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丢失的道心（1）
她回到虚拟仓时，现实世界的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
电子屏闪动，光线随着她的退出暗了下来。对面的虚拟仓静悄悄的，陆眠还在睡眠中。
因为短时间高强度的运作，c0914的核心发烫。电能指示灯已经发红，虚拟仓里有万用充能装置，她连接上充能口，趴在座椅上进入了睡眠模式。
机械生物会做梦吗？
如果去问别的机械生物，或是它们的创作者，都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而自从被埃里克捡回去再次醒过来之后，作为一个核心芯片被破坏的机械生物，c0914在睡眠模式下做过无数个梦。
梦里光怪陆离，从璀璨绚丽的星河到遵循着一定规律排列的微观粒子世界，她不断穿梭着，灵根所在的位置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每一次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一角。
从睡眠模式醒来的时候，电能已经充满，光屏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整。
c0914拔掉充能头，揉揉被绒毛覆盖的腮帮子，跳到了地面上。
另一个虚拟仓仓门开启着，陆眠倚靠在调高的椅背上，升起的托盘上摆着一个杯子。
“你醒了。”
他左手举起，拿着压缩食品正在进食。看见c0914过来，他慢条斯理地吃掉了剩下的食物，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是哪儿来的？”c0914一跃而上，凑到杯口嗅了嗅。
陆眠帮她顺着背上有些凌乱的毛：“虚拟仓里的服务机器人刚才送来的。是这里附带的早餐服务。”
吃完了早饭后，他准备去虚拟现实做些能够赚钱的任务。
他与王悠素昧平生，不可能白白受她恩惠。
“我登进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任务。”他带上头盔，登入了虚拟现实。
c0914没有作声，尾巴左右摇晃，踩着猫步，围着虚拟仓荡悠。
刚才那个游戏副本太奇怪了，一切都太过巧合。水到渠成，倒像是有人故意引她进去。
灵液，实验体和因实验失败而生成的怪物。
难道是和那个古灵科技的科研员a一样，在影射着什么吗？
没等她想明白，陆眠那边传来了一些动静。
“十四……账号里的那些钱，是你的吗？”他一打开背包，就在余额标示处看到了一连串的数字，那一瞬间，他以为是程序出错了。
没有他的识海作为桥梁，她是如何进入到以脑电波为传输体的虚拟世界的？
陆眠很好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他自己，刨根问底是极其唐突的行为。
见他摘了头盔，c0914靠过来点了点头。
“你睡觉的时候，我自己进去玩了会。参加了一个小游戏，得到了一笔奖金。”虽然为了玩这个小游戏差点把她自己赔了进去。
“能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灵根吗？”陆眠担忧道。刚才就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和之前不太一样，听她说到自己一个人进到了虚拟现实，他有点担心她的意识，有没有在直接进去后收到损伤。
闻言，c0914低下头，让陆眠把手放了上来。
陆眠的灵根呈破碎状态，但长年的修炼生活依旧令他与常人不同。他残存的灵力毫不吝啬地滴入c0914体内。
如同在午后的暖阳下小憩，c0914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没事，非但没事，你的意识和灵根都处于一种喝饱了灵气的状态。”强行催动灵力后，陆眠的脸色有些泛白，“就像是修士的第一次引气入体，吸收的灵气太多，塞满了丹田。可能会有些不舒服，等完全吸收就好了……”
他看向c0914：“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应的？”
她耳朵微微颤动：“没有啊。我刚充满了电能，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力气，我觉得我再跑五十圈都没问题。”
“游戏奖金是多少呀？让我看看……”
陆眠把虚拟现实的画面投放到电子屏上，两人看着背包里的数字陷入了沉默。
“这是多少钱？”c0914觉得眼睛有点迷，抬起爪子擦了擦。个，十，百，千，万……
“十万三千六百三十点五虚拟币。”陆眠说。三千六百三十点五是他睡觉前的数字，就是说c0914参加了一个游戏，就拿到了十万。什么游戏的奖金这么多，他也想去参加一下。
他看了几眼c0914，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一个人在里面当心点，虽然钱在这里很重要，但是你的安全更重要。”
无视规则随心所欲的感觉很好，作为一个在家族和道法的束缚下兢兢业业十几年的人，他深有体会。但是超过规则太多的做法，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所匹配的话，只会让自己陷入难以自救的境地。
这一瞬间，陆眠有点想回到前一晚，阻止让c0914触碰虚拟现实的自己。
“我觉得做人比做猫有意思。”c0914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说，“当我是一只机械猫的时候，虽然有很多可爱的人喜欢我、愿意和我一起玩，但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只长得比较好看比较稀奇的宠物而已。”
她指指电子屏，继续说：“在我是人形的时候，就又不一样了。”
“他们可能会竖起有别于面对一只宠物时的防备，但这些都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和他们有共同外形和权力的人，而不是不具任何威胁性的小宠物或是机械玩具。”
陆眠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神色。
“如果你的理想是成为人，我会帮你。”
c0914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想变成人，我是想要拥有作为一个有自我思想的生物该有的权力。”
“为什么机械生物为人类而生，却始终不能得到认同？为什么坏掉的机械生物只能被扔到垃圾场，而不是像正常人一样，能有个安息的地方？”
“如果需要先获得和大家同样的外表才能谈这些……”她认真思索，“那么首先，我就想变成一个人。”
“好。”陆眠从不反驳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
作为家人，就应该无条件支持。
他如是想。
c0914把游戏里遇到的事告诉了他，怕他担心，又把自己被病毒程序抓到差点被消灭的那一段给略过了。
“在虚拟海岛上有一处充满灵气的地方？”
陆眠蹙起眉头，表情严肃起来，“你怎么找到的？”
c0914轻轻喵了一声，用无辜的表情掩饰自己的心虚：“……碰巧路过。”
“抱歉，我不是在质问你。”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不禁软下了声音。
“听你的描述，灵气聚集地，听上去很像是古籍里提及到的灵脉所在。”
可是，现存的灵脉都已经被严格保护起来，他也不曾亲眼见过。一个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地方，怎么会有灵脉……
“还有这个。”她想起从在树洞里拿到的珠子，从意识中把它取了出来。
“我在那个地方拿到的，没想到跟着我的意识从虚拟世界里出来了。”
陆眠接过，两指夹住细细看起来。
“这是什么？”c0914竖起脑袋凑了过去，“值钱吗？”
陆眠摇摇头。
c0914正失望地缩了回去，就听到他故作淡定地说道：“这是灵液凝成的灵珠，我在秦家的宝塔上看到过。没有金钱能够衡量它的价值。”
“无价之宝？”c0914问道。
陆眠颔首，把灵珠还给她。
好的。她发财了。
这是c0914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我建议你不要拿去卖掉。”陆眠从那张满是软毛的脸上奇迹般地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抿唇补充道：“要么直接找个靠谱的修仙家族上交，要么就自己藏好千万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如果要卖掉它，非但极难出手，被有心人士盯上的话就麻烦了。”
“陆家靠谱吗？”c0914直接问道。
陆眠微顿，没有想到她直接问出来了。他意味不明地底笑一声：“靠谱，连人带皮吃抹干净的靠谱。”
她了然点头：“那就放在你这吧。”
“……”陆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给你用。”c0914重复道，“能不能修好你的灵根？”
她态度认真，直勾勾地看向他。
陆眠错愕，心里又不受控制地生出被重视的喜悦感。
直到c0914说：“……然后我们就能到浮空城去了……”
这话犹如一壶冷水灌顶而下，他的心情还未完全提起就急转直下。他看向c0914脖子上每天不离身的小布兜，他知道这里面装着把她从垃圾场捡回来的那个仿生人……原来她是为了埃里克。
陆眠低下头，敛去了眼底的一抹暗色，而后又神色恢复自然地抬起来，“就算能修好，丢失了道心的人，也留不住完好的灵根。”
“我的道心，早就丢失了。”他淡淡地说，“灵根破碎，也是必然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