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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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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漫山遍野找了一整夜,也没有发现这姑娘的踪迹。

    清晨,锦行照例带还未变成人形的刁玉放风,狐狸红红的小鼻子极快地颤动了一下,忽然转向跑去了药庐西北隅,几乎是无人来的。

    角落中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左胸的伤口鲜血已经凝结,那个血窟窿却有些触目惊心,锦行轻叹一声:“你倒是还算聪明,知道藏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

    便将她捡了回去。

    他们将这姑娘安置在药阁,因为公主不想沾染到丹药的气味,决计是不来的。

    姬商也就开始了两头跑的生活,一个腿伤难愈的公子,常常握着腰间半块白玉发呆,一个神志不清的姑娘,掌心印着一方半圆的图样。

    当然,锦行也没有空着,闲来无事,她就想看一看这姑娘的幻境,可看了半天,只有一座长桥,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都是一方浓浓的迷雾,只好作罢。

    幸而这个姑娘身体底子不错,不过三日,就睁开了她掩不住忧伤的眼睛。

    姬商欢喜地功成身退,马不停蹄地照顾驸马去了,以期能够尽快将其中之一烫手山芋送走。

    这姑娘刚醒,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枯竭的嘴唇。

    锦行递给她一杯茶盏:“不知姑娘姓名?”

    她微微颤抖着接过了瓷杯,不知在想什么,并不言语。

    锦行挑了挑眉:“我救了你,姑娘理应礼尚往来,怎的连姓名都不愿告知。”

    她又默了半晌,抬起了眼睛:“桃叶,我叫桃叶。”

    锦行笑了笑:“那不知桃叶姑娘,同这驸马和公主,究竟有何仇何怨?”

    桃叶藏在被褥中的手暗暗攥紧了:“我的夫君死了,是他们,杀了我的夫君。”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得以讲出了这句话。

    锦行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她。

    “桃叶姑娘想报仇吗?”

    “想,很想。”

    “那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若我觉得好,就给你支一报仇的招,如何?”

    “我若不愿,姑娘要如何?”

    “你若不愿,我便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儿。反正你出去,多半也是个死。”

    “我似乎,没的选择呢。”

    锦行托着下巴,极好看地笑了:“那么我就,洗耳恭听了,桃叶姑娘。”

    药阁中绕着淡淡药香,她眼中带着淡淡哀愁。

    “升平五年,我同夫君大婚了……”

    升平五年,我外出求医,病愈归家后不久,我夫君家中来提亲了。

    我一直很喜欢我的夫君,自然是很欢喜的。

    我是家中的独女,爹娘大张旗鼓为我购置嫁妆,我说我不在乎这些虚礼,可爹娘说这夫君家门楣要比我们家高,不能叫他们轻看我。

    大婚的那一晚,他揭开了我的盖头,静静看了我很久,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笑了笑,将我拉到了桌前:“你不必这么紧张。”

    我这时才想起来要说的话,小声道:“夫君,我将我好好的、好好的放在你这里,你可不能弃了我。”

    他同我喝了合卺酒,握住了我的手:“我自收下,永不弃你。”

    婚后,他待我是极好的。

    我这身子,好似是从前被败坏了,不太利索,想舞一会儿剑不多时就累了。

    他带我一同外出游玩,走到半路上,我就累了,他这样高风霁月的人,竟然背起了我,百姓路过了都指指点点,我趴在他背上,有些难为情:“你把我放下来吧。”

    他却淡淡一笑,将我抱得更紧了。

    有一次夜里,家里来了一群盗贼,他挡在我身前:“没事,我护着你。”

    我笑了,他这双手,是用来写字的,可不像我,原本是以杀人为生的。这几个盗贼罢了,就算我现在身子不好,也不是我的对手,可他好像是不想让我出手。

    反正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字画,被偷了,再写就是了。

    有一回,他得了一块美玉,说是一块,其实可以分成两块,他亲自将它雕上了花样,一块给我,一块自己留着。他说:“见玉如见人。”

    我记住了,就将它日日配在腰间,有一次去别人家做客,是冬日,房内燃着炭盆,我经过的时候那家夫人养的一只猫撞了我一下,那块玉佩不知怎么就掉进了盆里,我想也没想,就伸手进那烤着碳的火盆,捡起了那块玉佩,玉佩滚烫在我掌心印上了图案,我的手被烧伤了,不过这点疼,我还是能忍的。

    他知道了这事,颇有些心疼。我笑着说:“这下可不是永远刻在了我的手上吗?”

    这天晚上,他同我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我这肚子都没有起色。我想了想,就去了一趟颍川。

    好几年没来,倒是岁岁年年人相同。

    后来,我果然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女儿,取作玉润,长得很像他。

    好景不长,宁康元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我夫君得罪了公主,我的玉润发了天花。

    那一夜,我家中着起了大火,我的夫君和玉润,便在那场大火中没有了。

    此后不久,公主却很欢喜地做了新嫁娘,嫁给了她爱慕的驸马。

    有谁记得,那场大火,烧了一日一夜。

    那场大火,烧死了两个人,一寸一寸,烧得体无完肤。

    桃叶微微一顿,道:“姑娘说,这个仇,我如何忘?”

    锦行看着她:“桃叶姑娘,故事编的不错。可你忘了一点,你如今的年纪,我瞧桃叶姑娘,方才十六七岁吧。”

    桃叶一怔,有些心虚:“姑娘说让我讲个故事,我既讲了,也算没有食言。”

    锦行笑了:“可我也说了,须得我觉得好。桃叶姑娘这个故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没头没尾,避重就轻。”

    桃叶无可奈何:“好吧,那就再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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