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归墟之地（4）
传送门后是一个无光的石穴，看上去应该仍旧在这山中某一处。整个石穴都是由一种信号干扰功能的材料建成，无法扫描出里面的通道结构。
琨无告诉了他们具体方位之后，守在阵门出口等他们。
漆黑的石道在夜视成像仪中一清二楚。
石道两边装嵌着色彩斑斓的壁画，一笔一画间勾勒出芸芸众生，绘制精良。
左右手离他们最近的第一幅画上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间云雾缭绕、植被丛生。
向前走了二十来步，一座最为巍然的山上被一点点开凿出来，挑着碎石的担夫在山间走着，载着巨石的飞行器在云中穿梭。仔细看去，这些担夫有的是肌肉贲张的人类，有的是面容怪异的机械人。
第三幅上面则是已经具备雏形的琼楼玉宇……
沿着石道一路向前，壁画上的内容每幅都不尽相同，向观看的人展现着九州城从无到有，再到笙歌鼎沸、极尽繁荣昌盛的时日。
石道还很长，但是仅仅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时，壁画就嘎然而止。最后一幅看上去是在过什么节日，五颜六色的灯笼串、荧光颜料绘制的城区灯火，顶上是五个举着祭祀器物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是没有五官上半身藏在兜帽里的机械人。
c0914在这幅画旁边的石壁前停下，这里仅有一幅雕花石框，本应该刻有壁画的空白画卷上被用黑色颜料涂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
颜料的成分与前面的不同，看上去的成色也更新一点。线条凌乱且毫无逻辑可言，但依然能让看的人感觉到，画下这些图案的主人或许当时正处于精神混乱的状态。
“十四，来这边。”
他们所在的这条石道应该是主干道，再往前几步的地方分出了数条分岔的小道，小道只有主干道的一半宽，同样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
陆眠站在其中一条岔道的入口处。
c0914眨了下眼睛，将眼前这幅凌乱的涂鸦拍摄收录到记忆储存库。她走到陆眠身边，看向他手下的痕迹。
“剑痕。”他指着其中一道痕迹，又依次点向散布在石道口周围的其他痕迹。
“刀、戟、锤……还有这些……”
密密麻麻的熏黑色空心圆圈，成片成片印在石道的壁面上，旋转着通向更深处。
“是光能弹留下的弹痕。”c0914指尖拭过冰凉的石壁，带下了一指头的黑灰。
“有人在这里起过争执。”
用争执这词其实太过含蓄了，说是在这里进行过一场群架式的生死搏斗可能更符合事实。
仔细看这些痕迹，周围零零散散留下了一些暗色的可疑物质，检测仪上显示有些符合人类□□的成分，有些则是类似机械用的合成物质。
越往深处，交火的痕迹越多。
按照这些痕迹一路向里走，应该能够抵达这起事件的起始点。
c0914抬起脚刚踏进半步，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急忙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却还是晚了一步。
陆眠不见了。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空荡荡的。
她想退回到来时的地方。
回头一看，一堵黑色石墙悄无声息地挡在身后，挂着壁画的主干道也消失了。
“陆眠？”
声音在石道里回荡，没有人回应。
阵法的种类与相关的排布演算成千上万，更有无数应需演化而成的各种变异分支，陆眠教给了她最基础的辨识和摆放的方式，更多深奥以及不常见的她也只知道个名字。
这种类似移动迷宫的阵法，像是迷踪幻影阵的变形。
想要破除这种阵法，需要根据每一次变形推导出生门所在的位置，或者更简单粗暴点的方法就是找到其中阵法形成所用到的器物，把它们其中几个破坏掉，令阵法无法正常运转就可以。
但后一种方法，如果使用不当反而会令阵法产生不可预计的混乱效果。
她运转灵能握拳打上墙面，墙上簌簌掉下了一些碎石片，特殊材质造就的皮肤没有受到一丁点破损。
墙上留下了一个小坑，她摸了摸凹痕，脑中一时间闪过了要不然把这堵墙直接打穿的想法。
c0914纠结了一会，收回了手。
算了。她的计算能力虽然足够算出大部分门道，但是阵法的推演相关，细枝末节的旁的知识很多。贸然破坏这些东西，令他们陷入更复杂的困阵就不好了。
刚才所处的那条有交火痕迹的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四方的小道。
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凹陷进去的石台，石台上摆着奇形怪状的长明灯，她走到左手边最近的一处石台。
这是一盏银色雕花灯台，灯台中心没有用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普通灯油灯芯，而是用了某种仿烛火的科技明灯，保证在缺氧的情况下能够长燃不息。
环境监测仪显示这处空间的含氧量不是很高，活人可能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这对对氧气没有太大需求的c0914来说没有什么障碍。
小道两边有许多个分支路口，她站在外面往里看去，只见都是一间间规格相同的石室。石室里摆着一列列架子，架子分成了一个个小方格，每一个小方格里都放着盖着盖子的黑色木匣子。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只是探头看了看，没有再进去。踏着长明灯的灯光一路前行，来到了这条小道的尽头。
尽头依旧是一间石室，但比刚才路过的那些稍大一点。
这条小道上除了这些石室，再没有通往别处的道路。c0914犹豫了一下，跨进了这间最深处的石室。
石室里面布置简单，中间横放着五套暗红色的棺椁，棺椁后面的墙壁上画了五个身影，与刚才见到的最后一幅壁画上的几个人很相似。
五套棺椁外观上没有任何区别，c0914一扫而过，在最右边的一套上发现了异样。
因为很久没有人进来，棺椁表面积了一层薄灰，只有最右边的棺盖边沿上有一点印子，几乎不可察觉。
没有过多犹豫，她运转灵能伸出手，就着印子将棺盖一把向一侧推开。
随着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尘埃扬起，仿佛一团云雾从棺内氤氲而来。
透过团团尘烟，c0914看清了棺内的情景。
——一具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尸。
作为墓室，停放有尸体的棺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也不是对有关生死之间的事情拥有特别感触的货真价实的人，只是这具尸体……
她提起它右手上的袖子，在随之偏过来的青白色指节上看到了一粒黑色小痣。
世界上会有两个长相，甚至身体各处比例特征完全一样的人类吗？
除了从生产线上出来的仿生人类以外，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克隆人。
基因研究所出来的产物。在浮空城那个叫褚公子的身边，她曾见到过。
如果壁画上所画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这五台棺椁里面安置的就是旧日九州城五位决策者的尸身。
底下这具被开过棺的，面容栩栩如生，皮肤泛着一点青白，指骨上小痣的位置有个环形的印子，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被摘下来。
这是个什么宝物？需要琨无特地进来拿？
他口中千辛万苦找这九州城旧址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从尸体上取下一枚戒指吗？
乾坤镜中的那位佛陀也是九州城的决策者之一，祂留下的躯壳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五套棺椁里面。
c0914把其他四台棺盖推开。
只有两台下面同样安置着尸身，左数第一和第二空空如也，没有尸身躺过的痕迹。
空置棺椁的其中一套，应该就是属于躯壳的。
果然，它不在这。
她重新盖好了棺盖。
墓室的空间就这么多，从此处房间排布和器物摆放位置的推演……
c0914走到了小道中间，拿起了石台上一盏合翅银鹰的烛台。这里能够变换位置的器物只有这盏烛台。
手指抚上银鹰的脑袋，顺着它的后脖向下，在烛台的脚跟处摸到了一个机关。
她按下机关，随着“咔哒”一声，合拢的鹰翅舒展开来。这应该就是在这个阵法中能够变换位置的机关术门，她把展翅的银鹰放回原来的位置。
……怎么没有动静。
c0914脑中又运算了一遍。没错，就是这个位置。她想了想，低头凑过去，灵能运上指尖点在银鹰的头上。
灵能沿着鹰身上的纹路蔓延开来，直到整个烛台笼罩上了一层灵能的辉光。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一旁空白的石壁上出现了一行行墨色符文。符文闪动过后，一道传送门渐渐显现出来。
她看了一眼依然伫立在来时路上的那堵石墙，迈腿跨了进去。
传送门在她身后关闭，门后面是穹顶高悬的石洞，与之前的石道不同，没有人工磨平雕刻的痕迹。她被传送到了石壁上一处凸出的石台。
一个巨大的白色球体浮在半空，球体下半部分伸出了无数条触须似的软管，垂落到底下。
她走到石台边沿，垂眼看向软管落下的地方。
数不清的金属仓横陈在石洞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