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
巨大的宴会厅中, 不少人都察觉到了门口进来的席恩利可等几个人。
随着席恩利可进入会场，黑色人流主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通往最高位置的通道。
道路的尽头是宴会大厅的最前端高台位置, 修巫家族的首领欧尼奥尔就坐在长椅上, 身边有两个侍女正在服侍他进食。
欧尼奥尔身边簇拥着不少修巫家的高级干部, 身侧还站着一个男子, 似乎在低头报告着什么。
中原中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发出变化, 主要是吧, 这位欧尼奥尔首领看上去怎么这么像洋葱头？
男孩微微低头，防止被人看出自己心中所想。
席恩利可带着威纶走到欧尼奥尔面前，他深深鞠躬：“首领, 我回来了, 向你恭祝新年。”
欧尼奥尔语气温和地说：“约路比安那边的报告我已经看完了，你做的不错。”
席恩利可心下一松，让威纶动手果然很方便。
他欠身行礼后侧身让开，退到人群前方, 他还顺手捞走了没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些不明所以, 但席恩利可的神色冷淡地压着男孩的肩膀, 不让男孩冒头。
橘发男孩扫了一眼威纶，站在了席恩利可身后。
乔塞更是早就混入了人群中，他是组织的老成员了，自然有相熟的伙伴。
欧尼奥尔的目光落在了威纶身上，与特米斯和老者的反应一样, 欧尼奥尔看到威纶后也面露惊异之色。
“哦, 我的孩子, 虽然我见了你的照片, 但是和真人相比, 照片根本没有显露出你现在的气质和美丽。”
威纶无奈地笑了：“是吧？完全大变模样啦。”
他放开身上的念力，缠如柔软的流水覆盖在全身，过去认识他的念能力者在注意到他的缠后，全都面色微变。
原本守在欧尼奥尔身前的念能力护卫辨认出了威纶的缠，这俩人对视一眼，让开了位置。
欧尼奥尔满意地对威纶伸出手，既然护卫让开了，说明面前的金发青年的确是威纶，他笑着说：“好啦，看样子我的孩子是真的要回来了，不是吗？”
威纶走到欧尼奥尔面前，他半跪下来，握住这个从血缘关系上来讲是他舅舅的人的手，他吻了一下欧尼奥尔手指间代表家族首领信物的戒指。
“我回来了，首领。”
欧尼奥尔大笑起来，他拉起威纶，向面前的家族成员介绍道：“欢迎回来，这是我的孩子，威利纶特·隆豪。”
“你们应该都认识他的，哦，耶兰，你不认识他。”
欧尼奥尔指着旁边一个长发男子向威纶介绍：“这是你走后家族提拔上来的高级干部，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威纶先和对方点点头，他很自然地斜靠在欧尼奥尔的长椅子扶手上，神态亲昵自然地对欧尼奥尔说：“我和席利在门口见到了特米斯，他手上的任务好像有点意思，我想去玩一玩，可以吗？”
欧尼奥尔听后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特米斯，在看到特米斯的脑袋变成光头后，老头噗得乐了：“你又欺负特米斯？”
威纶故作委屈地说：“他没认出我，还要撵我离开。”
欧尼奥尔莞尔：“你如果不想被人认出来，特米斯肯定会上当的。”
他嘴上勉强帮老部下说了两句后，下一秒心就偏到了威纶身上，他拍了拍威纶的手：“既然你想去玩，那就去吧，但不要全玩坏了，总要留点东西给特米斯，知道吗？”
威纶满面笑容：“放心，我什么时候让您真的为难过？”
欧尼奥尔似乎很高兴，他笑了笑，没再说这件事，而是拉着威纶的手问东问西，对威纶这些年的经历很感兴趣。
威纶笑着和欧尼奥尔聊天，两人间的气氛和谐极了，就好像这十几年的空白不存在一样。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高级干部们表情各异，欧尼奥尔注意到了身边人的拘谨，他笑着让大家散了，他自己拉着威纶继续聊天。
几个干部面面相觑，最终干部们各自走向自己的下属，他们瞬间被很多人包围，修巫家族的高级干部们也开始了新春交际。
在周围的人都散去后，欧尼奥尔才问威纶：“换了个身体，有什么好处吗？”
威纶用下巴点了点远处被乔塞拉着介绍的中原中也：“在那呢，那小子实力不错，可堪一用。”
欧尼奥尔看了一眼中原中也，若有所思：“乔塞是你的后勤组长，他介绍的那几个家伙都曾是你的下属吧？看样子乔塞认为那个叫中也的孩子很重要。”
威纶耸肩：“变成这样肯定要付出代价，庇护那小子算是代价吧，所以他怎么惹我生气，我顶多训他一顿，但没法下死手，乔塞看出了这一点，他是想拉拢中也，防止我无聊玩游戏时好让中也找我求情。”
在威纶口中，似乎修巫家族的成员都是他的玩具一样，可以肆意使用。
欧尼奥尔听后意有所指：“是吗？你付出了新的代价，那你过去的代价是否偿还完了？”
威纶知道欧尼奥尔想听什么，他很直白地说：“她一直都在，我逃不了的。”
欧尼奥尔之所以纵容威纶，纯粹是因为威纶身上有他母亲的念兽，这代表着威纶有资格突入选王仪式。
欧尼奥尔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的语气越发和缓：“那是赋予你高贵血脉的人，你要感激她。”
威纶垂眸，他柔声说：“您说的对，比起您，我要幸运太多了。”
欧尼奥尔身为现任国王的私生兄弟，虽然脸上划了两道疤痕、成为了二阶线之人，但他同样拥有了活下去的资格。
可欧尼奥尔并不想止步于此，只做一个普通的黑帮老大。
欧尼奥尔当年确认威纶身上有念兽的瞬间，激动地手舞足蹈。
既然他已经绿了国王兄弟，成为了三皇子的生父，那就再庇护一个有参与竞争王位的伪王子吧。
只要有念兽就可以参与到选王仪式中，三皇子必然会有念兽，威纶本身自带念兽，筹码总是越多越好，不是吗？
欧尼奥尔收养威纶，将自己的姓氏交付给威纶，让所有人都以为威纶是欧尼奥尔的私生子，然而没人想到威纶并非私生子的私生子，而是王室直系后裔。
最重要的是，威纶本人对于是否成为王并不感兴趣，换而言之将来威纶可以全力帮助三皇子竞争皇位。
如此好用的筹码和棋子，哪怕有些刺手，欧尼奥尔仍然不会放弃，所以当威纶温驯地半跪在他面前说我回来了时，欧尼奥尔是真的开心。
正因为开心，只要威纶不说毁掉修巫的话，欧尼奥尔乐意满足威纶的一切需求。
——老头本以为威纶去当猎人当上瘾，彻底放弃了呢。
事实上威纶即便做出格了，他自己也能将方方面面处理好，不让欧尼奥尔有找麻烦的理由，所以欧尼奥尔很放心。
欧尼奥尔的心态在威纶眼中一目了然。
或者说整个宴会大厅内，所有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和身体状态，都伴随着徐徐的风擦过威纶的脸颊，继而化为无数信息落入威纶的心田。
威纶一边敷衍着欧尼奥尔，一边捕捉着某些关键字，他听到磷琪的搭档扎库罗和中原中也聊天，还有闲心说威纶的坏话，唬得中原中也一愣一愣的。
威纶也听到特米斯在找席恩利可告状，希望席恩利可防止威纶胡搅蛮缠。
席恩利可居然一口答应了，威纶很期待到时候席恩利可拿什么理由来阻止威纶。
——席利，如果你给出的理由不好玩，我可是连你一起砍哦。
似乎听到了威纶的话语，席恩利可突然看向高台，威纶对他笑了笑，再度露出了如鲨鱼捕食的笑容。
席恩利可心下冷笑，他含糊地说了一个词：情人。
这个词立刻随风落入了威纶的耳中，威纶哑然了。
如果、如果席恩利可愿意放假让威纶去找兰波玩激情游戏，那他可以的！
威纶对着席恩利可吹了个飞吻，席恩利可做了个恶心呕吐的表情。
“你和席利的关系变得很好。”
欧尼奥尔自然注意到了威纶和席恩利可隔空交流的画面。
他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将约路比安分部的事情梳理好后，全部交给了席利的人手打理？”
威纶随口回答：“犯错后宰了不心疼。”
欧尼奥尔哈哈笑了，他不再就威纶和席恩利可的关系说什么，而是说起了目前国王的十二个孩子。
“还有一名王妃在孕中，再有几个月就会分娩，前往新大陆的bw号会在八月份起航，到时候参与王室争夺战的王子有十三名。”
欧尼奥尔压低声音说：“回头我让人将资料给你，你好好记下来。”
威纶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不疾不徐地说：“交给我吧。”
金发青年低垂着眼眸，似乎有些百无聊赖，实际上他在全神贯注地处理着风带来的信息。
有人在做利益交换，有人在揣测欧尼奥尔突然介绍威纶的目的，有人在痛骂威纶，还有人试图趁此机会攫取利益。
贪婪、忌惮、自负、猜忌、憎恶、轻蔑……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虚幻而荒谬的皮影戏，所有人都是舞台上的小人，一起跳着名为人生的舞蹈。
每当这时候，威纶都有种强烈的被排斥感，世界是虚假而荒谬的，他不属于这里，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只能回到这里，为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是在他被母亲诅咒的瞬间缺失的记忆。
当初威纶诅咒了他的母亲，他明明已经刺破了心脏，选择了死亡。
但为什么最后还活着？
威纶不愿意回想过去，他有意识地屏蔽了那段记忆，之前二十多年也未曾升起寻找记忆的念头。
但这一次不同以往。
他需要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彻底解决过去的麻烦和问题。
他和一个人约定了要去看星星的。
只是想着那个人的身影，心中就能升起勇气和力量，真是太奇妙了。
想到这里，威纶笑着对身边的欧尼奥尔说：“三天后应该是冥河祭吧？我想去普利谢宫看看，就不参加家族的聚会了。”
欧尼奥尔喝酒的动作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去吧，你该去的。”
普利谢宫是位于首都郊外四十公里外的一处皇家园林。
上一次王室争夺战就是在那里面爆发的，王子们全死了，最终只有当今国王纳斯比活了下来，那里也是威纶的母亲死亡之地。
时隔二十六年再一次前往那个地方，威纶长出一口气，他下定决心，是时候和过去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