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玉虚子道:“东方锦瑟的魂魄有巨大的破碎裂痕,但其他地方有修复的裂痕,她被人先后聚了两次魂魄。”他哈哈大笑,“若是我的女儿被人算计一世,我为何要助此人修复,就算是修复魂魄,也必给她留下一个天大的麻烦。既让她欠我因果,又让她难以飞升……”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东方锦瑟心下如梦初醒,难怪冯昭会留下话:若她此生悟不透真相,别想晋级飞升。
她的魂魄有裂痕,魂不配身,修士修练修心修魂,身魂一体,方得飞升,若是两处不能得配,就必影响晋级。
东方锦瑟道:“那一世是什么?”
萧旦冷声道:“是你算计成功,我母亲不等来到修仙界便殒落。她的家人救了你,而你却恩将仇报害她一世。锦瑟,你欠的因果便是轮回百世,也无法偿还……”
东方锦瑟不提反被无名因果缠身的事,但萧旦是修了“因果缠身术”的人,自然明白其间的代价,他与东方锦瑟结为夫妻,就得替她分担一部分的因果。
难怪当初,冯昭再三重申,不希望他与东方锦瑟成亲,但若他执意,她不会阻止,但她会放手。
因为冯昭极有可能记得被东方锦瑟算计成功的那一世记忆,她不喜东方锦瑟,换成是谁也不会喜欢她。
玉虚子明白了所有,“我用因果缠身术想强行与冰泠月结下因果,可她对我放出的因果线施下了神咒,那八名在葬魂渊魂飞魄散的精英弟子不能重聚魂魄再入轮回,我就日日承受魂魄撕裂之痛。”
萧旦惊道:“神……神咒……”
玉虚子道:“早前都以为她是仙族贵族,她其实是神族贵族。东方锦瑟,要不是你算计老夫,老夫想飞升成仙,易如反掌,你……欠了老夫天大的机缘!”
他被人算计了,太可恨了,亦太可气。
玉虚子一抬手,一根极粗的因果线绑在了东方锦瑟的身上,他不能重聚那八名弟子的魂魄,助他们入轮回,自己就无法晋级飞升。
而这一切,对神仙来说容易,可对他来说太难,若是死了还能超渡,可现在是重聚,他用什么重聚。
施完因果缠身术,玉虚子消失洞府。
萧旦心潮起伏,如果他未曾娶东方锦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东方锦瑟则无法在真相中回过神来,她是恩将仇报,她抢了冯泠月的机缘,可冯泠月居然是神族冰泠月的转世,冰泠月根本不需要报复,只要亮出她的身份,想帮冰泠月复仇的人就有一大把。
神咒,只有神族能施展。
玉虚子不会信口开合。
萧旦看向东方锦瑟的神色是冷漠,“锦瑟,我们和离罢……”
“阿旦,你嫌弃我罪孽缠身?”
“不,我无法面对一个算计我母亲的人。”
你欠下这么多的因果,与你做夫妻,就得替你担下二三成,而萧旦不想替她担下,他自己的事还有一大堆未了。
当年如果不娶东方锦瑟,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
冰泠月能顾念转世后的颜长卿,魂归本体,还来寻颜长卿,带他云游,救他出刀风洞,可见是念着旧日情分。
因他娶了算计冯泠月的人,又不听劝告,冯泠月放弃了他,也至冰泠月不想再与他有牵扯。
他为鬼修数千年,便是察觉到一线仙机,才投到冯泠月的肚子里,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只有改错,了断与东方锦瑟的夫妻情缘。
东方锦瑟痛苦地道:“阿旦,你不是做过几千年的鬼修,你助我修复魂魄裂痕,你……”
萧旦推开她的手,“我现在是人,不是鬼修,回不了幽冥界,更借不到修复魂魄的仙器。锦瑟,做过的事,得自己承担,我是真心爱过你,但我更爱怀昭,你破坏了玉虚子的计划,何曾不是破坏了我的计划……”
一切都乱了!
如果没有东方锦瑟,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东方锦瑟原是该魂飞魄散的人,阴差阳错,被冰泠月的家人聚拢了两次魂魄。
第二次魂飞魄散的记忆,她没有,应该是真的,因为魂魄的伤痕与裂痕都骗不了人。
“萧旦,我求你了,你帮我修复魂魄之伤……”
“锦瑟,幽冥界的仙器修复不了神族神器留下的伤痕。六界之中,法器等级最高的是神族。除非冰泠月能够原谅你……”
她如何去求她,冰泠月在哪儿都不知道。
萧旦冷声道:“明日我们就和离罢,怀昭会跟着我,你带着你的两个女弟子选一个玉清门名下副峰住。”
“阿旦,再帮帮我,就算幽冥界的仙器没有神器好,修复多少算多少,我求你,你一定有法子入幽冥界。”
萧旦将她的手推开。
东方锦瑟苦苦地哀求着,她想飞升,她想做仙人,可她却得罪了冰泠月,就算这样,她还是想飞升,这是她几世所求,不能放手。
他为难地闭上双眸,“和离罢,待你签下和离书,我设法入幽冥界借仙器,能不能成,端看你的造化。”
萧旦二人不辞谢,玉虚子除了寻找真相,亦想借一件仙器助那八名弟子魂魄重聚,再入轮回。他知道萧旦父子是鬼修转世,必有法子,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只要萧旦出手借仙器,他就能强夺仙器,助那八名弟子入轮回,那么身上的神咒因果线就会消失。
玉虚子拿定主意,不离开,就在雪峰藏着。
第二日,萧旦与东方锦瑟和离的消息传出,整个玉清门上下震动。
东方锦瑟不想和离,可不这样,萧旦就不会为她去借仙器。
萧旦告诉了萧怀昭真相,萧怀昭对父亲的感情远重于母亲,再说他恢复了鬼修时的记忆,不由有些暗恨母亲多事,坏了他与父亲的飞升路。
东方锦瑟离开了,选了一座万古门一派的第六副峰当峰主,带走了女弟子与娘家侄女。
东方家的姑娘临离开时,对萧怀昭万分不舍。
萧怀昭道:“父亲真要入幽冥界借聚魂仙器?”
“为父答应她了。”
“可父亲灵魂离体,必有重创,未来百年别想再晋修为。”
他甚至不希望父亲出手,谁让东方锦瑟得罪了人。
萧旦苦笑了一下,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就借仙器试试罢,她试过了,就该死心。”
他与东方锦瑟到底是近五百年的夫妻,还共同育了一子,他不能太过冷酷无情,曾经也是真心相爱,即便回想,这里头多了一些东方锦瑟的刻意,但萧旦不否认那些记忆是美好的。
萧旦去幽冥界了,在那里寻到故友,求借聚魂仙器。
“你借仙器还不成,还需得请佛门高僧出手,方能成功。”
“地灵界有三大佛寺,我请北千佛寺的高僧……”
“他们不会出手的。”六千年的老鬼修呢喃道。
萧旦不解地问:“为何?”
“雪禅子、长生子、长幸子、圆音被神族冰泠月的因果线困扰,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不解了他们与地灵界的因果,很难晋级飞升。”
“冰泠月……”
“她在神界那边有人,我们幽冥界不敢插手她的事,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不能招惹的。她当年赠了神界的建木给道、佛两门,带回了两派的功法给地灵界的道、佛两门弟子。
他们答应建立跨界通道,长幸子是应约了,当时出于私心,动了些手脚。被冰泠月启用因果之力的神通,强断了因果,要他们回报到地灵界苍生上。
佛门的雪禅子、圆音,以为冯泠月殒落,将建木用作他用,误了地灵界佛门弟子的飞升。他现在颇是头疼,拿不到建木,不能下界指点佛门弟子修行,不能借佛门造福地灵界,这因果便化解不了……”
老鬼修颇是头疼。
“冰泠月转世数次,皆是身负气运与大善缘的功德修士,而她不计自身得失,一心志在造福地灵界与大周天下,他们都是正道修士,一个算计,一个失诺,现在可是头疼得很,都在想法修补。
冥王下了令,叫我们幽冥界修士不得掺合,说弄个不好,就被缠进去,欠旁人的都好说,可欠冰泠月的因果,她一开口就还报于地灵界苍生。谁能比她的功德多,只这一句,就能坑不少人,雪禅子都被坑进去了,我们这一群鬼修,谁沾上谁就自绝飞升路……”
萧旦听了半晌,知道这是新的内部消息。
老鬼修切入正题,“这仙器握我手里,若是旁的事,说借就借了,可我借了你,修复了东方锦瑟,麻烦就大了。万一冰泠月再因这事说上一句半句,我就被套进去了。”
兜了一大圈子,萧旦方听明白,“你的意思是不借?”
“不是不借,是不敢借,仙器在我族,要我借了,回头冥王就得寻我说道,我不敢为借仙器的事一下子得罪了族,又得罪冥王,所以我只能得罪你。”
明明就是拒绝了。
好强大的理由。
老鬼修拿定了主意不借。
萧旦想到魂魄果,是不是采些回去,这魂魄果的魂魄元力浓郁,极品、上品是不能想了,这都是鬼修世家看护的,但这中品、下品采些还是可以。
刚采了两对,便见一群女鬼修过来飘了过来,人未至便大喊:“有人偷魂魄果!”
只片刻,就是数十个男鬼修。
“是留下冥界还是留下魂魄果。”
他离开几百年,这一片无主的魂魄树就变有主之物了?
萧旦没有冥晶,若不是她在幽冥界没有落脚之地,也不会带着儿子转世为人,他失了家主之位,而兄长更是容他不得,将他逐离家族。仗着对方人多,他只得放下魂魄果,一路往前,到底趁人不备,偷了两对快速离去。
幽冥界河畔,几人静静地看着。
“冥王不再阻止?”
“那果子是他偷的,他亦不易,若不是让他办成一样,怕要道心落下裂痕,随他去罢。下品、中品果,对东方锦瑟的伤无用。”
萧旦回到雪峰洞府,自里出来,御风来到万古城的第七副峰寻锦瑟。
锦瑟满心欢喜。
她身后跟着两名女弟子,那个半大的娘家侄女便是她的小弟子。
萧旦冷声道:“你得罪的人太狠了,从幽冥界那边已得证实,冰泠月是神族,且在神界有上神为她壮势张目,现下整个幽冥界都不敢掺合到这事里。
道、佛两门的大能,因欠她人情,被她一句‘还报于地灵界苍生’而弄得因果缠身,头疼不已。我寻了故人求情,他明言不敢开罪神界与冥王,不借仙器。我只能替你摘了两对魂魄果,能修多少,端看天意。
锦瑟,当初之事,你是真心还是利用,我不计较。往后你、我夫妻情缘就此了断!”
萧旦运出因果缠身术,生生斩断了他与锦瑟之间的牵连。
锦瑟看着的里的盒子,里头是两对魂魄果,五百年前她很是眼馋,可现下只能靠这果子能修复灵魂之伤。
她从一开始,就是看萧旦气运好,人又正派,方才千百般的算计、接近,让他爱上自己,可现在一朝了断,她的心钝钝地痛,痛得不能自抑。
她的因果缠身术,是萧旦传授的,但很显然,他留了一手。若以此术相斗,必是自己吃苦,就像他们都想与冰泠月结下因果,反而换来的是因果缠身,自缚了自己。
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的便是她的张狂。
现在,丈夫和离了,他们一对恩爱夫妻已成陌路。
离开的时候,儿子萧怀昭眼里带着怨恨,觉得是她破坏了他们父子的计划,没有她的出现,萧怀昭还会是萧旦的儿子,只是生母换个人罢了。
玉虚子以为是聚魂仙器,竟是两枚魂魄果,且还是中品、下品的,他一脸嫌弃,藏了这么久,没有仙器,如何能成,现下只有自己入幽冥界,无论是抢也好,借也好,先将仙器借到手。
冯昭不知道自己看似平常的举动,给这片天地的六界带来多大的困扰。
长幸子、长生子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不就是小小算计了一下,为何就被地灵界的苍生缠上因果劫了。
现在不处理还不成,还得拼足了劲地处理。
长幸子通过传送仙界进入地灵界,亲自指点玉清门的化神们修练。
长生子摸了摸头,不就是从冯泠月那儿哄了一些资源,这是要十倍还予地灵界,那就派人送罢,资源重要,可飞升更重要。
挑散修盟送仙果、仙草的种子,派人传授种植技术……
雪禅子亦很头疼,那块建木因是炼制空间法宝的主材,只用了一半在传送仙阵上,还是西佛界与玄灵界的通道,现在是从那上头抠下来,再建到西佛界与地灵界上,误了下界佛修飞升,这账怎么就奇怪地算到他头上了。
建跨界传送仙阵,再派弟子下界弘扬佛法,冯泠月是没了,可本体冰泠月居然还记着这事,看来应人的事,哪怕那人殒落,也得去做,不能欠。
颜长卿在结界内炼化了因果力,他能捕捉到自己身上几条大的因果线,与冰泠月的亦师亦友情义,与萧恪的师徒情义,竟然还有与陶氏的爱情因果……
陶氏不是已经逝了多少年,这因果线居然还在,实在太奇怪了。
颜长卿想了半晌,亦未琢磨出所以然,他想回头问问冯昭。
他定晴看着外头,却见站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妖族,蛇、蛟、鹰、虎就连鲛人都出现了,他还是不出去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又过了几天,冯昭睁开了双眸。
看到外头的妖族,她撤了结界。
在冰雪大陆亦有妖修,大家和平相处,她微微一笑,“蛇王,他们是你带来的。”
滋滋:想请姑娘替我们炼丹。
冯昭哦了一声,“你们想炼什么丹?”
“开智丹、化形丹。”
“每一族的修练功法不同,丹方亦有所不同,仙丹师不帮人白炼丹药的,你们懂吧?”
她的话一出口,蛇王吐出一堆晶石。
冯昭扫了一眼,“因果元晶。”
里头蕴含因果元力,可助自己修习因果功法。
她点了一下头,“蛇王,你已化蛟,我是按蛟族的炼还是照蛇族的炼?”
“你看着炼!”
冯昭取了一张书案,拿着笔,刷刷写下一张方子,“这是我改过的丹方,上品、极品为蛟族仙丹,中品、下品为蛇族仙丹,照丹方寻齐药材。我只开两炉,一炉开智丹,一炉化形丹。”
蛇王用爪接过,上头的字他是认得的,这姑娘很爽快。
他捧着丹方飞野似地离去,不用问,是去找族人寻药材。
冯昭唤了一声:“下一位。”
鲛人跑得快,立时站到案前。
冯昭审视了一番,提笔写了丹方,神农丹术里自带丹方,多写几样无错,这种方子用不了,那一种就用上了,她将丹方递给鲛人:“这是你族专用丹方,于他族无用,照方寻药,寻齐来找我。我的规矩,一炉可两份药材,亦可三份、五份,几份同炼出丹多,但用的元力是几倍,报酬是按一份算,备好因果精或是因果元晶、元液都成。”
一个时辰后,妖族各族的丹方都有了,纷纷回去备药材。
来得最快的依旧鲛人族。
这次冯昭没用掌上炼丹,而是取了九僧药炉炼制,用的是本命真火,将药材分成了两份,一份是开智丹,一堆为化形丹,当着几个鲛人的面炼,又让颜长卿给打下手,第一炉有九份药材,待出丹时,出了九十一枚,几个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好四支瓷瓶”用的是四种颜色来装,紫色为极品,蓝色为上品,红色为中品,黄色为下品。
冯昭继续炼下一炉,十成多二枚,依旧装了四支丹瓶。
在她炼第二炉时,又有其他妖族送药材过来。
鲛王取了一枚极品开智丹吞下,运化药力后,他开口道:“仙丹师的丹真真妙极,很干净,丹毒几乎没有。”
冯昭道:“冰昭仙子出手,定会用全心,公开、透明,出多少给多少。”
鲛族很满意,在原有的报酬又加了一些,从鲛王到同来的长老,身上的元晶、元液都给了冯昭,一行人欢欢喜喜地离去。
颜长卿打下手,亦学会了如何处理药材,学得新的炼丹术,还有丹诀、法咒等,以前他只能炼出七品丹,但这次通过学习之后,他亦取了一份药材来炼,最后炼成了五枚下品仙丹,即便品质是最低,可于他绝对是一次大进步。
蛇王一脸嫌弃,就差说:你不会炼丹,就不要浪费我们的药材,一份才五枚?冰昭仙子都出一份十枚,有时候还多出几枚来,啊呀呀都不想要。
冯昭道:“颜先生进步颇大,这是下品仙丹呢,再接再厉,定能炼出中品。”她又对蛇王道:“你也别嫌弃,你们看了几日,你们中有谁会炼了?”
冯昭一炉接一炉地炼,待各族开智能言,便与他们闲聊起来。
蛇王趴在一边等着,“这处结界是妖族圣地。”
他服下开智丹,就会说人话了。
冯昭道:“这一株因果树,是你们妖族共有的?”
“我们十二大族共同轮守,每一万二千年轮一圈,此届轮到我们蛇族得因果花实,我从千年前就来守着了,不守就会被其他各族的老祖抢夺去。所以每到轮值各族,都是修为最高的来。”
冯昭记得他只取了九枚因果仙丹,自己服了极品的,那八枚定是送回去了。
蛇王道:“你可以将因果仙丹卖给各族换因果元液,他们没有不应的,因果仙丹是极好的东西,尤其是仙子的炼丹术甚是厉害,我们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
这个结界是十二妖族布下的,结界内是妖族圣地,结界内则是妖族部落,这片大陆很大,分东域与西域,脚下之地处于东方,或为东域妖界,还有西方则为西域人界。
冯昭道:“人界有因果圣树?”
“他们有神殿,我们有上古传承殿,他们有风果圣树,有因果圣树还有淬脉果圣树,全长在神殿的圣果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