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什么意思？”
“她的出生地不在赛亚星，而是另一颗边缘星，卡塔尔星，离近地边境线就五十公里，千星之城内所有非法神经类毒品最大的原产地，现在仍然是整个外环星最混乱的地方，各种武装力量的势力交错。想要从那里出来，还接受这种程度的教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尹恒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搓着指节，皱了皱眉头，“她的基因优化程度同样奇怪，你见过出生在边缘星，而且还是正常生育的改造人吗？”
基因改造技术最开始只是用于治疗一些特定的基因遗传性疾病，但逐渐开始跟随着人类的欲望生长，膨胀，变异，也曾被伦理道德抑制。——这种基因编辑可以改变人体胚胎和生殖细胞，制造出“转基因婴儿”，他们将会拥有高于正常生育孩子的免疫力，智力，身体协调能力，近乎完美的外貌和身材，但是同样的，编辑程度越高的胚胎，其正常生育能力越低，因此一个正常生育的改造人极为难得，在改造人占据了联盟近一半人口的当今，他们的人口还不到百分之三。
“确实，如果她的父母有条件做基因优化，物质条件不会匮乏，”秦宗点了点头，“有可能是发生了变故······或者会不会是被基因贩子绑架到这来的？你是不是说过，你小时候就是被人贩子卖到了域外，然后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才有机会逃回联盟？”
“不是人贩子，是海盗。”尹恒看了一眼时间，抬起头继续道，“别打岔，你帮我再查查看她父母的身份，我怀疑她在联盟数据库里登记的亲属信息有误，或者压根就不是她的亲身父母。”
“为什么？”
“父母的优化程度太低，除非这个叫林江的女人在成年之后又给自己做了一次基因优化，但从她把积蓄都拿来租这个酒吧的行为上来看，不大可能。”尹恒突然想起了自己被催缴房租的事情，突然又一阵心烦，“房租又涨了，我还要找那个奸商好好聊聊。”
“我去查，”秦宗打开自己的备忘录记了一笔，突然想到什么，加了一句，“你可别擅自去见房东，万一他看出你和林江长得不一样，到时候又麻烦了。”
“怕什么，就说做了一个面部手术，这年头换脸的人还少吗？”尹恒回想起林江的证件照，除了神态上有些不同，五官相近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他们之前也都是电子转账为主，就算见过，这年头基因改造人基本上都长得相近·······我们俩长得不像吗？”
“亏你想的出来，”秦宗无奈了，“你们俩完全没有一点相近的地方，麻烦你平时多照照镜子好吗，你这张脸如果不遮一下上街，想往你脸上泼硫酸的疯子大概能有一条街。”
“夸人就好好夸，”尹恒撇了对方一眼，“早上电台新闻听多了吧？”
“是，就是提醒你一下，这里是赛亚星，不是那个人均超模的首都星。出门记得把头低下，不要把你那副讨人厌的高傲样子露出来，不然就是讨打。”秦宗说，“麻烦你入乡随俗，以后遇到事情就走，这里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打劫和枪击案，你相当热心市民也麻烦换个时间，你自己身上的麻烦就够多了，在你身体没有恢复之前，能不能麻烦你安安分分呆着，别出去添乱了行吗。”
“那个警察躲不过去的，他既然嗅到了不对劲就不会轻易松口，你以为这次不去他就会放弃吗？”尹恒轻轻地敲击着桌子，平静地解释道，“再说按照原主的行为逻辑生活是你的主意——她的同情，善意，利他主义和极强的道德感，还有长期被压抑着的个人英雄主义。她就是一个会被那种空虚的荣誉感和责任感拖拽着跳进火坑的一个女人。”
尹恒说了一半觉得口渴，探过身子去够吧台里面的空酒杯，一边继续道：
“你觉得我作为这样一个人，会可能拒绝赛亚星警方的求助吗？我没有要求义务劳动已经很不错了，她一个月前意外死亡的原因你知道吗？”
秦宗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回想之前看过的资料细节，犹豫着道：
“······交通事故，超速，撞破了悬浮星轨，车窗破裂，缺氧死亡。”
“并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尹恒摇了摇头，“你删除的那份尸检报告写，死亡原因是剧烈撞击导致头部受伤，同时尸体左胸有一处严重贯穿伤，右手掌心刀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皮肤组织很新，这个女人既然在科研院工作，细胞再生仪肯定不缺，她为什么要留着那些伤疤？”
秦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的某一处位置，回想道：“可能是因为伤口过深，我之前也有一道疤，反反复复用了一个月才消干净。”
尹恒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在听我讲话吗？”
“在听，我知道，你是想说作为一个年轻的女性研究员，身上出现这种程度的伤痕很不寻常是不是？”秦宗跟上了对方的思路，分析道，“所以你是想说，这个女人的死因又古怪？可能是寻仇？”
“最近有人在店门口晃，三十五岁，寸头，亚裔血统，个子不高，但是体格强壮。”尹恒回头看了一眼店门，确认了一下，继续道，“不是改造人，没有精神场使用的痕迹，尾随的技巧很拙劣，应该也没有经过什么专业的训练，所以并不排除只是一个普通的变态的可能性。”
秦宗站起来就要往门口去看，被尹恒一把拽了回来，摁着坐回椅子。
“别打草惊蛇，留着给我处理。”
“给你处理？”秦宗一哂，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放，没留意几滴酒液溅了出来，“哪件事情你处理好了？你上一个事情还没处理干净！”
尹恒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无动于衷道：“一件一件来呗，我有的是时间。”
秦宗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嘴：“当初就不该拦你，让你留在这里是我干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现在后悔晚了，”尹恒听得清楚，在对方的伤口上面不改色地撒盐，“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这位从犯先生，当初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别管我了，是你非要拽着我，说什么你最讨厌欠别人人情，还说怕我死了就没还的机会了。我也就是勉为其难，为了让你能睡一个好觉······“
“是，我当时一定是脑子有病。”秦宗骂自己毫不口软，坐下来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末了还嚼了一块冰，颧骨磨合几下，颇有记恨的意思，“我脑子有病才把你这种白眼狼藏在这，三天，我给你翻了三天联盟近一个月意外死亡的人员名单，挑挑拣拣最后还给你找了这么一个满是漏洞的假身份，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不完美很正常，不要太苛求自己。”尹恒丝毫不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拿自己的杯子碰了了一下对方的空杯子，“你要是真的后悔了，可以把我交上去，奖金很高，够你养老了。”
秦宗鼻子出气，没看她：“谁稀罕那点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