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其七·碎绫罗（叁）
木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推开。
乌发白衣少女在剑道馆门口盘腿而坐。运完最后一个灵力周天后, 师姐缓缓抬眸，转头看向门边：“你怎么来了？”
“全师门都来了，总不能差我一个吧。”大师兄轻笑：“听说你和小师妹吵架了？”
师姐凌厉眼刀扫了过来。她不由自主地拔音调：“谁和那个满脑子全是男男的腐癌吵架了！我只是看清她这个人之后对她敬而远之罢了！”
大师兄面上微笑点头, 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对了, 傲天他们还没回来？”
师姐从蒲团上起身，整了整自己裙摆：“我刚刚听见机关的声音，估计是师尊把长虹剑拿出来给主角使用了。”
“长虹剑……”大师兄略一回忆：“元始仙尊飞升前留下来的佩剑？”
“也是镇派之宝。”师姐哼了一声，低声道：“千年之前, 仙尊国家举全国之力而锻造出来的一把绝神兵, 削铁如泥，刃如秋霜，吹毛利刃。据说，仙尊用长虹杀人的时候，飞溅出来的鲜血总是会形成一个半圆, 落在地上之后像极拱形，因此才得长虹这个名字。”
大师兄点点头，想到什么, 又笑道：“这么说，傲天拿到长虹后的第一战就是和你打？你不怕他开挂吗？”
“他不会, ”师姐颇为淡定：“我打主角目的又不是要他死, 没有杀意的攻击激不出他外挂。”
“这些年你倒是把网文套路摸了个通透。”大师兄叹息一声，低下头，视线在师姐脚边那鼓鼓囊囊一大包东西上停顿片刻，有些哭笑不得：“二师妹, 你就非得用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师姐瞥向他：“你还有么更快方式？我任务截止日期是今天。”
大师兄举起手，表示自己认输：“好吧，你说的对。我任务还没有刷新出来, 不过根据系统前几天发来的公告，我们进入主线剧情后，如果任务没有完成是会有惩罚？”
“是。”师姐闻言，脸色迅速沉下去：“以前初级阶段时候是奖励制度，完成任务有奖励，但不会有惩罚。现在的主线任务虽说奖励的积分也翻倍，但惩罚……”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下去，大师兄眉头微蹙，弯腰去看她：“那个惩罚很恐怖吗？”
“……我不知道。”师姐轻声道，与大师兄对上视线：“系统警告说，如果任务不能完成，它就会送来我最恐惧的东西。”
沉默半晌。
“二师妹，”大师兄谨慎道：“你最恐惧的东西……不会是恐龙或外星人这种吧？”
“滚。”师姐面无表情。但就在她即将移开视线的时候，师姐一顿，又看向大师兄眼睛，奇怪道：“你今天怎么没带隐形眼镜就出来了？”
还没等大师兄回话，剑道馆木门就再次被人推开。师姐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迅速转身：“可算来了，我们速战速决……卧槽你们怎么？”
门外，小师妹和三宝歪歪扭扭地站着，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两人背后无形的黑色怨气扭曲了空间，形成一副怨鬼索命的恐怖景象。
大师兄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们：“简直和截稿日还一字未动的作一模一样。”
“我……我结束任务了……”小师妹一头柔顺的长发现在乱作一团。她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上前，然后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断断续续道：“师姐……剩下……就……交给你……”
师姐向来淡然的面容上裂开一条缝，她连忙上前抱起半死不活的小师妹：“喂！发么事情！妖魔入侵吗！振作一点啊！”
“小师姐没事，放心吧。”一道熟悉声音传来，师姐抬头，看见小师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嘿嘿，二师姐，你现在倒不如去担心担心龙傲天。”
师姐闻言看向三宝，却看见对方双目无神地靠坐在门框上，口吐白沫，已然是神志不清。师姐看得整个人差点心脏骤停。直到大师兄跑过去确认了三宝只是精神萎靡后，她瞪向小师弟：“说！到底发么！”
小师弟笑嘻嘻道：“我们刚刚不是去选剑吗，然后师尊开长虹剑房间，龙傲天进去拿那个剑，结果拿不起来！人家长虹剑根本不承认他！”
师姐稍微冷静一点了：“被长虹剑拒绝所以才打击得那么大吗？”
“我还没说完呢！”小师弟笑得恶劣：“然后师尊和小师姐就为安慰他，把第十层其他宝剑全部都给龙傲天试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第十层剑龙傲天一个都没能拿起来！”
随着小师弟叙述，三宝嘴里又抽搐着吐出一口白沫。师姐有点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呃，就算第十层宝剑没有，第九层也……”
“好玩就在这里！”小师弟脸上笑容越发猖狂：“九，八，七，六层全部都把龙傲天给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姐脸上表情彻底僵硬。她小声问：“那他最后拿的是哪里剑？”
“……第一层。”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师姐低头，看见小师妹颤抖着抬起头，哽咽道：“是第一层锻造师傅打造普通铁剑。。”
“……草。”师姐震惊。她试图乐观：“呃，也许这把剑其实暗藏玄机……”
“我们给师尊看过，”小师妹悲痛道：“确认是一把没有剑灵，连灵气都没有新剑。”
她话音未落，三宝直接翻起白眼，半死不活地倒在了大师兄怀里，口中隐约有白色的魂魄缓缓飘出。大师兄用力捏着三宝人中，惊慌失措地喊道：“他昏死过去了！振作一点啊龙傲天！你不过是爬了十层楼累得半死还没有拿到灵剑而已……”
“噗！！！”三宝闻言又喷出一口鲜血。
师姐和小师妹见状齐声怒怼大师兄：“你他妈闭嘴！”“你别刺激他！”
大师兄：嘤。
“好了，大师兄别掐，我没事。”一个颤抖声音从大师兄手下响起。三宝颤颤巍巍地起身，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崭新的铁剑。他深吸一口气，握着剑抬起头，面带微笑道：“我自己根骨我自己知道，能拿到铁剑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其他宝剑看不上我，实属正常。”
小师妹还是有些难过，她轻声道：“对不起傲天师兄，我一开始给你希望太高，都是我错……”
三宝摇摇头，释然地笑道：“和你完全没关系，小师妹。那些剑太好，是我德不配位。倒是我感谢你和师尊让我见识到了长虹剑模样，真是气势磅礴，神勇非凡，锋……锋芒毕……露……呜呜……真好看……呜呜呜呜呜……超帅呜呜呜……”
小师妹：“！！！够别强撑着傲天师兄！不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泪流满面啊！！！”
三宝最终还是被大师兄带去一边轻声安抚他心理创伤了。小师弟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蒲团上，老气横生道：“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受不得一点打击。不就是没拿到灵剑吗，至于这样要死要活的吗！真是小孩子气！”
“哦，是吗？”一道黑影从他背后出现，笼罩小师弟全身。来人弯下腰，在他耳边恶魔喃语道：“那就把你偷了玄天剑交出来啊。”
小师弟全身僵硬地回头，惊恐道：“师，师尊……”
师尊狞笑着：“怎么，以为我是傻子，看不见你把那么大的东西抱走吗？”
小师弟拔腿就跑。但被师尊单手提溜起来，小师弟试图狡辩：“我没有！”
师尊面无表情地抖抖小师弟，一把黑色的长剑就从小孩后背衣襟里“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小师弟闻声，悲从中来：“地狱幽冥剑——”
“人家叫玄天剑！”师尊吼道：“你这小屁孩是不是讨打！第十层剑也敢偷！你自己还没有引气入体呢就拿剑！找死吗你！”
小师弟在空中扑腾这小短腿：“可是地狱幽冥剑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上面那个骷髅花纹！”
师尊气得翻白眼：“你他妈知道玄天剑上一任的主人后来堕入魔道吗！”
小师弟一顿。就在师尊以为他终于害怕时候，就看见小孩两眼放光：“那不是更好吗！”
“……”
片刻后，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就响彻了剑道馆。小师弟鬼哭狼嚎：“你不可以打我屁股！我爹都不打我屁股！”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天就帮你爹承担一些他义务！”“啪！”
“啊啊啊啊啊——”
待哭喊声渐渐远去，小师妹和师姐眼神空洞地坐在蒲团上，肩并着肩，一言不发。
“男人，”师姐面无表情道：“好烦啊。”
“是啊。”小师妹面无表情道：“好吵。”
“……我带了茶，来一杯吗？”
“……麻烦师姐。”
“没事。”
“啊，是铁观音。好喝。”
“嗯，你喜欢的话，下次我给你送几罐。”
“……对不起，师姐，之前说了很过分话。”
“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都老阿姨，还和你一个小姑娘闹脾气，太丢脸了。”
小师妹摇摇头：“是我太不成熟，老是觉得我最小，所有人应该让我。”
师姐叹气：“我也有错。做事时候为了效率就很少考虑别人感受，太自私，对不起。”
“那我们……这算是和好啦？”小师妹小心翼翼道。
师姐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嗯。”
“太好！”小师妹高兴道：“那晋江币事情还作数吗！”
“……”
还没等师姐回答，一阵“叮铃铃”声音就从她口袋里传出来。师姐面色瞬间苍白，小师妹关切问道：“怎么？”
“……是我闹铃响。”师姐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是午夜……十二点的闹铃。”
小师妹身体一僵。藏剑阁内光线昏暗，墙体厚重，身在其中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更何况他们一行人都是修士，无须睡眠，自然也感觉不到困倦。这样算下来，居然没人察觉到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
小师妹惊慌道：“师姐！你任务！”
师姐双唇紧抿，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关掉闹铃：“……大概是失败了。”
话音未落，一条短信就出现在了屏幕上方。两人低头看去，系统二字霍然映入眼帘。
两人同时一怔，小师妹紧张道：“师姐，这个是……”
师姐深吸一口气，点开那条短信，读道：“尊敬的穿越，您昨天‘嫌贫爱富二师姐’任务已经过期，由于没有及时完成，系统自动判定任务失败。”
难言静默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师姐握紧双拳，继续往下读：“考虑到您这是第一次执行主线任务，系统经过酌情考虑后，决定向您提供第二次的机会。希望您能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完成任务。”
“第二次机会！”小师妹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太好师姐！”
师姐没有说话。
“……师姐？”
“不过，”师姐盯着手机屏幕，轻声读道：“您这次任务失败的惩罚……依旧需接受。”
她死死地握着自己手机，用力之大以至于手指骨节发白。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手机从她素白的手中突兀地摔落，在地上滚几下，摔在了小师妹面前。
小师妹连忙弯腰捡手机。深棕色的眼睛透过自己眼前长发，看清屏幕下方最后一行字：
【您的惩罚[恐惧之物]已经发放，敬请查收。】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万岁！圣诞快乐！（虽然万字快把我写吐了qaq）
大家应该已经看出来了，碎绫罗篇是专门讲师姐的篇章。这个女孩的故事将在接下来的章节里逐渐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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