破旧狼藉的废铁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从掌心中破出的再次浮现的指针，声音甜美。
“叔叔，我们又可以换个地方了呢。”
她快要受够这个破指针了，一天24小时里只有几十分钟会指出方向，其他时候就和根本没发现东西一样一直打转。关键的这时灵时不灵的东西还每次都会变方向！
—
“嗯？这个就是你说的‘神的宝石’，那个让九九不舒服的石头？”
米珈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手掌垫着下巴，脸几乎已经贴着地面，琥珀瞳盯着面前四分之一拳头大小的石头，正一脸狐疑地瞧着这块平平无奇的灰绿石头，鹦鹉的爪子摁着两眼泪汪汪的胖鼠。
“就是它，鼠天天带着它，每天都拿出来看几眼，绝对不会认错的。”
“比我想得要大一些。你这小嘴巴怎么吞下的。”
米珈转头比量了一下团起来不到巴掌大小的胖嘟嘟小肥鼠，瞧着那瓜子仁大小的小嘴，感觉十分玄幻。
“你别看鼠小，这还不算什么，等鼠明年六岁了，鼠连这凳子都能装进宝贝袋里！”
胖鼠抬起两只爪子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两边脸颊，鼓鼓的颊囊里面连接着异次元。胖鼠的小胡子一翘一翘，怂怂地威胁，“鼠可是传说中的吞天飞鼠，等鼠长大了，你们都不够鼠一口吞的！”
米珈和鹦鹉再次投来怀疑的眼神。
小胖鼠顿时又泄气了，嘟嘟囔囔地讲，“这是曾曾曾奶奶讲的，她可是个文化鼠。鼠可是在天庭十二将里排行第一的，等长大了一口能吞大象，这十二将狐狸、猫、狼啥的都没选上，咱们就是最厉害的，所以才能保管神石。”
这是小胖鼠第32次讲起它曾曾曾奶奶的教导了。米珈算是看出来了，这胖鼠从小生活在这地下与世隔绝，说的话不是一般人听得懂的。
“行叭，对了，别的鼠呢？你兄弟姐妹去哪了？”
突然被问到这问题，胖鼠一顿，但很快又吱吱吱叫了起来，“大家去建设天庭了，但是他们不带鼠，鼠太小了还太能吃了，天庭不收。于是曾奶奶就把鼠留下来在这里守着神石……”
——胖宝啊，咱们已经养不起你了，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生活了，而且你还背负着我们一族重要的使命。然后呼啦一下，兄弟姐妹们都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过鼠现在已经变厉害了，什么都能吃，不会饿廋自己！”
想到这里，胖鼠十分自豪地站直身子，拍了拍自己肚子上一弹三晃的肉。然后就被米珈一巴掌拍了下去，“既然你什么都吃，那吃我那么多罐头干什么？”
“正常食物好吃很多嘛，而且鼠好久没吃正常食物了，都是吃土吃废铁……”小胖鼠委委屈屈地缩成了一团栗子球。
瞧了小胖鼠一眼，米珈又一次将视线转到了面前灰扑扑的晶石上，一想到修九的情况，又不太敢碰，“小胖鼠，你天天带着这个石头都没事吗？”
“真的！鼠保证这是个好东西，小鼠带着这个石头都会变强壮，还会觉醒特殊能力。曾曾曾奶奶都说过了，神石本来是神仙收藏的宝石，里面有神仙的力量，可以实现愿望！”小胖鼠气呼呼地，“我才不知道狐狸为什么不舒服，说不定是狐狸干了坏事让神仙不高兴了。”
啪的一下，小胖鼠的脑壳又挨了米珈一巴掌，顿时憋着泪抱着脑袋。
“别乱讲话，九九可厉害了，要是神仙不喜欢他，说不定是神仙嫉妒他。”米珈哼了一声，“坏神仙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哎，都被你带偏了。说不定这石头只对你们老鼠一族是好东西，对人类不好。”
“对你们肯定也是好东西。在你们之前来的那两个废铁石头味的人类，现在还在找这东西呢，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肯定是你们没见识。”
小胖鼠敢怒不敢言，小小声地诋毁，米珈却耳尖地听清楚了，眨了眨眼。
“废铁石头味的……两个人类？白白和大川？”
见胖鼠点了头，米珈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他们找这个什么用吗？”
“好像是有个叫‘首领’的人要，那个小个的可暴躁了，经常想罢工，这里最乱的地方都是她翻的。大个的很怕小个的，不过小个的好像很怕‘首领’。”胖鼠回忆了一下脑袋里的对话，忽然一拍脑壳，“对了！他们管这个石头叫‘复生石’。”
啥玩意，不认识。
米珈感觉自己捡到这只胖鼠之后，好像整个世界观就在不停地被推翻。现在不仅修九有了狐狸耳朵，看起来乖巧可爱的白白居然背地里是个暴走萝莉。
复生石，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名字。可是修九为什么会不舒服，米珈看着这只胖鼠，感觉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又将视线集中在了面前的石头，某个作死的念头蠢蠢欲动。
试试？
米珈悄摸摸地伸出了一只手指，以00001秒的速度飞快地戳了一下面前的石头。
什么也没发生。
米珈又拿出一根手指，按在了石头上。
什么也没发生。
米珈爬起身来，直接伸出手，把石头整个握在了手里。
……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诶？
反反复复试验了n次，米珈一脸迷惑地看着手上宛若普通石头的灰绿色晶石，想破头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和修九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正想跑到屋子边上去问问修九知不知道“复生石”这个东西，忽然间，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软萌小奶音。
“咦？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