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虚实之间（4）
她顺着入口处的扶梯往下爬，大概爬了三米左右，脚尖触到了实地。
朝深处看去，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嵌着白色的灯带。灯光比较昏暗，只照亮了底下的一小块。
开着手电向前走去，狭小的空间骤然高敞起来。上面是宽阔的拱形顶，中间是废水形成的水流，边上留了两条狭窄的过道。
空旷的空间中，只有潺潺的水流声。随着她一直向前，脚步声回荡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
c0914拿着手电，散发出的光线四处搜寻着。
机械鼠在哪里呢？
她闲逛着，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她关掉手电，角落里有两只绿色的小光点发着幽光。
是机械鼠。
体内的猫咪因子瞬间启动。还没等陆眠反应过来，她就猫下了身，对着那绿色的光点猛扑过去。
“喵！”
机械鼠倏地窜进了水里。
陆眠眼睁睁看着她扑空，一头撞到了墙上。
可恶！
c0914瞪着泛起微波的水面。脏污的废水见不到里面的情形，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她把意识从陆眠身上分出一小部分，直接飞进了水里。
意识飞出的瞬间，周遭的空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拱形通道，废弃污水，甚至是代表陆眠的虚拟形象，全都变成了无数的数字能量体。虚拟世界在这一刻，剥去了光鲜的外壳，露出最原始的面目。
不断流动的数字构建起虚拟地基，地基上再架起由不同能量强度组成的各类事物。
在数字化的水流里，数个代表着机械鼠的数字能量体正以不同的速度东奔西窜。
她直接入侵到其中一只机械鼠的能量体中。
留在陆眠体内的意识控制着他走到水边，打开了鼠网。机械鼠在她的控制下，直直地钻了进去。
「已捕捉机械鼠1/101」
任务提示框出现。被捕捉的那只机械鼠一进入鼠网，就被切断了电能，眼里的绿光熄灭了。
接着，c0914又用相同的方法一只一只地抓捕，任务框不断出现数字加一的提示。
「已捕捉机械鼠22/101」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看着剩下的数量陷入了沉思。一小时22只，三小时最多66只，照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抓啊。
她决定试一下更大胆的作法。
从陆眠身上分离出来的二分之一意识体，被她再次强制分裂。有了两个可用意识体，就可以一次抓两只啦。
等适应过后，她又将这两个各自一分为二，拥有了四个意识体。
在她再一次尝试分裂它们的时候，能力似乎到达了极限。猫身里的灵根开始变烫，灵能的产出跟不上使用的速度。
还未成功分裂，原本的四个意识体也支撑不住变回了一个。
四个应该够用了。
等c0914把最后一只机械鼠放进网子里，任务栏中的倒计时同时停止。
「已捕捉机械鼠101/101」
「恭喜您完成任务，请至任务发布者处提交任务情况」
最终总共用时是两小时二十分。
c0914提着一大兜子的机械鼠去交接地点的时候，那个戴眼镜的研究员还没有过来。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搞定了？”他接过网兜，扫了一眼。
“嗯，一百零一只，正正好。用时……两小时出头，你速度还挺快。”
他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第一个超前完成的。前面那几个要不是懒得去抓，要不就是超时了。”
“剩下的时间给你折算成报酬了。下次要是有这种事，你记得还来帮忙啊！”
他提着一兜子的机械鼠又回到了科技大楼里。
「任务完成，报酬已进入您的背包余额，敬请查收。」
c0914点开背包一看，发现报酬已经到账了。
她兴奋道：“陆眠，你看……”
还未说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排红字。
「警告，您的精神波动处于异常状态。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请及时下线。」
「检测到您的数值降低，不符合虚拟安全条例。倒计时五秒后，将为您自动弹出。」
「5、4、3、2……」
陆眠突然闷哼一声。
「0」
下一秒，她眼前一花，从虚拟现实中脱离了。
画面从瑰丽夺目的高科技街道，变成了昏暗的虚拟仓内部。
她及时从陆眠的识海中退了出来。
陆眠双眼紧闭，睫毛不停微微颤动着。
“陆眠？”c0914轻轻摇了摇他的小臂。
“……我没事。”
他摘下头盔，挺翘的鼻尖渗出细汗：“休息一会就好了。”
“继续？”陆眠缓了一会，勉力抓起头盔。
他没有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进这里锻炼她的神识。现在是亥时，到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正要戴上头盔，却被c0914压了下去。
“你睡觉时间到了，该休息了。”她难得严峻，“没什么事是比你身体更重要的。”
陆眠还要说什么，见她态度果断，不禁轻声笑起来。
“好。听你的。”
c0914监督着他把座椅调平，又将虚拟仓的模式调成了睡眠状态。
仓内的光线随着呼吸慢慢暗下去，直至变成静谧的夜色，电子合成的星云闪着微弱的柔光。陆眠闭上眼睛，放松了神经，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她看了一眼陆眠逐渐平缓的呼吸，转身从正在闭合的仓门缝中跳了出去。
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陷在睡梦里，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c0914看了他一会，视线移到另一台空置的虚拟仓上。
没有陆眠作为桥梁，她是否可以直接进入那个数字世界？
c0914跳到椅子上，猫爪拨弄着头盔。
头盔内部至后脖处，接触人脑与脊骨神经的地方按着两排银色圆形的接受纽，神经信号通过这些接受纽传播到头盔后面的连接导体，再从导体输入进虚拟仓中。神经信号化为数字信息，传递到虚拟数字世界。
总而言之，不管它们多么花里胡哨，都只是能量不同的载体。
她按住开机按钮，电子屏启动起来，发出淡淡荧光。
“灵谷制造”四个泼墨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请输入您的账号」
这话很奇怪，一人一个id，难道不应该是自动登入的吗？感觉多此一举。
c0914盯着等待输入账号的空白文字框，思绪突然飞了起来。
如果她的意识顺着传输进去，看到的会不会都是刚才那种数字造景；会不会意识化成数字能量后被它们融合到一起，最后留在里面出不来了……
她甩甩脑袋，把稀奇古怪的猜想甩出去。
眼睛对着电子屏，灵根运转起来，灵能迅速化为了她意识的一部分钻进头盔上的接受纽中。
意识进入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能量在这里显出它最真实的形态，在通道中不停向深处行进。
跟着它们行进到某一处时，前方的通道出现了分岔口。能量微粒分成两队，一队进入左边的岔路，一队进入了右边。
她停下来，仔细感受着两边不同的波动。很像，但依旧有所区别。她不假思索地跟着右边的微粒继续前进。
时间脱离了正常的认知，不知过了多久——亦可能只是一瞬，c0914只觉穿透了某种屏障，然后浑身一松。
数字虚拟世界再次在她眼前展开了全貌。
周围都是数字流组成的一座座数字大厦，脚下是一长串的数字道路。当她呆立在原地的时候，前方走来了几个数字人。
他们与虚拟世界本身的能量不同，有点类似陆眠身上的能量。应该是真实的人操纵的。
这几个数字人走过来，在离她一定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而后以快于刚才的速度几倍的步伐迅速逃离了这里。
在低头看到代表自己的扭曲数字时，c0914恍然大悟。估计在他们眼里，可能看到了某种超出常理的存在吧。
她走到一座数字大厦后，遮住自己有别于此处的意识形态。强行把自己排列成与那些人差不多的样子。
不是为了照顾他们的视觉感受，而是因为她想——赚钱！
正常人会把任务委托给一个怪物吗？
不会。
捏着捏着，c0914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看不到常态下的虚拟世界，要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捏的人是没问题的……
在她思考的时候，一段数字信息从数字街道中悄然出现，扭动着靠近，试图嵌入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
她一纵身扑住这段数字信息，疑惑地观察着它。
它在地上扭来扭去，发现自己逃脱不了后，停了下来。
然后，它逐渐消失，在c0914的诧异下，以一种她无法抗拒的能量融入了她的体内。
随着它完全进来，c0914恍惚间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一头柔顺的洁白长发，头上长了两只同色的猫耳朵，蓝色玻璃珠般的无机质眼睛中透着淡漠。
这不就是她梦想中人形的自己吗！
她喵的是谁啊？竟然敢盗用别人美好的愿望！
她一把揪住这条不打招呼就进入别人领地、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信息串，直接从体内拽了出来。
凝聚能量，打算直接把它人道毁灭。
“啪唧”一下，它脱着断尾消失在了眼前。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不知名信息串的缘故，c0914惊讶地发现她能看到正常的虚拟世界了。
眼前的电子屏与陆眠的不太一样，少了类似好友、地图的界面，多了很多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她现在不太想研究这些，只想先把自己的形象捏好。
刚才那个人的外形就挺好看的。
她照着记忆给自己捏好外表，满意地对着前面的玻璃窗户照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