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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钮祜禄氏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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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昀被带着出去之后,两个人也就是温馨了片刻,却又都想到了方才的事情。

    钮祜禄氏被带走了。

    虽说来的嬷嬷也是脸上含笑,客客气气地说只是宫里的老太妃请人。

    但是谁信呢?

    顾幺幺看屋子里奴才都出去了,于是趴下来凑在四阿哥的耳边,小声地问他:“爷,宫里……”

    她其实很想问,  宫里真的有这样一位老太妃吗?

    四阿哥并不挂心钮祜禄氏,但是提到此事,也禁不住微微沉下了眉头。

    这时候,顾幺幺和四阿哥还都不知道弘昐被扣留在了宫里的事情,直到苏培盛来报。

    四阿哥一听就从床上撑起了身子,声音还算冷静:“有没有说是什么缘故?”

    苏培盛只能说没有。

    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更何况——弘昐是皇孙。

    这么病了一场,  四阿哥觉得自己仿佛对时间的流逝都已经不敏感了。

    他躺在屋子里,看不见晨曦和晚霞;看不见落雨和太阳,也没有察觉到好些天已经过去了。

    十三阿哥倒是给他写了来信,信上说八阿哥日夜忧郁,从开始的痛哭流泣到现在的长吁短叹,瞧着始终无法解开心结,还特地让八福晋进宫去看望了德妃娘娘。

    四阿哥心头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隐隐的把这些事和眼前弘昐的扣留联系起来。

    论理说,弘昐即其实被扣在宫里也没什么——毕竟他是万岁的亲孙子。

    但他更是胤禛的亲儿子。

    为什么万岁不能等到他胤禛身子好一些之后,让他去问弘昐呢?

    万岁执意如此,急切如此,那只有一个原因——从弘昐口中问出来事情,是不想让四阿哥知道的。

    四阿哥就这样靠着床头,心念电转——心思一会儿忍耐,一会儿却又说不清的烦躁。

    弘昐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主意,  有了自己的算盘,有了自己要维护的利益,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四阿哥掀开被子,  起身想要下床,脚刚刚踩进靴子里,眼前就是一花。

    在顾幺幺和奴才们的惊叫声中,他被众人扶着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爷还没有好呢!”

    顾幺幺焦急地道。

    四阿哥刚想让人拿笔墨来,想了想却又否决了。

    他道:“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凑上前来,就听主子爷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让他传话去。

    “听明白了吗?”

    四阿哥问苏培盛。

    苏培盛跪下恭恭敬敬地道:“奴才都听明白了,请四爷放心!”

    四阿哥点了点头:“去吧。”

    ……

    闹了这么一场,四阿哥神色恹恹,只觉得好不容易才舒畅一些的胸怀,又重新堵塞了起来。

    他刚才吃下去的那些饭菜,这时候只感觉都被卡在喉咙管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转头看着顾幺幺,看她眼里的担心,四阿哥伸手拍了拍枕头边,示意她坐下来。

    他用手掌一下一下给她顺着背心,声音听着也是很冷静的:“爷刚才吩咐苏培盛,  喊几个人过来。”

    说完,四阿哥就咳嗽了。

    顾幺幺忍不住蹙眉,  提醒他:“爷现在不好见客。”

    四阿哥道:“我在屋子里,他们在外面——传话便是。”

    顿了顿,他道:“只是,非我信任之人不可用。”

    他说完,看着顾幺幺,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

    顾幺幺傻傻地低头握住了他的手,晃了晃,然后隔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四阿哥这是让她来传话的意思。

    她指着自己道:“我?”

    四阿哥点了点头。

    ……

    紫禁城。

    没有老太妃,没有见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不由分说地扣禁。

    钮祜禄氏手脚渐渐发凉,越来越喘不上气,背后的冷汗如蛇一般往下淌,冰冰凉凉地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蜿蜒。

    她感觉到自己颈侧的血管在跳,血液在这一刻也似乎褪去了所有的温度。

    脚胀的很厉害。

    明明早上穿的只是一双绣花鞋,这时候却仿佛灌进了千万斤的铅水一般。

    灯火昏暗,更增加了一层恐怖。

    面前和她“谈话”的嬷嬷正满面含笑,双手拢在袖中,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无论是谁见着了都不相信嬷嬷能有这样的手段。

    人不可貌相。

    紫禁城里的手段——若不是到了这种地方,是体验不出来的。

    因为体验过的人都已经出不去了。

    最恐怖的是:这样折磨过之后,人的身上却找不到一点伤痕。

    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太医,也未必能看出蹊跷来。

    嬷嬷终于示意旁边人松了机关。

    钮祜禄氏趴在地上,像一只狗那样地趴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珠从鼻尖上落下来。

    ……

    嬷嬷耐心地蹲了下来,等到钮祜禄氏喘气稍稍平静之后,伸手便夹住了她的下巴,迫使钮祜禄氏把脸颊给抬起来。

    我是万岁亲指给四爷的格格!尔等何敢如此?!

    钮祜禄氏转动着眼珠,只差没把这句话给喊了出去。

    她快疼疯了。

    在这深宫里,她这一点身份,便如一只蝼蚁,任谁过来都可以踩上一脚,将她踩死。

    钮祜禄氏心里的悔意像海水一样的涌过来,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谁能想到——那一日四阿哥帐子旁边,其实是有人的。

    当时隔壁帐子旁边有一位老马奴,正在给一匹马儿梳着身上的毛。

    塞外骏马高大肥健,老马奴的身形又瘦小干瘪,于是被挡在马身和帐子之间,遮了个严严实实。

    万岁爷的耳目无处不在,而这些耳目的外表常常最为平庸、黯淡、面目模糊。

    常人甚至想不到看上去那样年老赢弱的老奴才,竟然有那样厉害的耳力。

    事已至此,钮祜禄氏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致命的错棋。

    这一步棋会将她坑死,甚至会将她的族人坑死。

    最要命的是:她纵然满腹委屈,然而却无从辩解。

    因为这一步棋是她自己落下的。

    ……

    钮祜禄氏的本意只是为了争宠,但是如今,她的这一场自导自演,已经将她卷入了另一场风暴之中,成为了被严重怀疑的对象。

    一场比这大的多,也可怕的多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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