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常鸣涧凑得很近, 骆径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从嘴中吐出的热气，缓缓喷吐在他耳廓上。
好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短的快的搔了一下他的耳朵。
那一下好像是直接透过他的身体, 搔在了他心间, 一时让他心跳加快。
骆径：“嗯。”
他翻到常鸣涧所说的书页上，扫了一眼题目, 思路初步在脑子里搭建出来。
他三两句讲完一题, 余光瞥着一脸恍然大悟的常鸣涧, 心头忽的柔软成一片。
常鸣涧这样……真的很可爱。
骆径蓦地想起方才左云庭跟他说的, 还有那段视频中锋芒毕露、嚣张跋扈的小男孩儿。
他是只有在自己面前会这么乖吗？
骆径任他把这道题写完才开口：“论坛上的视频我看到了。——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常鸣涧抬头支着下颔看他：“你要劝我别冲动、冷静下来、不要这么不自量力吗？”
骆径：“不。”
常鸣涧反而觉得奇怪起来：“为什么？”
正常人在听见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荒诞，一个成绩常年位居倒数第一的人, 夸下海口说自己要在人数众多的省考中取得前三的成绩,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骆径怎么会说不呢。
迎着他的目光, 骆径说：“因为我相信你，你有这个能力, 你不是会乱说话的人。”
常鸣涧微怔。
他想起了上辈子。他说他要成为全校前三，没有人相信，可他做到了。后来他说他要年薪百万, 就算是孤儿又怎么样，依然没有人相信, 可他还是做到了。
更久远的后来, 他和他的主治医生说，他一定能活超过他所患的病的平均年龄二十三岁，那位医生也只是笑笑，说他心态很好。
结果他就真的顺顺利利的活到了二十八岁, 远超别人一大截。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看着他的眼睛，说相信他。
常鸣涧恍惚了一瞬，回过神道：“骆径……你相信我？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你不怕我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自量力吗？”
骆径的瞳仁漆黑，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极平静的，心平气和的跟常鸣涧道：“相信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相信你能做的到，你就一定能做得到。”
常鸣涧抿了抿唇，唇边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好。——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拿到前三给你看的。”
骆径：“不是给我看。”
他短暂的停顿一下：“是给所有人看，让他们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
常鸣涧沉默了两秒钟，笑容灿烂道：“好，我会用实力打肿他们的脸，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就请多指教了，骆径老师。”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忽的，他的视线越过骆径，在他身后顿住：“……那里怎么了？”
他的视线范围内，一队人正极嚣张的走进教室，到了郑千帆面前，污言秽语从那边传来，听的常鸣涧直皱眉。
骆径：“那是……一个自称校霸的家伙，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左云庭应该知道。”
常鸣涧皱眉：“他们在干嘛？欺负郑千帆？他们干嘛这样做啊。”
这本是句随口抱怨，骆径却道：“我说过，他对你评价很高。”
只这一瞬间，常鸣涧就想起了郑千帆跟他说的那些，原来就是这几个人。
他眯了眯眼，骆径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站起身，却没急着过去，而是顺势倚在了骆径桌上，抱臂看着那边。
一看他这模样，骆径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无非是给郑千帆撑腰罢了。
上次去ktv，他中途消失就是因为郑千帆。
说起来，郑千帆还是常鸣涧的室友……
他扫一眼那个所谓的校霸，记忆中没翻出什么，说明这人不重要，常家解决不了的，他还可以解决。
校霸名叫高义，留过级，本来应该是高三毕业党，但成绩实在太差，再加上又经常打架，带坏学校风气，本来应该被开除，可惜家里有点权力，硬是把他保下来了，只作留级处理。
他仗着比同龄人大一岁，再加上开学没多久就打了几场全校通报的架，因此捡了个校霸的身份。
高义平时看谁都不顺眼，最近盯上了郑千帆，逮着家里只是普通背景的他欺负。
他走到郑千帆桌前，踹了一脚他的桌子，“喂喂，周末过得不错啊？”
郑千帆身子瑟缩了一下，攥紧了笔。
高义：“怎么不说话？我们的大学霸怎么不说话了？啊？之前小嘴不是叭叭叭的很能说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啊？我他妈问你话呢，给我说话啊！”
郑千帆往旁边缩了缩，硬是抿着唇没有开口。
高义没了耐心，身子往前一扑，两手撑在了桌子边缘，迫使郑千帆抬头。
“怎么还不敢……”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转而是猛的从原地跳起来，嘴中疯狂咒骂着什么。
不知是谁撞到了桌子，过道另一侧的桌子狠狠撞了过来，正好碾上他压在郑千帆桌边的手。
十指连心，疼痛侵袭了高义的大脑，他周边的小弟都围上来看他的手，他囫囵把人推开，暴跳如雷：“谁他妈撞的桌子？！”
“——我。”
顺着声源处看去，一个扎了喷泉的蓝毛小白脸正坐在与他平行一张桌上，一条腿虚虚踩在地上，另一条腿则踩在了另一张桌子边缘。
刚刚就是他仗着腿长，踩着桌子踢了一脚，并排的桌子都被他踢出去，最后一张正好撞上高义的手。
高义面色阴沉，显然是认出了这个小白脸。
新晋小白脸常鸣涧看着他，面上的笑甚至带了点彬彬有礼：“——是我，请问有事吗？”
众人：“……”
这也太欠揍了吧。
看不出来啊，脸长得这么乖，怎么说话可以欠揍到这种份儿上。
常鸣涧一句话点燃了高义的怒火，还有他身边这群小弟的怒火，这群小弟平时跟着高义骂他，却鲜少有真正看过常鸣涧长什么样子的，一时间叫嚷起来：“你他妈谁啊？毛都没长齐就学人装逼？”
常鸣涧：“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雷锋。”
骆径在他身后听着这一句，面上禁不住露出点笑意。
……他猜对了。
常鸣涧果然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是乖巧听话的。
在其他人面前，他都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稍不注意就能把自己扎出满手的血来。
骆径没急着起身，听常鸣涧把这群人挨个怼过去。
还是那句话，他相信常鸣涧。
常鸣涧既然敢站出来，还是这么嚣张的站出来，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法子，他不是没头脑的人，不会做强出头的事。
高义缓过劲儿来，带着小弟们从郑千帆桌前走到常鸣涧面前，二话不说就去抓他的衣领。
——然而他抓了一个空。
常鸣涧轻轻一旋身便躲开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你两句就听不得了，还要跟我动手。”
高义脸色阴沉下来：“老子跟你动手又怎么了？我今天……”
“你要跟我动手啊。”
常鸣涧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骆径：“骆径，你听清了吗？是他先说要跟我动手的，也是他先跟我动手的。”他扫一眼高义悬在空中的手。
骆径：“嗯。”
他这一出声，高义才看到他，阴沉的面色刹那就变了，本能想要躲开骆径。
凡是在华骆上层圈子的人都知道，骆家大少爷骆径惹不得，谁惹谁傻逼。
高义几乎以为是常鸣涧这个小白脸刻意给他下套，让他来骆径面前找茬的了，他面子挂不过去，扬起手就要打。
这一下依然落空了。
常鸣涧轻轻一偏头就躲开了他的一拳，反倒是他受不住力气，往前倒去。
常鸣涧就势接住他，手腕一翻转，径直把人摔在了地上，再还以毫不客气的一拳。
突如其来的一出惊住了所有人，等高义的小弟们回神时，他们老大已经躺在地上被人踹了好几脚，外带揍得鼻青脸肿。
听见他们的声音，常鸣涧回头，轻轻歪了歪头：“你们也要跟我动手？”
……
好好的一个大课间成了不良少年打架的时间，一班好学生和千金公子对半开，早在打起来的第一时间就退到了班门口。
越来越多人听说了这件事，跑到班门口来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他们围起了一个圈，叫好声不绝于耳。
……奇迹般的，没有一个人拉架。
郑千帆抱着自己的书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余光瞥见骆径，害怕道：“骆同学，常同学他、他……”
骆径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郑千帆一言不发了，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的把自己缩在了一边。
常同学打架……真的好厉害啊。
上课铃响了两道，一班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一班教室都被看热闹的人包围了，里头不时传来起哄声，一班主任和一道回来的卫霏面面相觑。
他开口问道：“ 同学们这是在……？”
卫霏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等分开人群，看见里头的打成一团的人，一班主任捂着心脏，颤声吼出：“停……停！！！你们在干什么？”
常鸣涧从蹲在地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老师，他们欺负我。”
一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