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会二两
守营的士兵认识他们,要进去禀报,暮烟却不让,她摆摆手让泽芜将东西搬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朝守营士兵拱手道:“麻烦将这些东西送进去给二两。”她侧首看看池解:“这是我与夫君的一点点心意。”
池解听得是一阵紧张,慌忙往军营中看去,还好没有那白马的影子。泽芜瞪大眼睛看看两人:“你们真的……”
暮烟点点头:“你忘了,我抢了他的亲,他可不就是我夫君吗?”
确定守营士兵都听见了,他们才上马回了客栈。
晚饭他们没有在大堂吃,让伙计将酒菜端进了客房,还是暮烟的客房。
今晚的暮烟格外话多,说了南方见闻,又说古今奇谈,将池解都说困了。
池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暮烟将灯熄灭,又过去将窗子的销闩打开,重新坐回桌旁。
很快就听见窗外有动静,有人从外面将窗户轻轻打开,一个黑影跳了进来。
跳窗进来的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是在适应屋内的光线。
暮烟顺手拿起桌上的短刀,站起来慢慢向那黑影靠近。那人机警得很,没等暮烟靠近,就用左臂环住她的肩颈,右手将她的刀夺了下来。
“别动!”
那人音色暗沉,又只说了两个字,但是暮烟立刻确定来人就是陆君铭,她是感知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暮烟挣扎两下,见逃跑无望,便低头在陆君铭手臂上咬了下去。陆君铭疼得“嘶”一声松了手,暮烟立刻转身将他的脖子掐住,将他逼到墙边。
“大胆毛贼,夜闯本姑娘的闺房,意欲何为?”
趴在桌上的池解将脸扭到另一边,嘴里还嘟囔着:“烟儿小心。”
墙边的两人都自觉噤声,看池解没有再动,才松了口气。
暮烟将手从陆君铭的脖子移到他的肩上,用近乎哀求的口气道:“不要去好不好?”
陆君铭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暮烟踮起脚尖,将唇在他腮边轻轻一点:“那要活着回来,答应我,得胜了立刻就回来,不要贪功。”
“好。”
他将暮烟搂在怀里,用手揉着,用下巴摩擦她的头发:“听话,乖乖等我。”
就这样过了片刻,陆君铭将短刀还给暮烟,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暮烟趴在窗口向外看,他也正往上看。
“二两,早些回来,若是迟了,我就真的认别人做夫君了。”
此时池解醒了过来,打着哈欠道:“烟儿,灯怎么熄了?”
暮烟将窗户关好道:“被风吹的。”
她关了窗,重新将灯点亮:“回房睡吧!”
池解站起来朝窗户看看:“以后这诱虎出山的事,能不能不扯上我,你直接说让他来见你,他会更高兴。”
“你装醉!”
“我不装醉,难道要瞪大眼睛看着你们卿卿我我不成?”
窗外,一身黑色短打的陆君铭来到军营外,对上了口令,守营士兵开门放行,无人问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回了军帐,陆君铭一声令下:“中军,传令下去,明日五更集结,出城征南!”
次日天明,暮烟一行人登程归家。一路上,将柑橘陆续卖出去一些,到家的时候,就只剩下四筐了。只放在商行里半日便卖完了,幸好她提前留出来了一些。
拿了些去铺子里,除了给大家吃,还想让曹璋给梁氏捎一些回去,毕竟这新鲜东西实在是难得。
曹璋却道:“你还不知道,你娘病了,这次是真的病得很重,不是咳喘,是风症。”
风症,暮烟立刻想起二奶奶,她就是因风症去世的,暮烟心里莫名慌张起来:“她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她跑去了胡同的铺子里问暮玲,这才知道了大概。
秋后又是收地黄卖地黄的日子,今年的收成与去年差不多,卖了五十多两。
秀英终究是李氏的女儿,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就死活不撒手,不肯将银子交给梁氏。
自然是少不了一场吵闹,吵闹中,秀英将自己生孩子,看铺子,去工坊受气的经历,都一一细数,说得是声泪俱下。
暮丰听了反倒来劝梁氏:“娘,反正这钱她也不会再拿去娘家,早早晚晚这家也是我们管,不如您就省些心,不要管了。”
暮泽年听了这些事,也只是和稀泥,他哪方都不想得罪。
男人靠不住就罢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儿子,居然也这样对自己,梁氏无法接受。
整夜的失眠,身边的暮泽年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患病那日,暮泽年起来的时候,梁氏还没有起,平日里她日日都会早起去做早饭的。
暮泽年在炕边叫她,梁氏只哼了两声,并没有起来。他便没有再管,自顾去了镇上。
秀英要去工坊,暮丰抱着孩子进屋去找奶奶,这才发现梁氏已经不能动不能言。
请了曹先生来,急急施了针,先生道:“性命无虞,不过怕是从此要瘫痪在床上,即便是能下地,也不能行动自如了。”
梁氏瘫了,秀英听了非但不难过,反而高兴得近乎兴奋:“天意啊!命里注定今年就是该我管家。”
暮丰怒道:“娘瘫了,以后不但帮不上忙,还要人伺候。”
秀英轻蔑一笑:“伺候便伺候,不就是端碗饭的事儿吗?”
自那日,暮泽年便挪去了西间屋里睡,连梁氏的屋都不进了。秀英送饭,也只是将饭碗往炕沿上一放,也不管她吃不吃得了,只有暮丰每日都会去看她两回。
暮玲回去看了几回,梁氏说不出话,就只是不停地流眼泪。她的样子的确是可怜,暮玲也想将她接走照顾,可是又心有不甘。凭什么好处都是儿子占着,到了用人伺候的时候却要闺女伺候。
暮烟什么也没有说,骑上马立刻赶了回去。这日正赶上工坊放假,一见暮烟进门,秀英立刻满面笑容迎了上来:“烟儿回来了,这次去那么久,可是赚了大钱回来?”
暮烟不想理她,沉着脸,步履匆匆往屋里走。
一进屋,一股难闻的骚臭扑面而来,炕上的梁氏听到脚步声将脸扭过来,看见暮烟,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才一个多月,原本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变得形容枯槁,两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