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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公非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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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在皇宫里,可曾听到什么消息啊?」

    代王府内,刘濞看起来有些不安,纵然是他这样的强人,此刻也不由得汗流浃背。起初他是很开心的,晁错被抓了,还要问斩,这是好事啊。

    可渐渐的,事情好像就不对了,王恬启来调查这件事,说是有人诬告晁错,要处死诬告晁错的人,刘濞顿时成为了头号嫌疑犯。

    虽然跟晁错有仇的人很多,但是刘濞是近期内与他关系最紧张的,甚至多次恐吓晁错,说过要杀死他之类的话,这也就算了,最让他惹上麻烦的还是刘濞「任侠」,他麾下有不少游侠出身的人,而听闻盗书信的人是楚国的豪侠,刘濞过去讨伐英布的时候曾去过楚国那边,在那边还有不少的好友结果很多人都猜测是刘濞出手,觉得是他要杀晁错。

    刘濞不傻,他知道太上皇在刘长心里的地位,这件事要是赖在自己头上,当然,陛下也未必会杀了自己,但是从此被冷落是肯定的,大概要被削掉王位,直接变成彻侯吧!

    他几次想要进皇宫里当面解释,可又进不去。

    想来想去,他还是来到了代王刘勃这里,刘勃在半年前被兄长赏下了一座府邸,也有了不少的跟随者,开始着手为将来的就国做准备。

    刘勃看着面前这有些紧张的刘濞,询问道:「难道真的不是您吗?」

    刘濞勃然大怒,「我是疯了才这么做?太上皇与我乃是血亲,我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是我失言,仲父莫要怪罪。」

    「唉若是连你都觉得我有嫌疑,这岂不是要坏了事?你阿父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刘勃苦笑了起来,「仲父啊,阿父就接见了刘敬,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其余时候他都在别殿里照顾伯父不曾见过他外出。」

    「太上皇真的要不行了?」

    刘勃没有回答,刘濞却愈发的心烦意乱。

    「仲父何不去找我兄长呢?我兄长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刘濞摇着头,「我现在可不敢找他,你兄长铁了心跟晁错站在一起我的嫌疑大概就是他麾下的那些舍人们所扯出来的,我找他做什么??」刘勃再次苦笑。

    就在两人商谈的时候,门口忽然喧哗了起来,很快,就有四人闯进了府内,刘勃的心腹都没能拦下,三人走进府邸,看到刘濞,为首者眼前一亮。

    「仲父!您果然在这里啊!」「终于找到您了!」

    刘赐激动的抓住了刘濞的手,他身后还站着三人,都是娃娃。刘濞叹息着,「我现在忙着做大事,你玩自己的」

    「仲父啊,我可不是来玩的,我就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什么事?」

    「您能不能不要再诬告晁错了跟着我去找阿父,将晁错保出来?」

    刘濞脸色顿时通红,骂道:「竖子!先前想借我城池,现在是想要借我人头不成?!」刘赐这番话简直杀人诛心,这是认定了我诬告晁错,还要我去认罪??

    刘赐急忙摇着头,指着一旁的人,说道:「仲父,您看这个人,他叫张汤,乃是晁错的弟子,他找到了我,想让我帮忙」

    「所以你就决定大公无私,用自家仲父的命来换晁错的性命??」

    「我怎么会谋害仲父呢是这样的,我阿父现在很生气,却又不舍得杀了晁错,心里肯定也很纠结,若是仲父能出面,给阿父一个台阶,阿父肯定不会杀了您,而且晁错出来后,只怕也再也没有颜面来谈削藩的事情」

    刘濞还是很生气,「然后我就成了不孝不悌的女干贼?这是什么鬼主意?!」「可若是后来发现这确实不是您做的

    呢?」

    刘濞一愣,随即眯起了双眼,「你是什么意思?谁让你来的?你阿父?你大哥?」刘赐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令人关上了大门。

    刘勃皱起眉头,「赐,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啊!」

    「兄长何以如此轻视我呢?我这些时日里,也是办了不少大事!」

    「我这位兄弟,唤作张汤的,他一直跟随在晁错的身边,对他颇为了解,确定晁错没有说过这样的言语,而且他知道御史府内的情况,前不久,他来找我,告知我很多情况,我本来想直接告知阿父,可是阿父不愿意见我,正好,王恬启的孙子王触龙跟我相识,他将我当作兄长来对待我就通过他悄悄找到了王恬启,让张汤跟王恬启单独交谈」

    「是他让我们来找您的其实他也是为了揪出贼人,想让您配合。」

    刘濞不喜,「晁错乃是我的仇人,我为何要配合王恬启去做救他的事情呢?」

    张汤抢先说道:「若是事情不明不白,只怕您会成为公认的罪人,从此失爱与陛下若是能相助王公来查明真相,您定然是受益无穷,还能收获美名」

    刘濞看向了刘勃,又看了看面前几个竖子,「呵,所以就要我去认罪?」

    「王公说了,也不必您来认罪,您只要以认罪的名义去见到阿父,然后将实情告诉阿父就好主要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您已经认罪就好」

    刘濞有些纠结,看着面前的几个竖子,陷入了沉思。

    廷尉府内王恬启正在与诸多官吏们商谈着抓捕女干贼的事情。如今的廷尉乃是宣莫如,张释之反而成为了宣莫如的副手。两人此刻都是坐在王恬启之下,认真的听着王恬启的命令。「王公!这如何能行啊?!」

    「御史府里的难道都是贼人吗?!」

    「您将我们的廷尉府当成了什么地方?!」

    张释之勃然大怒,起身严厉的训斥,眼眸里满是怒火。

    王恬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其余众人,询问道:「各位觉得呢?事情该如何啊?」

    宣莫如抚摸着胡须,低声说道:「倒也可以,御史府里能找到书信,可见都是些女干贼而已,处死了倒也无妨」

    「这是什么话?!滥杀无辜!!」

    张释之不可置信的看着宣莫如,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王恬启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早就跟宣莫如商谈了这件事,今日来到廷尉,就是为了宣布两件事,要将申屠嘉和晁错转移到这里的囚房里,同时,还要去将御史府的主要官员们抓起来,押进大牢真相大概是查不出来了,不如将他们都一并给处置了,或许还能减轻陛下的一些怒火,廷尉府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张释之尤其不能忍,他最是看不惯这样的行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就因为其中可能有人犯罪,就要将所有人处死吗?

    王恬启看到众人都没有言语,就开口说道:「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现在就去廷尉府拿人吧一个都不能留,全部都抓过来,等着跟晁错一同处死好了」

    「我绝不同意!你们这些狗贼,安敢如此?!」

    张释之破口大骂,王恬启脸色一变,指着他下令,「将此人也一并关押起来!!」

    很快,廷尉甲士集体出动,御史府的官员们大多都是惊愕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抓了起来,王恬启也没有审问,直接就将他们扣押在了廷尉大牢内,等到晁错被运过来的时候,看到这里诸多熟悉的官员们,心里更是愤怒,几乎落下泪来,若只是自己被关起来,事情还能让他们来办,可现在他们都被关起来了,那些事该让谁来操办

    呢??

    廷尉大牢内,御史府的官员们齐聚一堂,众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晁错在此刻却开口安抚着他们。

    「你们都不要怕,陛下并非是滥杀之人,就算我背负了罪行,也绝对不会让你们都被处死这件事肯定是会有结果的。」

    「只是可恨啊,诸事都未能做完」

    晁错感慨着又大声说道:「等你们出去后,定要完成我的遗愿,首先就是削藩」

    晁错在此刻都不忘记给众人开会,而官员们的神色各不相同,有人害怕,有人愤怒,有人窃喜,晁错将该办理的事情都一一说明,连着大半天,他都在交代着以后的大事,唯独没有提起对自己私事的安排,例如埋葬等问题,廷尉甲士最初有些不屑,可听到后来,脸色都有些肃穆,看向晁错的眼神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敬重。

    这位惹人嫌的御史,也算是恪守职责,并非庸碌之人。

    晁错交代好了以后要办理的事情,却还是不知足,又看向了他精心培养的心腹赵禹。赵禹此刻也相当狼狈,脸上还有淤青,看起来是与廷尉甲士发生了直面冲突。

    「禹啊御史府诸多官吏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我死之后,不必想着为我复仇专心办好我所交代的事情,只是有一点,你办事太过激进,只要结果,不顾过程,这并非是正确的,御史府要治人,首先就是要他人信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没了规矩,若是不顾一切的办事,会让整个天下都变得混乱无论下位御史大夫是谁,你们都不要再如从前那般做事,你们都是我的故吏,若是继续这般行为,会引起忌惮的」

    赵禹的眼神里满是悲哀,他看着晁错,喃喃道:「晁公,就是再遵守规矩,只要是治理别人,别人就不会信服我们啊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除掉我们呢?」

    「不可如此言语,御史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位置,只有庸碌的御史才不会被人所敌视但是得罪人,不是说就可以完全不在意律法和手段这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晁公啊早知道会这样死去,当初是不是就该不顾什么标准,什么反对,不找什么罪名,直接将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呢?」

    「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晁错只是摇着头感慨道。

    长安众人都在盯着王恬启,想着他如何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结果得知他将御史府的人都抓起来,准备一同治罪朝中不少人都是冷眼旁观,御史府众人的名声都不是很好,晁错安排了一大批的法家鹰犬,将他们提拔到自己身边,建立了自己的派系,这些人跟晁错可不同,晁错虽然激进,本质上还是个大学问家,法家学派的中流砥柱,是个优秀的治政之才,而他麾下的人都是一大群酷吏跟晁错一样急着办事,只是没有晁错的大局观

    他们被抓起来,也没有人想着去解救什么的,众人沉默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唯独栾布,坚持不能滥杀,想要召集群臣来反对这件事。而此刻,刘长正在厚德殿内,跟张不疑一同吃着肉。

    群臣都见不到刘长,张不疑除外。

    刘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此刻,他正在跟张不疑抱怨着家事。

    「安这个竖子,实在令人厌恶!兄长出了事,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端着药水去服侍!兄长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宠爱,他安敢如此?!如今看来,在宽厚仁义方面,他还不如勃呢!」

    张不疑听着刘长的抱怨,没有打断他。

    等到刘长说完后,张不疑方才笑着说道:「陛下教子有方,实在令臣敬佩!」

    刘长脸色一黑,面前的人要不是张不

    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张不疑急忙解释道:「陛下,您且听臣说,陛下仁义,以诚待人,这是任何君王都比不上的,您对自己的兄弟没有任何的忌惮,孝悌之楷模,天下人没有不敬佩您的可这样的事情,只有您才能办成啊,您的威望,是任何君王都比不上的,无论是大臣还是将军们,还有宗室,都对您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的冒犯。」

    「可太子哪里能有您这样的威望呢?他哪里敢像您这样纯粹的以诚待人呢?他必须要想好所有的事情,做事必须周全哪怕显得虚伪,也不能不做,绝对不能给与他人把柄您是不怕,您甚至敢殴打太上皇但是太子不敢啊,太子要是有半点无礼的地方,就要想更多的办法来解决因此,他只能这么做,这不是说太子不够仁厚,只是陛下,仁厚也是需要实力的,若是太子再年长二十岁,打过仗,众人全部信服,有您一半的威望,他就可以不虚伪了」

    「您常常说,不想让太子类您,若是效仿您就要灭亡,太子所做的,不就是您所希望的吗?太子固然不如您,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个庸碌的君王可见,陛下还是擅长教子的,至于代王,陛下万不可在他人面前如此夸赞,兄弟和睦,方能继承大汉」

    张不疑低着头,认真的说了起来,刘长心里的怒火也逐渐消失了,「你说的也对,他还真没资格跟朕这样直率,还是得装模作样」」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吕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燕王前来拜见,说自己就是诬告晁错的人,想要当面跟陛下请罪,希望陛下能宽恕晁错!!」

    刘长顿时目瞪口呆,「你说什么??谁???」「燕王!」

    「这不可能啊燕王为晁错求情??」刘长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面前的张不疑。「陛下不如先让他进来禀告吧。」

    很快,长安里传遍了这个消息,燕王主动认罪,称自己诬告晁错,请求天子释放晁错。而这个消息传到廷尉的时候,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王恬启看起来很高兴,很快就带着人来见晁错以及众人。

    「晁错,不,晁公,恭贺你要出去了,燕王已经主动认罪,说这是他所为,与你无关,你要出去了」

    晁错只觉得荒唐,燕王诬告自己?还主动认罪?还为自己求情??我听你在这里放屁!

    可这件事似乎真的发生了,王恬启虽然没有直接释放他们,却是不许官吏们再殴打羞辱他们,还给他们送来了好的饭菜,表明燕王的事情调查清楚后就要释放了他们所有人。

    御史府的官员们极为开心,纷纷恭贺晁错,晁错却眯起双眼,不知在想什么。如此来到了深夜。

    一人轻轻打开了牢房大门,摸着黑,蹑手蹑脚的朝着晁错的牢房靠近。

    接近牢房后,他再次用钥匙轻轻打开了牢房的门,警惕的看着周围,随即迅速进入牢房,晁错就躺在窗户边上,呼呼大睡,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能模糊的看到他的脸,那人蹑手蹑脚的靠近,轻轻的解下了晁错的腰带那人看着晁错,似乎非常的迟疑,许久都不曾动手,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次将腰带对准了晁错,又几次松开手。

    牢房内能清楚的听到他那急切的呼吸声。

    就在那人再次举起了手里的腰带的时候,晁错却懒洋洋的说道:「大丈夫,想杀就杀,何以迟疑呢?」

    那人大惊失色,就在此刻,一旁忽然有一个身影扑了过来,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月光下,能看到这扑来之人的模样,正是被王恬启下狱的张释之,此刻,张释之死死压着那黑影,让他动弹不得。

    晁错平躺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赵禹我亲自提

    拔了你,又教你治政的知识,从不曾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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